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輦落在永寧殿門前,寧雲舒睨眼看向門口站著的若干陌生宮人,不動聲色將手中的狼牙項鍊藏進懷中。
「公主,應是賢妃娘娘來了。」桂嬤嬤認出門口的宮人,是賢妃宮裡的。
寧雲舒下了輦車緩步往殿中而去,殿裡賢妃與寧陌雪聽見動靜亦是出來相迎。
「童童,你身子剛好,這是去了何處?」賢妃上前,一臉關切。
寧雲舒瞧了一眼賢妃身後的宮女,原來是有人去告狀了。
「母妃是為早晨之事而來?」寧雲舒直接發問,太極殿的事情應該還未傳到她們耳中才是,所以她們出現在此,只能是因為那件事情。
賢妃的關心僵在臉上。
宮人來稟告的時候她是不敢相信的,她的童童居然拔劍殺了人,雖說死個太監不是什麼大事兒,但她不比七年前那般是眾星捧月的小公主,如今總歸是剛回宮來,放肆不得。
「童童,這些奴才疏忽,你交給嬤嬤去教訓便是,何必大動干戈。」賢妃語氣溫柔。
寧雲舒微微一笑,道:「母妃,匈奴人的脾性便是如此,能動手解決絕不動口,女兒在匈奴七年,這習慣一時間改不了。」
賢妃聞言蹙眉:「童童,你是大肅公主不是胡人!如今回了宮裡,便要依照宮裡的規矩辦事。再說奴才的命也是命,斷不可草菅人命。」
寧雲舒饒有興趣地盯著賢妃,她在後宮裡是出了名的溫婉恭順,「奴才的命也是命」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沒有半點違和。
不過她記得七年前,在寧陌雪還未入宮前,那些奴才惹了她不悅,她隨便如何懲罰,賢妃也沒有責怪她半句過,怎麼現在卻開始為一個太監的性命而責怪起她了?
「母妃教訓得是,兒臣知錯。」寧雲舒應著,臉上不帶情緒起伏。
賢妃面露幾許無奈:「母妃並非要斥責你,母妃只是擔心你總之記住,日後謹言慎行,莫再任性。」
寧雲舒頷首,賢妃與皇上說的話倒是出奇一致。
寧陌雪上前,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緻的藥瓶,柔聲道:「姐姐,這是玄武軍行軍打仗用的傷藥,對消除傷痕有奇效,你拿去試試,若是不夠了,我那兒還有。」
寧雲舒接過然後仔細打量藥瓶,眼中染上幾分疑色:「玄武軍的東西怎麼在你手裡?」
她打開瓶蓋倒出些許粉末,又嗅了嗅味道,果然
聞言寧陌雪臉稍紅了些,垂首道:「是琰哥哥給我的,前些日子琰哥哥回朝後便一直在教我騎馬,我實在愚笨,下馬之時摔破了膝蓋,琰哥哥便送了許多這藥給我。我見效果著實不錯,想著來給姐姐用,姐姐那身上的傷痕」
「嗤!」
寧雲舒一聲嗤笑打斷了寧陌雪的話。
寧陌雪與賢妃面露疑色。
寧雲舒看著那傷藥覺得好笑至極。
剛才太極殿外,沈琰走後寧雲舒便看見了地上瓷瓶碎片以及藥渣,當時她不明所以,如今寧陌雪送來這傷藥,無論是瓶子還是裡面的藥都和剛才太極殿外的一模一樣,她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想來方才沈琰是要給她送傷藥的,不過因為提及匈奴人,他心中不悅便走了,還氣得摔了藥。
原來他給她的,也都給別人了,真是廉價。
「殿下?」桂嬤嬤目光瞧向門口。
寧煜身著一襲平民裝束,氣勢洶洶徑直朝寧雲舒而來。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寧煜一巴掌已經甩在了寧雲舒臉上。
「煜兒!」賢妃大驚,忙拉住寧煜的手。
「公主!」桂嬤嬤亦是上前扶住身形不穩的寧雲舒。
她捂住臉頰,嘴角一行鮮血流下,她抬眸恨恨看向寧煜。
「煜兒你為何如此衝動?童童她殺的只是個犯錯的奴才,你何至於動手?!」賢妃埋怨說著。
「什麼?!還殺了一個奴才?!」寧煜聽後更是火冒三丈,「寧雲舒你真是長本事了!」
賢妃和寧陌雪愣住,不是因為此事?那是發生了什麼她們不知道的?!
