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和殿。
檐下斗拱密集,梁坊上飾彩畫,門窗嵌格紋、雕雲龍圖、安鎏金銅葉,六根雲圖巨柱高聳,輝煌莊嚴。
文武百官,站在金磚鋪地的大殿之上,面向設於明間的寶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陳設在寶象、用端、仙鶴和香亭後的寶座上,天子朱頊穿九龍五雲皇袍高坐,微微抬手。
在朱頊頭頂上方的天花板,是安置的形若朝上傘蓋的藻井,雕有栩栩如生巨龍,龍頭下探,口銜寶珠,威嚴注視百官。
天威浩蕩!
「謝陛下!」
百官起身。
禮節過後,天子開始處理朝政。
承天建正令朱苡沫率先出列,啟奏道:「陛下,已是冬至,承天建走訪定遠、走涼兩道,諸多地區降雨持續偏少,恐有大旱糧災之難」
一位位大臣出列,匯報要務。
不過三十的天子,雖是年輕,卻已是對朝政要務的處理得心應手。
有百官進言,諸多要務很快就有了妥善處理之法。
處理完朝政的朱頊,看到了明顯心不在焉的趙幼枝:「趙愛卿的面色不是很好啊,可是這幾日路途奔波,勞碌所致?」
「回陛下,臣無礙。」
趙幼枝回神,急忙行禮,低著腦袋,眼神閃爍,思緒流轉,最終還是按下焦急的心,沒有多說什麼。
一些話,不可朝上語。
只能事後找個機會遞話給後宮的侄女了,如此才能尋求一線生機。
「若是身體有恙,這幾日無事可不用上朝,安心在府休養。海河道的冊封事宜,朕已閱,辦得甚好。」天子朱頊微微側頭,對掌印太監說道,「按制,賞明珠、錦緞、翡翠和彩瓷。」
「是,陛下。」老宦官恭聲道。
掃視百官後,天子朱頊的目光才落向站在朱苡沫後面,老神在在的許天衣,略帶笑意,開口問道:「許愛卿,第一次上朝,可還習慣?」
許天衣微微挑眉。
這是終於忍不住了麼。
他走出來,在眾多官員吃驚的目光下連躬身行禮都沒有做,直接說道:「回陛下,我有事要奏。」
不少官員都是暗自咋舌。
這位許左侍,真是膽大包天,聖上面前,連「臣」的自稱都不說,不怕殺頭?
安連採面無表情。
位置很靠後的宋才,嘴角有一抹冷笑。
仗著天子的恩寵,行事肆無忌憚,可是廟堂大忌。一旦失寵,現在多麼輝煌矚目,那時便多麼狼狽不堪。
站得越高、摔得越慘,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許愛卿,何事要奏啊?」
「當下大承,看似河清海晏、民康物阜,實則經濟不穩、民心不定,乃暗疾纏身,有破裂之跡象」
口出狂言!
眾多官員,艱難下咽,目瞪口呆。
這位左侍大人,是不想活了嗎?
饒是朱苡沫、阮仲兩人,也是驚於許天衣的言語。
在如春湖聽了全部君臣對話的他們,知道銀行一事早已敲定,現在不過是走走過場。
畢竟私下敲定的事,總還是要在形式上走一遍流程。
所以,今天的早朝,其實就是朱頊與許天衣的君臣配合,許天衣啟奏提議,朱頊下詔建造「大承發展銀行」,同時欽封行長之職,給其名正言順的行事資格。
許天衣只需簡單一提,朱頊略作沉吟後點頭批准,以沉浸廟堂多年的大臣們,自是認清狀況,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
可許天衣這話,怎麼聽都是與「簡單一提」不搭邊的。
兩炷香後。
掌印太監高喊:「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百官躬身,緩步退殿。
在場幾乎每位朝廷命官,都是心神震撼,哪怕已經出了大殿,仍是恍若隔世,沒有緩過神來。
聖上旨意,以大承名義,建造朝廷之錢莊,名為「大承發展銀行」!
欽封許天衣為大承發展銀行行長,官居正三品,負責銀行建造、運轉等所有事宜。
天子更是明言,承天建左侍一職,與銀行行長互不衝突,且承天建全面配合、協助銀行發展,由許天衣以左侍之職從中協調。
恩准許天衣,無事可不上朝、隨時進宮面聖兩大特權。
許天衣。
正二品,承天建左侍!
正三品,大承發展銀行行長!
一人兩官職!
兩大官職驚朝野!
這位自西域而來的年輕人,僅是弱冠之年的消災先生,入京不過七日,就已是達到天下無數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另在退朝前,有聖上第二道旨意。
於承天建中成立特殊部門,銀監局,負責監察銀行的建造、運轉,設正三品銀監局局長,由承天建正令朱苡沫兼任。
朱苡沫。
正一品,承天建正令!
正三品,銀監局局長!
雖說銀監局在承天建內,但一樣是一人兩官職!
兩大官身的朱苡沫,權位之高,直指崔服龍這位權傾朝野的老中書令。
丹陛。
走下台階時,除了少數幾位一品、二品大官,幾乎所有官員,都不約而同走在了朱苡沫、許天衣之後,不敢越前半步。
朱苡沫,官居正一品,位不低於三高官官,本就有此「待遇」。
而許天衣,正二品、正三品兩大官身加在一起的分量,或許比之正一品還有些差距,但已是與御史大夫等從一品大官不相上下,也享有了此等殊榮。
眾多官員,心中感慨,這位天子新貴,已是貴到離譜的地步了。
直至走下月台,行出整隊廣場,過了淨心橋,官員們才不再需要維持不苟言笑的神色。
不出意外,一到承天門外,小半數官員就圍了上來,道喜祝賀的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哪怕一些官員要務在身,著急離開,也是硬湊過來插上一句恭喜,再快步離去。
「上朝前,那些人還只是畢恭畢敬,現在倒好,已經摧眉折腰、蠖屈鼠伏了。」有官員中性子清高的讀書人小聲鄙夷。
意氣相投的同行官員,低嘆道:「這不就是朝廷當下的風氣嗎?早該習慣了。」
「我現在是愈發能理解翰林院為何居於國子監之下了。」
安連採看了眼那被眾多官員圍著的許天衣,沉著臉離開,宋才快步跟上。
柱樑橋上,門下省阮仲三兩步跟上了崔服龍這位老中書令。
「老崔子,對這位消災先生,天子新貴,有什麼看法?」阮仲笑呵呵問道。
崔服龍看不出表情。
「耿直忠臣,多。」
「這般耿直忠臣,不多。」
阮仲微微挑了下眉,笑意更甚:「這般耿直了,就未必一定是忠臣了。」
鶴骨霜髯的老人停下腳步,看向這位門下侍中,面無表情道:「我一直做著死的準備。」
「他許天衣,做好了嗎?」
說完,崔服龍離去。
阮仲站在橋上,望著那離去的背影,神色複雜,不復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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