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大宋 第894章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時間倒退回十天前,這時的趙禎病情更重,已經無法處理政務。

    三日前,不得不再次讓太子監國,皇后曹氏輔之。

    幼主得國,太后垂簾的政治格局,已經基本現出端倪。

    ......

    此時此刻,皇城之內,政事堂文彥博的職房之中,文彥博看著隔案而坐的王安石,悠然開口:「介甫此來何事?」

    王安石肅然,「江山社稷,概繫於此!!」

    噗!!

    文彥博直接就噴了。

    特麼還是王介甫會聊天啊,一句話,把江山社稷就全壓進去了。

    弄的文扒皮一點都不敢怠慢,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到底什麼事?」

    王安石道:「早前,安石曾單獨見了一次官家。」

    文彥博眉頭一皺,「很重要嗎?」

    「很重要。」

    「說的什麼?」

    「說的是,詔令狄青回京勤王之事。」

    「!!!!」

    文彥博也特麼驚著了,狄青回京?那燕雲不要了?

    看著王安石良久,文相公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是你一個人在說,官家在聽吧?」

    王安石也算光棍,「不錯。」

    「那結果呢?」

    「結果是,陛下說丟了他,也不能丟了燕雲。」

    呼......不知為何,文扒皮竟然長出了一口氣。

    倒不是此事太荒唐,有賣國之嫌,讓文彥博忌憚,而是......

    而是,王介甫剛一開口說這事兒,他眼前自動冒出來的,是唐瘋子的猙獰。

    你敢把燕雲丟了,那瘋子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既然陛下不同意,那你來找老夫做甚?」

    「因為此事,由不得官家!」

    「......」

    文彥博沉默了,「你什麼意思?」

    王安石淡然道:「你我反對癲王,初衷是一樣的,文相公又何必問我呢?」

    「一個異姓王,身邊捆綁了無數利慾薰心之輩。若這樣的人當權,對大宋之害,不亞於一場內亂。」

    文彥博沒有說話,還是冷冷地看著王安石。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可是,也還沒到捨棄燕雲的地步。

    那是武人的魯莽,他們可以丟了西北、西南,可是他文彥博不能,因為他比武人更高尚。

    「醒醒吧,文相公....」王安石顯然還沒說完。

    「縱觀古今,哪一朝哪一世,哪個異姓王掌權,逐利小人瀰漫時局的朝廷能有好下場?」

    「即使唐奕沒有二心,可是他身邊的人掌握著大宋的錢,掌握著大宋的糧,到了一定地步,他們是不會滿足於唐奕只是一個權王的。」

    「現在....就是最好的例子!!」

    文彥博聽罷,胸中一陣煩悶。這個王安石,太特麼能聊...

    說實話,文彥博有點動搖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要說....」王安石眼中獻出狂熱!

    「我要說壯士斷腕!我要說,棄子爭勝!我要說,燕雲不是不可以丟!」

    「可是,丟了燕雲,我們都是罪人。」

    「呵....」王安石輕蔑一笑,眼中儘是不屑。

    「到了這個時候,相公心裡想的,還是自己那點虛名嗎?」

    文彥博面上一熱,強辯道:「燕雲很重要,丟不得!!」

    沒了燕雲,大宋就又回到提心弔膽過日子的年代了,哪能像現在放手大干,無所忌憚?

    不想,王安石搖頭,「很重要,可也沒那麼重要。」

    「相公別忘了,現在的大宋不是以前的大宋,現在的大遼,也不是從前的大遼。」

    「宋人現在不再談遼色變,因為我們剛剛打敗了他們。宋人現在糧多兵足,想把燕雲再奪回來,並沒有以前那麼難了。」

    說到這裡,王安石站了起來,雙掌支著桌案,逼近文彥博。

    「用暫時的放棄,換一個朗朗乾坤,換一個由真正有家國抱負的君子名臣創造的大宋.....不值得嗎?」

    「......」文彥博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可是,可是陛下已經拒絕了,你還能怎樣?」

    王安石詭秘一笑,「現在掌管御印的,可不是陛下。」

    「你!!!」

    文彥博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個王介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太子剛剛監國,皇后剛剛攝政的時候來找他了。

    這孫子是準備欺負那對孤兒寡母不識數啊!?

    「你,好大的膽子!」

    但見王安石搖頭,「正因為安石膽子不夠大,這才來找文相公。」

    操!!!

