江悅一聽到外婆如此無力的聲音,眼圈頓時就又紅了。
她強忍住了眼淚,可嗓音還是無比哽咽的,「外婆,我在」
外婆的眼珠比起以往混沌了起來。
她似乎是想抬起手幫江悅擦擦眼淚。
可嘗試了好幾次,手臂抬不過離開病床幾厘米,便又掉了回去。
江悅見狀,連忙自己胡亂抹了把眼淚,又伸手握住了外婆的手,「外婆,你先緩一緩,我去叫醫生過來。」
外婆沒再開口,只輕輕點了點頭。
江悅便趕忙去外面叫了醫生和護士過來。
她提前拜託好了醫生,不要將外婆的真實情況告訴她。
醫生也很了解江悅的心情,為外婆檢查身體時,只說了些無關緊要的症狀,和叫她好好養身體之類的話。
等醫生和護士離開病房後,江悅這才重新在病床旁坐下。
「外婆,聽醫生的話,這段時間你得好好在醫院養養了,我已經給你辦了住院手續。」江悅告知道。
外婆其實是不想住院的。
她先前因為心臟不好,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醫院的病房裡度過的。
這個房間四四方方的,潔白而壓抑,叫人心中不適。
最重要的是,她要是住院的話,江悅少不了又要擔心許多,兩頭跑。
外婆心疼她勞累。
只是外婆看著江悅通紅的眼圈,知曉自己若是不住院,只怕江悅會更擔憂,更操心。
最終,外婆還是妥協了,「聽你和醫生的。」
江悅這也才放下心來,只是想到醫生的那些話,她還是覺得心裡酸酸苦苦的。
醫生只說了外婆還能活幾個月,卻沒說具體的時限
這種外婆隨時都可能會離開自己的感覺,不免叫江悅覺得自己像是漂浮到了半空。
飛速下墜間,卻不知道地面在哪,隨時會摔個粉身碎骨。
外婆想的比她通透許多,她瞧出來了江悅有些心神不寧,出言安慰了。
「小悅,你不用太擔心,外婆是年紀大了,哪可能沒病沒災的呢?我都一把老骨頭了,死倒是不怕,就是怕你往後孤單。」
江悅見她說起了灰心話,連忙道:「外婆,你別這麼說,醫生都說了你的病沒關係,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外婆則是坦然的笑了笑,「傻丫頭,外婆自己的身體怎麼樣,我自己最清楚,幸好你現在已經結了婚,晏霖對你也很好,外婆沒什麼不放心的。」
江悅聽她提到傅晏霖,一顆心便又沉了沉。
想到自己如今跟傅晏霖又尷又尬的關係,她還是先給外婆打了個預防針。
「外婆,傅晏霖最近的工作有點忙,可能不能來看你了,不過今天我來醫院之前,他跟我說過,讓你好好在醫院裡養病,有什麼需要的都能跟他講。」
外婆點頭,「嗯,這孩子做事是靠譜。」
江悅見她沒有懷疑,也沒有多問,便也放心了許多。
*
一轉眼,日子風平浪靜的過去了快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以來,江悅幾乎天天都來醫院陪著外婆,也是變著樣的給她帶好吃的。
原本江悅是想帶著外婆出去旅遊,看看世界的。
不過醫生說,外婆年紀大了,身上還有傷,怕是經不起路上的折騰。
江悅便也只能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這一個月以來,她倒是也想明白了很多。
人終有生死離別,她阻止不了外婆老去,卻能在最後的這段時日裡儘自己所能的給予外婆陪伴和關心。
只是有件事,江悅倒是慢慢改變了想法。
原先她是打算打掉肚子裡的孩子的,可想到外婆離世後,肚子裡的孩子便會是她唯一的親人
如今離三個月的時間越來越近,江悅卻反而越發拿不定主意了。
不過她懷孕的消息,一直都悄悄瞞著,沒有告訴任何人,也包括外婆。
她怕外婆等不到孩子出世的那天,臨終時會留下遺憾。
外婆看得也十分開,她早就已經接受了自己會有死去的那天。
唯一擔心的,也就只有一個江悅了。
她將從去年秋天就開始織的毛衣交給了江悅。
外婆說,這件毛衣織的日子是有些久了,萬幸的是,如今天還沒徹底回暖,早晚上還是能穿穿這毛衣的。
江悅不忍心叫她失落,特意穿上了毛衣,準備去醫院看她。
剛下樓,門鈴就被人按響了。
張姨先她一步去開了門,就見是夏青寧火急火燎的進來了。
「少夫人?」張姨有些意外,「您怎麼來了?」
「我來找悅悅。」夏青寧看起來有些著急。
江悅便加快了腳下的腳步過去了,「青寧,怎麼了?」
夏青寧一見到她,立馬就沖了過來,問道:「悅悅,傅晏霖呢?他在不在家?」
江悅此刻才發現,夏青寧除了急切之外,似乎還有幾絲憤怒。
「他這段時間都不在家。」江悅如實答了,疑惑問道:「你怎麼突然來找他?」
夏青寧便咬牙切齒的回答了,「不知道傅晏霖是為了什麼,突然找了人把博遠打了一頓,博遠傷的可不輕,我實在氣不過,想找他親口去問問!」
江悅聽後,頓時也是一怔。
傅晏霖找人把傅博遠打了?
這叔侄兩個人之間一直有矛盾,江悅是知道的。
不過,以往他們的矛盾都在見面時。
像這樣找人去揍傅博遠的事,傅晏霖似乎還是頭一回干。
畢竟,以前有什麼事,傅晏霖都是親自上的。
雖然江悅這段時間一直沒跟傅晏霖見過面,但她多少還是能猜到一些的。
怕是傅博遠又對傅氏動了什麼手腳,惹得傅晏霖惱了,他才會找人對傅博遠動手的。
不過,江悅還是得攔著些夏青寧的。
傅晏霖那人的性子冷漠無比,如今還厭了她。
萬一夏青寧去了真的跟傅晏霖鬧起來,江悅真怕傅晏霖會叫人把夏青寧也給揍一頓。
江悅只好想了想道:「今天是周末,我也不太確定傅晏霖在不在公司,要不然你今天先回去,過兩天我去幫你問問。」
夏青寧聽得有點怔,「悅悅,難道你現在對傅晏霖的行蹤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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