寧煜指著寧雲舒的鼻子,厲聲道:「母妃、雪兒,你們可知道她做了什麼!早朝時分她竟去了太極殿,脅迫父皇賜封她為長公主!」
賢妃倒吸一口涼氣,踉蹌退了一步,寧陌雪眼疾手快一把將其扶住,難以置信問道:「姐姐,你方才真是去了太極殿?」
「何必問她!我剛回宮便遇見了沈琰,他親口所說!」寧煜朝寧雲舒逼近,「你竟還敢讓沈琰替你圓謊,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聽聞與沈琰相關,寧陌雪也坐不住了,連忙追問:「姐姐,你到底做了什麼?此事與琰哥哥又有何關係?」
血腥味充斥著口腔,寧雲舒從懷中拿出手絹擦拭著嘴角的鮮血,神情自若:「是,我剛從太極殿回來,叫沈大將軍幫我圓謊是真,父皇賜封也是真。」
賢妃雙手顫抖,難以置信看著她:「童童你糊塗啊!你如今是何身份,你竟敢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母妃倒是說說,我是何身份?我不是這大肅的公主嗎,我回朝拜見父皇,有何荒唐?」寧雲舒語氣平平,看著眼前這抓狂的三人,她心中莫名暢快。
「你!」寧煜再次抬手。
寧雲舒揚起臉龐上前:「來呀!皇兄若藐視父皇賜封的長公主身份便盡情打死我便是。」
若只論身份品階,她現在可是皇子公主之中最尊貴的存在,除非有朝一日寧煜能成為太子。
寧煜的手懸停空中,氣得五官扭曲。
「皇兄別打姐姐!」寧陌雪上前拉住寧煜的手,連連搖頭,「姐姐這麼做,定是有苦衷的,皇兄聽姐姐解釋。」
寧雲舒淡淡一笑,目光冷冷地瞧向寧陌雪,她倒是人間清醒,寧煜要真是衝動把她打死了,那賢妃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也就毀於一旦了。
「苦衷?!在我們面前,她謊稱當初去和親的應該是雪兒,說我們虧欠於她。但在父皇面前,她又換了副嘴臉邀功諉過,乞賞求賜。我今日就是打死她也不為過!」寧煜說著還想掙開寧陌雪動手。
桂嬤嬤一個箭步上前跪在寧煜面前:「殿下不要!」
「也輪得上一個奴才插嘴?!」寧煜氣得一腳踹開她。
「嬤嬤!」
寧雲舒驚呼上前。
桂嬤嬤被大力的一腳踹得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臉也因磕在地上而見血。
「嬤嬤」寧雲舒連忙扶起桂嬤嬤,眼中滿是心疼。
小時候她一直都是由桂嬤嬤照顧,這麼多年沒見,她鬢間的白髮多了,背也微微駝了,這七年,也是她一直守在永寧殿裡等她回來。
「公主,您明明是為了殿下好,您快與殿下解釋」桂嬤嬤捂著胸口艱難發聲。
寧煜皺眉:「什麼叫為了我好?!」
寧雲舒冷哼一聲看向他:「我以為皇兄還如往昔一般,半點不想聽我解釋。」
寧煜還想罵些什麼,但是話倏地哽在了喉嚨里。
他想起七年前離開御書房後,關於抽取和親令牌之事,她一直想要再解釋些什麼,可是他不願再聽,所以直到她上和親的馬車前,他都沒再見她。
不過當初之事本就是她不願和親而撒的謊,怎可與今日之事相提並論!
昨日他受命出宮調查一樁案子,所以今日才未能回來早朝,可他剛趕回宮裡便聽沈琰說了大殿上的事情,自然是要來找她問個明白的!
「好,你說,我倒要看此番你又能編出何種謊言來!」寧煜拂袖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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