    文彥博差點沒暴粗口,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為什麼來找他?

    很簡單,他是同平章事,而王安石把司馬光和范鎮頂下去之後,獨坐門下省給事中。

    他們兩個,再加上皇后手裡的御印,再加上一個沒什麼重要性的富弼,幾乎就是聖旨的全部流程了!

    王安石這是想繞過官家,記皇后帶天下直接下旨。

    文彥博此時已然被王安石說動...「能....能行嗎?」

    只聞王安石鄭重道:「只要狄青回京,大局必穩!」

    「文相不能再猶豫了!!我們現在...實在太被動了!」

    說著話,倒退兩步,雙掌抱前,一揖到地。

    「江山社稷,全在相公一念之間!!」

    ......

    王安石太厲害了,連文彥博這樣人物也被他架在那不上不下,左右搖擺。

    那句「太被動」,一下子就點在了文彥博的死穴之上。

    ...

    確實太被動,太子一脈,雖然占著京中聽話語權,可是....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些文官也只能見招拆招,貓在朝堂上動動嘴。

    真說硬實力,又哪裡比得上手握重兵的唐子浩呢?

    而最後這個大禮,更是讓文彥博動容。

    不禁自問:老夫能不能做到王介甫這一步,不惜背上這個賣國的惡名來換一個朗朗乾坤?

    能!!

    姥姥!

    文扒皮這輩子除了一個唐奕,就沒服過誰。

    只要狄青回朝,那特麼唐奕也得給他踩下去!!

    絕然看向王安石!

    「皇后那裡怎麼辦?」

    王安石大喜,文彥博問出這句,說明他已經默許了。

    「只要相公點頭,別的事,安石自會去辦妥。」

    「我這就去見皇后,然後去說服富相公。」

    只見文彥博點頭沉思,王安石這麼一說,他就懂了,可行!

    其實,皇后那裡並不是問題。

    母憑子貴這是後宮法則,曹皇后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被換下去。再加上王安石這張利嘴,連蒙帶唬,曹氏一個婦道人家,能扛得住才怪。

    至於富弼......文彥博也明白為什麼要找他,聖旨審核,有一環是必須要內相籤押的。

    可是....

    「不要去找富相公,他不會聽你的。」

    文彥博比王安石了解富弼,說出花來,富弼也有他自己的底線,是不會幹出這種事情的。

    「這樣吧....」長嘆一聲,心道,既然決定要做,那就做到底。

    「你去面見皇后,富彥國那裡,我來解決。」

    王安石聞言,再次大禮奉上,「那就有勞相公。」

    ......

    ——————————

    等王安石一走,文彥博在職房之中踱步良久,思考著怎麼解決富弼這個障礙。

    最後,這老貨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對富弼沒用,還是得...用騙的。

    再一思索,文彥博在案上翻出一張空黃封詔書,背著手,踱著步,就來到了富弼的職房。

    富弼正在整理明日要呈給皇后和太子的奏摺,內相說白了就是皇家顧問,是秘書、參謀。

    太子監國,萬事生疏,最忙的就是他這個內相。

    見文彥博不請自來,立時露出笑意,起身相迎。

    「寬夫怎麼有空來老夫這裡串門?」

    文扒皮咧嘴一樂,「坐得久了,出來透透氣,來找彥國討碗茶喝。」

    富弼大笑,打趣道:「少來!寬夫歷來無利不起早,定是有事。」

    文扒皮立時擺出被拆穿的尷尬,訕笑道:「彥國不君子,非禮勿言啊!」

    「哈哈哈....」

    說罷,兩個老相公相視大笑,皆大歡喜。

    「說吧,何事?」

    文彥博也不磨嘰,抖了抖手中的黃封詔書,「京中官宦過通濟渠免稅的詔令,拿來給內相宣行。」

    富弼一怔,這道詔令他是知道的。

    如今時局微妙,一些官員大族擔心兩方從文爭演變成武鬥,進而殃及開封,所以都刻意的想暫避風頭,從京城往外搬。

    對此,做為當事方的文富等人心有虧欠,自然儘量放行。

    而出京,南下必走汴河自不用說,北上則是走新修的通濟渠。

    這些人中,有的家大業大,一運就是十幾船的家什器物,運河稅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所以,前幾日就有人上奏,可不可以為官員們免了運河稅,方便眾人。

    這點小錢,對朝廷來說自然不在話下,昨天只是稍稍議了議,就算過了,現今正在走程序。

    只不過,富弼不解的是......

