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奕醒來的時候已經在病房裡掛著點滴,病床旁是緊緊抓著她手已經疲憊睡去的以婕。
而病房的窗台處站立著那具熟悉的身軀,他背對著病床,高挺的背影依舊那樣的孤傲冷漠。
剛醒的簡奕頭還昏昏沉沉,仿佛做了一場夢,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來到醫院的。
纖細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牽扯到了沒有深睡的以婕,感覺到了簡奕的牽動她很快睜開眼。
「小奕……你醒了?頭還疼嗎?」緊拉著她的手不舍放開一下,以婕關切地問著她。
想到她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把自己硬生生的逼出了病她就心痛不已。
聽到以婕的聲音夏景言輕輕轉身朝病床上柔弱的嬌軀望去。
剛剛醒來,她的臉色仍舊顯得蒼白,薄唇微抿,看起來沒有一絲血色。
看到這幅景象,
他的眸光也隨之黯淡了下去。
那個姓單的醫生對他從頭到尾都很不友善,簡奕從診治室里出來的時候他去詢問那個男人只是冷淡地告訴他簡奕患有比較嚴重的偏頭痛。
可是從邱以婕自診治室里出來後的失魂落魄的表情來看,他總覺得他們似乎在蓄意對他隱瞞著什麼。
到底是什麼他不能知道?
還有那個姓單的醫生為什麼會對他處處充滿敵意,他看簡奕的眼神,不僅僅只是一個醫生看待病患那麼簡單。
他們是什麼關係!
各種疑問紛至沓來,慢慢擾亂他的心緒,他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簡奕忘了一眼窗外,暮、色、降臨,原來她已經昏睡了這麼久。
「以婕,我已經沒事了……我想回去。」
簡奕輕輕開口說道,
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
以婕卻搖頭拒絕。
「你還需要休息……好好休息吧……乖……」
以婕眼眶泛著淚花為簡奕去蓋好被子,輕輕掖到她的頸脖。
簡奕看以婕的神情也料到她已經知道了她的病,便不再執意。
「以婕……我想單獨跟你說會兒話……」啟唇低聲開口道。
以婕的眸光稍稍落向夏景言那處,然後對著簡奕微微點頭。
雖然簡奕聲音很低,夏景言還是聽得清晰,他雙眉輕皺只覺得她將他摒棄在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外。
只是沒有等以婕下逐客令他自行邁開腳步走出了病房。
這個時候相比他,也許邱以婕在她身邊更合適……
待夏景言離去以婕的淚水便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來。
「小奕……為什麼瞞著我,你怎麼那麼傻……你怎麼連我都瞞著,怎麼那麼傻!那麼傻啊!」以婕哭泣著,因為傷心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
簡奕看著哭得像孩子一樣的以婕慢慢坐起身伸出自己的手去為她拭淚。
「以婕,別哭……」
「你怎麼那麼傻!」以婕依舊泣不成聲。
「我沒事……真的沒事,你再哭會影響到寶寶的。」
可是即便已經病成了這樣,簡奕也不想讓以婕為她多擔心,反倒是她安慰著以婕。
「小奕……你該恨我的,如果不是我父親當年欠下黑社會巨債,如果不是我和景葉你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夏景言也不會是現在這樣……這些不該是你承受,因為我的錯你付出的代價太大了……一切都不該是這樣的……」以婕雙眼通紅,她已經好久好久沒那麼痛過了。
簡奕靜靜地注視著她輕輕搖頭。
「以婕……當年的事我們都有錯,我的固執,我的任性也讓我嘗到了最苦最傷的痛。」嘴角淒楚地扯出一絲自嘲。
「有些事情怨不得別人,錯了就是錯了……他出車禍的時候如果我回頭看一下,如果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他身邊所有的就不會發生……所以以婕,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他求我不要走,我還是走了……我們明明還差幾個月就要訂婚了……」
簡奕說得很慢,眼神空曠,她深深淪陷在過去的漩渦里,可是她卻沒有一滴淚。
「以婕……你知道麼,我後來後悔了,他不在我身邊我就像斷了弦的風箏,飄忽不定,搖搖欲墜。」用手抹開越聚越多的淚她自顧自繼續開口。
「原來愛成了習慣,真的就再也無法改變了……他喜歡我披髮的樣子,這兩年我都不捨得剪,我怕他看到我不是他喜歡的模樣他會失望。他不喜歡任何的濃妝淡抹,直到現在我的包里只有一隻無味的唇膏,我怕我的味道被掩蓋了他會找不到我……我想過他會生氣,生我的氣,他從來不會生我的氣,這是第一次,可是……竟然那麼長……」簡奕牽強地扯出一絲笑可是那絲笑卻那麼的苦澀。
以婕捂住自己的嘴巴哭成了淚人。
「小奕……」
「以婕……他把我忘了……忘得一乾二淨,他怎麼就……把我忘了呢……?」她抬眸與以婕對視,眼底毫無焦距。
「小奕……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求你,你不要這麼逼自己,不要再逼自己了,不全是你的錯,我們都有錯,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以婕捧起她的臉讓她清楚地看自己。
簡奕與她對視良久,卻輕輕搖頭。
「以婕……我捨不得……」
以婕心中所有的酸澀在她這一刻的話中全然湧來,摧毀了她原本強大的心房。
因為那是夏景言,所以她捨不得……
驀地,簡奕反抓過以婕的手。
「我只是想待在他身邊,我只是想每天能看到他,我什麼都不要,我不會要,我知道他會結婚,我會離開的,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就離開。」她聲音哀求。
以婕心痛地閉上雙眼。
簡奕……你何苦……
