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大街,一座位置優越的顯赫府邸之中。
裝飾典雅考究的偏廳茶室,有兩人隔案而坐,其中一人精心煮茶。
「溫大人這茶藝水平日漸渾厚啊。」坐在對面的老人,頭髮蓬鬆灰白。
「李大人就不要跟我開玩笑了,我這喝茶的水平,還不都是從您那裡學來的?」煮茶的溫大人是個身材削瘦的老人。
兩位已過半百的老人,擱在外面,僅憑談吐氣質,跟一些親善和藹的老員外無異。
但料誰也不會想到,這兩人在廟堂之上,都是有著無比崇高的身份地位。
溫大人溫形熏,吏部尚書,官居正二品,掌管著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課、升降、勛封、調動等一應事務,大權在握,高官中的高官。
而對面頭髮灰白蓬鬆的老人,身份比之溫形熏還要高上一級。
李又廷,尚書右僕射,正一品!
尚書省中兩位僕射之一,雖身份地位略低於那位左僕射,但卻也是尚書省中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權位之高,非六部尚書可比。
「關於馬氏錢莊,溫大人如何看啊?」李又廷問道。
溫形熏略作沉吟後分析道:「馬氏錢莊的擠兌,不只發生在平安城,北至定遠道,南到虞山道,可謂是大承南北,幾乎馬氏錢莊所有票號都發生了這類事件。」
「並且平安城總號的那場擠兌,連造銀司的宋才都沒能壓下來,足見這風波的影響之大。」
「馬氏錢莊如今已是徹底聲譽盡毀,用不了多久,這所謂的天下第一錢莊,就會成為一個話題笑柄,流傳民間。」
李又廷一笑道:「如此說來,我們那位安尚書這幾日該睡不著覺了。」
想到那位戶部尚書,溫形熏微微咋舌:「那老傢伙可不是紙老虎,心思深沉,有的是手段。當下是挽回不了大局,可若是做得好,馬氏錢莊依舊是能開下去的,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嘛。」
尚書右僕射的李大人,摸著溫熱的茶杯:「天下第一的錢莊倒了,那天下第二的臨江錢莊不日就該順位了,也替馬氏錢莊接一接這份重擔。」
溫尚書擔憂道:「只怕這樣一來,太師一脈會懷疑那位消災先生是我們的人,也把這次擠兌當作是我們的手段。」
「郎太師那邊,或許考慮得會多一些,但我們那位安尚書,不是會懷疑,而是一定就這樣認為。」李又廷喝了口茶,「看來找個時間,我得去見見這位即將,不,已經上任的許大人了。」
「大人親自去?」溫形熏驚訝。
這位吏部尚書旋即明白了,這是想把事情做實。
中書令一脈的李又廷,正一品的尚書右僕射,親自登門拜訪正二品的承天建左侍,就算再聰明的人,也不會再懷疑那位左侍大人不是他們的人了。
李又廷沒有否認:「白送來的正二品,還是承天建左侍,不要豈不是巨大損失?」
「不會有什麼不妥吧。」
「老夫久仰西域消災先生之名,在丘南國也有故友,故去請教一下先生學識。一場私人的學識辯論罷了,有何不妥?」
「大人言之有理,甚對。」
李又廷單手轉動茶杯,若有所思。
他忽然想到溫形熏昨日退朝時,跟他隨口提到的一句話,說這位消災先生會不會是太師一脈的人。
不等他回答,溫形熏就又拿出馬氏錢莊的事件自己否定了。
現在想想,若是犧牲馬氏錢莊來換一個正二品的承天建左侍,安連採那戶部尚書或許沒有這個魄力,但郎太師呢?
對方完全能做出來!
這鐵血手段,這狠辣的行事風格,簡直不能再像了!
「此事暫緩。」
李又廷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起身離開,留下發愣的溫形熏溫大人。
皇宮,內廷。
過了層林盡染的宜山園,就是如春湖。
清澈湖水中隨處可見一尾尾肥滿的金黃鯉魚,通往湖心涼亭的細長石橋上,容貌較好的宮女侍立兩旁,形成旖旎風景。
許天衣來到湖中心的雕龍涼亭,天子朱頊著龍袍,溫潤面龐有讀書人的才氣,也有國君的威嚴。
另外坐著的兩人,黑紗長裙的長公主殿下,和一位年邁的和善老翁。
「許愛卿來了,坐。」朱頊示意。
朱苡沫看了眼在自己旁邊位子坐下的許天衣,轉而望向亭外群鯉,冷雅臉頰上沒有過多表情,好像三日前的引薦與她並無關係。
但拿著一本奏摺的手,那微微用力的勁道,卻表明了這位長公主遠沒有表面的平靜。
朱頊朝亭外抬手:「如春湖,四季如春,百花齊放。許愛卿,你覺得朕這如春湖如何啊?」
許天衣隨意一笑道:「話不都被陛下說去了?」
朱苡沫那雙鳳眼微微一閉。
果然,這個傢伙一開口就是嗆人的言語。
和善老翁笑呵呵地看著,臉上笑容多了幾分。
朱頊也不惱,反而饒有興趣地追問:「朕不過只說了一句兩詞罷了,許愛卿若是覺得再難說下去,不妨略作詳解。」
許天衣笑容略帶玩味:「陛下當真要聽?」
朱頊點頭笑道:「要聽,當然要聽。」
許天衣朝石橋上兩排婀娜倩影看去,片刻後說道:「四季如春,日見膚白貌美大長腿;百花齊放,月有山巒險壑碧蓮洞。」
「後宮佳麗三千,競相爭艷,陛下主打一個艷嘛。」
手中奏摺好似成了那口無遮掩的浪蕩子,朱苡沫用力捏了又捏,指頭都是泛紅了。
那和善老翁,臉上笑容又多了一些。
朱頊大笑,一旁的老嬤嬤眼神示意,候在亭外的宮女端著兩杯香醇酒水蓮步而來。
朱頊拿過一杯,又將另一杯親手遞給許天衣:「能在這涼亭中與朕喝酒的可不多,許愛卿當算上一個!」
一杯酒飲下,天子暢快,許天衣咂巴了咂巴嘴。
朱苡沫眼眸微動,淡淡說道:「許左侍,若是不勝酒力,可跟我皇兄直說,當會不再勸酒。」
許天衣給了她一個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
「我酒力是太差了,平日裡喝酒也就,也就嗯,頂多一斤。不過酒是極好美酒,回頭有時間了,定把珍藏的酒拿來跟陛下、長公主分享。」
「對,還有你這位老先生。嗯,鬍子短了點嘛。」
笑呵呵的老翁,還真摸了摸自己鬍鬚,笑容更濃了。
朱苡沫翻白眼,吹什麼大話。
江南五十年的美人醉、海外鏡花水月的仙子淚、三百年歷史的陳年老黃等等,整個王朝乃至天下最好的美酒都在大承的國窖里。
就是西域珍貴無比的佛陀度,也有!
這位長公主殿下,大概如何也不會想到,日後會有一天看到自己的皇兄,當朝天子,因為幾杯清澈酒液而跟許天衣這個傢伙稱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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