    「這等小事,怎還勞寬夫走一趟?」

    「嗨....」文彥博長嘆一聲。「家醜...慚愧啊。」

    「彥國也知道,老夫家中......」

    「哦。」富弼秒懂,原來送旨宣行是幌子,走後門才是真的。

    文彥博家裡那點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家大業大,夫人的心也大。

    自家老爺是當朝相公,臉上自然有光,加之愛面子,誰來投奔都是來者不拒,安頓幫襯。致使文家要搬家的話,那陣仗估計不亞于禁軍出征,起碼得有幾百口子人。

    且昨日庭議,也不是什麼人,什麼船都免稅放行,上下都有限度。詔曰,凡超二十船者,不免。

    此時,文扒皮臉上頗有為難。

    「彥國知道,其實這事也沒那麼複雜,給河監遞張條子,總不會為難咱們。」

    「只不過....」

    下面不用說,富弼也明白,一邊攤開紙墨,一邊道:「小事。」

    文彥博這是不好意思自己給自己開放行的條子,讓他代寫,面子上過得去些。

    這等成人之美的小事,富弼又怎會拒絕?

    只消片刻便以寫完,吹乾,交到文彥博手裡。

    大宋首相喜滋滋的揣到懷中,「嘿,欠了彥國一個人情。」

    富弼大樂,「這算什麼人情?要欠也要欠個大的才夠本。」

    文彥博不依,「要不,我給彥國也寫一張?」

    富弼一翻白眼,「老夫可用不著。」

    「怎麼?彥國真不打算...」

    文彥博可是知道,富弼不用開條子,不是他的家底不多的緣故,而是他沒打算避禍。

    只聞富弼淡然一攤手,「子女都在老家,京中只有我這個老翁帶一老婆,三五老僕伴身,有什麼可搬的呢?」

    「哦哦。」文彥博忙不迭的點著頭。「彥國過的清苦啊....」

    說著話,也不打算多留,「彥國先忙,老夫就不打擾了。」

    富弼躬身禮送,「寬夫慢走。」

    可是,富相公沒想到,文彥博走到門口,又回來了。

    抖著手裡的黃封詔書,「看老夫這記性,辦了私事,卻把正事扔到了一邊。」

    富弼訕笑不語,心說,那本來也就是個由頭。

    調笑道,「我看寬夫是急著把那些親戚都打發走吧?好落得個清淨。」

    一邊說,一邊接過。

    左右也不是什麼要緊的詔令,展開也不細看,準備蓋上相印,直接宣行。

    可是,馬上就愣住了,「這......這怎麼是空的?」

    「啊...啊??」那邊文彥博也是一怔,拿過來一看,登時臊的臉色通紅。

    「老眼昏花...拿錯了....」

    富弼無語,心說我看你是心不在焉。

    看著文彥博,「那....」

    意思是,那就拿回去吧,到時讓職吏送過來就行了,反正你的「正事」也辦完了。

    不想,文彥博把詔書又遞迴到富弼手裡,

    「左右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彥國蓋上印就得了,回頭我讓王介甫重擬一份,就不來麻煩彥國了。」

    說完......

    文彥博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繞了這么半天,為的就是這句。

    他會答應嗎?他會答應!

    這種事不合規矩,可也不是沒有。畢竟空白詔書並不是那麼要命,別忘了,光蓋上內相宣行的印信沒用,還得皇帝的御印,給事中歸班的書行印信,加上他文彥博的首相印信才能生效。

    這種事不稀奇,連富弼以前也幹過。所以...

    他會答應。

    ....

    而對面的富弼果然沒多想,淡然一笑,「也好。」


    將空白詔書展開,取出印信蓋了上去。

    只不過,按壓之時,碰到了剛剛用完的筆盞,封皮上沾上了一小點墨跡。

    「這....」富弼一陣尷尬。「老夫太不小心了。」

    「要不,寬夫再換一張?」聖旨詔令怎可污穢?沾了墨,也就廢掉了。

    「沒事!」不想文彥博卻是大包大攬。「看不出來,就這麼著吧。」

    說著話,拿起桌上的詔書就走。

    「回頭到老夫職房喝茶,我那有御賜的小龍團。」

    ....