「好……我不阻止你愛他,可是我不能看著你這樣受委屈,我去求夏家好不好?我們把以前所有的事告訴夏景言好不好?他本來就是屬於你的,你現在這樣,他以後恢復了記憶,也會追恨自己一輩子!」以婕睜開眼說道。
為什麼這一切要簡奕一個人承擔,她什麼都不想管,她只想把夏景言還給簡奕。
「不要!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他現在的一切都很好很好,不能再因為我去打破,夏家,還有井家,以婕……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簡奕說出鐵一般的事實也讓以婕啞口無言。
夏家對簡奕的態度連她都一目了然,當年夏景言的車禍讓他命懸一線,夏父從此對簡奕的成見已經深到在夏家這個名字不可以提及。
他視她為禍水。
「即便景言沒有失憶我也不會再讓他們在一起,她的存在只能耽誤景言的前程。」
所以他派人篡改了簡奕學生時代的所有資料,也將所有知情的人封了口,甚至在簡奕出國的兩年裡簡奕父親原本的大好仕途也受到牽連。
這一切她都知道,若不是當面她鐵著心去求他,簡奕一家所要遭受的遠不止這些,也因為顧及到她,夏父後來才沒有再多為難簡奕。
「記得讓她離景言遠遠的,越遠越好,否則以婕……下一次我不會再心慈手軟。」
那也是以婕第一次知道,那個在他們面前和藹的夏世榮竟有那樣恐怖的一面。
夏景葉19歲的販毒他可以隻手遮天的將他完好無損地保釋出來,而這件原本會轟動全國的大案也能被他掩蓋地風平浪靜,可見在vg背後的他有多麼強大,多麼可怕……
「那你要怎麼辦?」以婕只覺得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她是那麼的無力。
如果她執意要去幫簡奕到最後只能害了簡奕。
簡奕卻保持著平靜,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她也早已為自己選好結局。
「什麼都不要說……我會挑好時間……我會回法國重新開始……」她說得極為淡然。
以婕無語凝噎,卻不知還能說什麼去挽回。
這一夜以婕獨自哭了很久很久,她仿佛回到了兩年前父親招惹上黑社會她那落入深潭的無助感與挫敗感似要將她狠狠擊垮。
可是那時的她至少有夏景葉一直站在她身邊牢牢抓著她的手,簡奕呢?這次輪到簡奕,她要怎麼辦?怎麼辦……?
***
簡奕並不想在醫院待太久,她不喜歡這種被看成病人的感覺,所以只住了兩天便固執地要出院。
「簡奕……你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你需要治你知道麼?」
在只剩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單均蹙著眉告訴她。
「我不想被當成人們眼裡唾棄的瘋子,我要回去,我很好。」簡奕卻依舊固執。
「你不好,很不好……」單均看著她一字一句道。
「我……」
「你知道你懷孕了麼……?」
在下一秒的爭執中簡奕和單均同時開口,簡奕卻提前消了音。
懷孕……懷孕……
是她和夏景言的孩子?他們的孩子嗎?
眼眶裡很快匯聚了淚水,簡奕的再次開口的聲音變得有些低啞。
「單均……我懷孕了……?」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她有一直吃藥,除了那次……那次他從家裡回到公寓,她後來疲憊地睡去,加之北耀辰剛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她心煩意亂以至於第二天完全忘了吃藥這回事。
所以,是那次嗎?
單均不可置否地對她點頭。
即使親口告訴她這樣的事實他會很痛,但是他也不想瞞著她。
「孩子有一個月了……這期間如果你服用過大量的藥物可能對胎兒已經造成了影響,如果是這樣我的建議是……放棄這個孩子。」
簡奕的呼吸都快凝滯了。
她快速地回想著這一個月來她有沒有吃過藥。
她突然想起她最後一次服藥是在被他送進醫院那次的早晨,之後因為病情穩定便沒有再用藥,再推算著那晚的時間。
一個月,整整一個月,孩子就是那個時候來到這個世界的。
一種不知名的情愫充斥了她的全身,她清楚地感覺到那是慶幸。
似乎人生又有了新的希望。
她有了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晶瑩的淚珠就那樣毫無徵兆地從她眼角滑落,滑過她動人依舊的臉頰。
「我沒有用過藥……」她告訴著單均。
望著她蓄滿淚水的雙眸單均仿佛已經知道了她的選擇。
所以她是想留下這個孩子。
她和夏景言的孩子,她怎麼會捨得不要。
簡奕的手輕輕撫向自己的小腹,雖然那裡依舊平坦緊繃。
可是寶寶就在裡面,那是她的寶寶……
任由淚水肆意蔓延在臉頰,她抬眸與單均對視。
「單均……我恐怕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單均痛心著卻還是會在她需要他的時候第一時間獻身。
「你可以幫我……扮演我的初戀嗎?」
單均呆滯在原地。
簡奕的初戀是沒失憶前的夏景言。
而她現在讓他在夏景言面前變成他以前的角色成為簡奕的初戀。
看似有些荒誕,他也不知道簡奕為什麼要這樣做。
簡奕似乎知道了他的困惑緩緩開口解釋。
「他已經在調查我,我不能讓他查到我們的過去,以他現在的個性如果他一直查不到那個人他會一直查下去,我答應過他父親不會喚起他的記憶,否則我的父母就會替我背負一切……單均,你再幫我一次好嗎?現在只有你能幫我。」簡奕第一次用那樣乞求的眼神看著他。
單均黯著眸聲音低沉。
「簡奕……你這是何苦?」他真的替她心痛替她不值。
簡奕低首垂眸。
「這是最後一次固執……之後我會帶著孩子離開……」
「那你為什麼還要再固執一次?你明明看不到任何希望為什麼還要再固執下去?」
簡奕沒有再言語,只是手一直撫著自己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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