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婆子心中揣揣地跟進了張家院子。卻不想,領路的那僕役回頭瞪了她一眼,攔住去路,冷冰冰地道:「讓你進來了嗎?」
徐婆子被嗆得差點沒被過氣去,搶白道:「老身找你家老爺,不進來怎麼找?」
僕役斜著眼睛白了她一眼,這婆子勢利囂張,上次來,說什麼「下人不下人」,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這次哪還能給她好臉色。
「出去,出去!」僕役不耐煩地驅趕道:「有沒有點規矩?善闖民宅,按律可誅。這是『下人』都懂的規矩,你一個『上人』還用我教?」
「你.....」
徐婆子一時亂了方寸,所性耍起了無賴,一把推開僕役,搶前幾步,直奔張宅正廳。
「老身和你一個下人說不著,老身自去找你家老爺!」
徐婆子在那兒耍潑,六嬸也不說話,冷眼看著。心中也是冷笑連連,這可真是人至賤則無敵啊。
錢家跟著徐婆子來的僕從擔著禮品,也是一時不知進退,僵在那裡。
徐婆子急行幾步,回頭見一眾人等不曾跟來,破口罵道:「一群憨漢!愣著做甚?還不把東西幫張老爺搬進來?」
眾人得了指令,這才手忙腳亂地往裡搬東西。
這時,張全福也聽到動靜,迎了出去。徐婆子立馬換了張笑臉,一步三搖地迎了上去。
「哎呦,我說張.......」
....
張全福連搭理都同搭理她,反倒是衝著後面看戲的六嬸一拱手,熱情的迎了上去.....
「六嬸怎麼這個時辰才來?老夫可是恭候多時了啊」
六嬸悻悻然的道:「張家大哥倒是勢利的緊呀。」說著便抖著手裡的絹帕指向滿院子的采禮揶揄道:「怎地?張大哥還打算一女嫁二夫?把四娘許了兩家人家,收兩份禮不成?」
上回她來,被張全福和徐婆子兩人擠兌的話都說不出。這回可算是逮到機會,哪能便宜了這二人。
張全福面色一苦「六嬸說的哪裡話?咱可是正經人家,哪能幹出這等腌臢之事?」
說著張老漢轉臉就對徐婆婦冷聲喝道:「誰讓你進來的?」
「我...」徐婆子臉色一白,正要辯駁。
「你這弄了一院子亂遭遭的是要做甚!?毀我張家清譽不成?」
「張家大哥哪來的這麼大火氣?」徐婆子久經戰陣,現在也終於冷靜了下來。搖著絹帕陪笑著「您消消氣,難得的好天兒,一大早的高興才是。」
「老夫好著呢!趕緊把這一院子東西抬走!莫放在這裡礙眼!」
「張大哥別急呀」徐婆子翻手摸出一張禮單「這可是錢老太爺為您精心挑選的禮物,這回去了二公子能娶上咱們四娘錢老太爺可是下了血本了,您先看看禮單....」
張全福瞪著眼珠子「你抬不抬走?」
「張大....」
「二柱!!」張全福一聲暴喝,根本不給徐婆子說話的機會。別說錢二公子是個紈絝,就算是朵花兒,張全福也沒興趣了啊。
「在呢!」答話的正是那開門僕役
「愣著做甚!?都給我扔出去!」
「好嘞!!」二柱一說歡叫,二話不說上手就扔!
「慢著!!」徐婆子驚叫一聲撲到門口。這些都是金貴東西要是讓二住摔壞了,錢老爺子不找張家麻煩也得怪罪到她頭子。
「張全福!」徐婆子喝叫一聲,這個時候她哪裡還看不出來,這門親算是沒戲了。既然沒了指望,那也不用端著臉面強裝下去了。
「你是鐵了心不遂錢家的願了是吧!?」
張全福一聲冷哼,心說老夫現在是和馬家唐家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哪還管你什麼錢不錢家的。
「回去告訴錢老爺子,就說我家四娘已經許了人家,今生是無緣進他錢家的門了。」
徐婆子火氣蹭的就躥上來了「指著六嬸向張老闆質問道。「你當真寧願應了馬家那個賤戶的親,也不應錢家?」
「唉....」六嬸適時的長嘆一聲,讓那徐婆子怎麼聽怎麼像是嘲弄。
「老姐姐吧,老身也奉勸你一句。」六嬸不咸不淡的對徐婆子道:「這人活一世啊,還是得占一個善字,一副好心腸可比錢財來的重要的多」
「少給老身裝蒜!」徐婆子才不吃他這一套!一把把六嬸推了個趔趄。
上前幾步指著張老闆的鼻子叫道:「張全福!你可想明白了!錢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得罪了錢家!別以後落得個在鄧州無法立足,到時候別說老身沒提醒你!」
張老闆不怒反笑「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他錢家怎麼弄得我在鄧州無法立足!!」
「二柱!給我都扔出去!」
這回二柱可是下了狠手,也不管那班僕從阻不阻攔,徐婆子罵不罵!反正是********的開扔!!不消片刻,張宅門前一片狼藉!綢緞絲帛、美玉明珠滾了一街!
張全福冷笑著看著徐婆子被架出宅子,心說放到以前他還真得掂量掂量,畢竟錢家在鄧州不說隻手遮天,也是勢力極大。真不是他得罪的起的。但是現在....他還真不怕了...
四娘嫁入馬家那就是唐大郎名義上的嫂子,而唐大郎現在是什麼身份??那是范相公的門徒!一個州府富戶跟范仲淹這樣兒的國這棟樑能比嗎?
「老姐姐慢走啊。」六嬸笑的又奸又滑,看著徐婆子被推出門去,還不忘補上一刀。
惡人就是惡人磨。這種勢利小人不給他幾分顏色看看就不會長記性。
...
趕走了了徐婆子,六嬸立馬恢復其潑辣本色,甩著絹帕催促道:「別愣著啦,趕緊的吧,把四娘的庚貼請出來。老身也好回去復命。」
張全福附和到「是是,六嬸快請堂上稍坐,老夫這就取來庚貼。」
橫了張全福一眼「德性!」
她可是還記得上次被這老貨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趕了出去,就差沒像今天徐婆子那樣狼狽了。
「現在知道老身一番好意了?早幹嘛去了?老身把馬大偉這麼一個俊後生便宜給你張家,還能害了你?」
「是是」張全福不敢說一個不字,不過心中卻是不憤,明明是我家四娘和馬大偉早就心意同通,怎麼是你有意說合,你就是走個過場好吧。
「攀上馬家算你張全福祖上積德!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老身的好,」
「是是,一定不忘。」
張全福心中罵道: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媒婆子,沒一個好東西!!!
.....
這邊六嬸狐假虎威,在張全福家裡被供上了天.....不供著不行啊,現在是形勢逆轉,倒成了張家上趕著這門親事。馬家傍上了唐奕這個高枝,不但財源廣進,而且唐奕拜師範仲淹,將來更是貴氣非常。張全福現在生怕哪裡出了問題這門親事黃了,就再找不著這麼好的親家了...
而那邊徐婆子站在街面了受著往來路人的白眼和指指點點,恨不得把頭埋到地底下去。這回丟人可是丟大了...
不但丟人,回去之後錢家那邊還不知如何交代,花紅謝禮是別想了,只要是錢老爺子別遷怒於她就算是萬福了...
「張全福!!老匹夫!!你給我等著!」扔下一句不疼不癢的狠話,徐婆子狼狽的帶著一眾僕從,在眾人的鬨笑聲中悻然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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