    ————————————

    後面的事,自不用多說,王安石找到曹皇后,一通嘴炮順利搞定。那張已經添上字,蓋了內相、首相、給事中歸班印信的詔書,又添了一枚玉璽龍印。

    短短的一天,文彥博仿佛是過了一年那麼長。說實話,這種事,他也是第一次干。

    看著印押齊全,送到狄青手裡就算生效的聖旨,文彥博心情極為複雜。

    「但願後人能明白我輩之苦心吧....」

    正要吩咐人快馬送驛燕雲,哪成想,富弼進來了。

    「寬夫兄,我來分你的小龍團了。」

    文彥博一陣慌亂,「快,快請,快請!」

    急忙招待富弼坐下,備茶款待,而那封詔書卻是就放在了案上。

    不是文相公不小心,而是他很放心。

    富弼是有禮有德的君子,就算是攤開在桌案上,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可是,文相公又失策了。無意間,富弼還真就看了他的桌案一眼。

    「咦??」富相公一眼就看到了有墨點的那封詔書。

    「這份旨意還沒發出去呢啊?」

    說著話,漫不經心的撿起,展開。

    「別!!!」

    文彥博想要阻止已經晚了,心中大叫:完了!!

    讓富弼知道這件事,那就算黃了。

    「彥國,你聽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富弼眉頭緊皺,把詔書從頭到尾,好好看了一遍,沉默著抬眼看向文彥博。

    「彥國...」文彥博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說!」

    「說什麼?」

    富弼抖著那張詔書,「說為什麼要繞過我,發這麼一道旨?」

    「說...」

    「不用說。」富弼冷著臉,再次打斷文相公。

    「我懂......」

    「你......懂?」

    文彥博石化當場,幾個意思?他怎麼有點不明白呢?

    「其實...」富弼悠悠開口。「你根本不用瞞我,就算實話實說,我也會同意寬夫這麼做的。」

    「同......」

    文彥博心裡啊,也說不上是喜是悲,特麼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富弼同意他假傳聖旨?

    「不過....」

    正糾結著,富弼那邊一個轉折,讓文扒皮的心又提了起來。

    「不過什麼?」

    富弼看著詔書,「不過,這措辭太過平淡,狄漢臣不一定知道京師局勢的緊迫。」

    「需加上一句。」

    說著話,在文彥博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就拿起案頭毫筆,真的就在詔書上又加了一句:

    ——山河可碎,社稷無缺。漢臣三思!

    文彥博怔怔地看著富弼,這....這還是他認識的富彥國嗎?

    那邊富弼合上寫好的詔書,笑盈盈的遞給文彥博。

    「現在好了,可以發出去了。」

    ......

    ——————————

    於是,這道既是真也是假,詭異莫名的的聖旨就這麼從大內皇城....急速飛向了燕雲十六州。

    ...

    現在,它的真假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出現幾乎是瞬間攪動了整個大宋,風雲變幻、雷霆驟起!

    唐奕拼了!

    顧不得什麼其它,揮師北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那道旨做實,絕不能把無數人用命找回來的燕雲再丟了!

    現在,他只能寄希望於比狄青先到京城,最好是他到了,狄青還沒離開燕雲。

    只要他回去的快,只要他解決一切麻煩,他相信最後可以攔下狄青。

    可是,這怎麼可能?

    唐奕親手修下的宋燕大道為的就是快速機動,快速反應,如果狄青奉旨回京,只需要十天。

    哪怕唐奕的艦隊入了運河他再往回走,也不一定比唐奕來得慢。

    ......

    癲王系也拼了,背後的那個人再清楚不過,此旨一下,那就不是兵諫,而是內戰。

    可是,一個唐子浩值不值得一場內戰!?

    值得!只要保住他,大宋就還有希望。

    於是,在聖旨離京的當夜,另一個消息已經火還傳往西北、西南。

    兩地軍馬接到指令,全軍整肅,枕戈待旦。

    要是癲王與狄青有接兵對仗的跡象,兩方必要千里馳援,幫唐奕打贏這場內戰。

    ....

    而左右時局的另一個重要人物,狄青!

    當接到那份聖旨之後,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官家怎麼了?他怎麼會下這樣一道勤王詔?

    「即刻南歸,戍衛京師.....」

    聖旨最末,還有十二個大字,刺的狄漢臣雙目生疼——「山河可碎,社稷無缺!漢臣三思!」

    「山河可碎!!!社稷無缺!!!」

    「山河可碎!!!社稷無缺!!!」

    ...

    年過半百的狄漢臣捧著聖旨,老淚縱橫!山河可碎,社稷無缺!?

    「不能啊....」

    「咱們不能這樣!」

    「是會下地獄的!」

    六年!!燕雲歸宋還不到六年!!

    才六年,我們就要因為和自己人拼命,而把燕雲再次拱手送人?

    狄青不知道這個大宋怎麼了?

    官家瘋了?

    唐子浩瘋了?

    朝堂上那些上樞言事的相公們也瘋了?

    ......

    「父帥!」身側狄青的二兒子狄詠,此時也是激憤疾呼。

    「咱們....真的要回去與癲王刀兵相見嗎?」

    狄青只覺氣不夠喘,胸中似有萬斤巨石壓心。

    苦澀道:「傻孩子,我們是軍人,聖旨在此,我們唯有服從。」

    「可是...」狄詠大叫。「癲王不是敵人啊!」

    狄青搖頭,「聖命難為,我們身不由己。」

    「這是愚忠!」

    「別說了!」狄青喝止狄詠。「傳我將令,三軍將校,中軍大帳議事。」

    「準備...回、師!」

    狄詠一陣氣結,他知道父帥對官家的忠心近乎偏執,更知道,父帥心意已決,他勸不動了!

    「媽-的!!」

    大罵一聲,把腰間配劍重重摔在地上,「文賊負責動嘴,武人負責送死!」

    「這兵當的,真他媽窩囊!」

    嘴上雖不饒人,但還是強忍怒氣的去召集三軍將校去了。

    ......

    狄青怔怔地看著地上兒子的配劍,心有所淒。那上面沾的都是夷狄外族之血!可是馬上.....

    就要沾染自己人的血了。

    「文賊負責動嘴,武人負責送死...「

    緩緩低頭,拿起官家旨意再看:山河可碎,社稷無缺。八個大字仿佛千斤重錘,一下一下錘在胸口!!

    山河,是軍漢們打下來的山河!

    社稷,是文臣們股掌間的社稷!

    為了文臣的社稷無缺,就要軍漢換來的山河破碎!!!

    這他-媽-的,是、何、道、理!?

    想到此處,狄漢臣一改頹勢,眼神之中儘是決絕。

    緩緩的,慢慢的,摘下紅纓帥盔,然後,再退去,一身戰甲。

    ....

    ——————————

    三軍將校進到中軍大帳,不由一怔,只見主帥狄青,花白長發披散,全身上下只著襯褲,赤**膛儘是戰疤。

    左手執劍鞘,支於地中,穩坐帥位,面目猙獰。

    「父帥....」

    狄詠愕然看著父親,此時正值數九寒天,父親這是?

    狄青也不廢話,「列隊。」

    啌!

    眾將校不敢怠慢,整齊站成方陣鋪滿大帳,等著主帥訓話。

    「老夫....狄青。」

    「字漢臣....」

    「官拜...西府樞密,鎮北大將軍,總攬幽州軍政事。」

    狄青一開場,就弄的大伙兒更是迷糊,狄帥這是在幹什麼?說這些做甚?

    可是,狄青還沒說完。

    「年少時,代兄受過,刺配從軍。」

    ......

    「幸得范希文相公、韓稚圭相公、尹洙先生、龐籍相公、王德用老將軍賞識,授習兵法春秋。」

    「生平歷大小三十餘仗,未嘗一敗!」

    這就是狄青的生平....

    大宋最後一位無敵戰將的一生!

    看著帳中仿佛標槍一般的大宋好男兒!狄青繼續娓娓道來....

    「官家隆恩聖寵,青以涅面小卒之微末,得封疆鎮北之顯貴!,是為...武人之最也!」

    說到此處狄青眼神之中似有閃爍。

    「青之今日,全拜官家所賜之,不敢貪享天恩於繁華,但求忠義報國於雄邊!!」

    「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吾之所幸也!」

    .....

    「忠,是青這一生唯一的信念。」

    下首狄詠聞之不由一暗,父親就是因為這個忠,要領皇命,捨棄燕雲。

    ......

    然而,狄青那邊還沒說完。

    「官家於青,有知育之美,全信之恩......」

    「如長、如父!」

    「此為聖恩,青不敢忘,也不能忘!」

    「官家讓青死,青絕不存活。」

    「官家讓青活,青絕不敢死...」

    「可是,今天.....」

    狄青握著劍鞘的手心已經全是汗水,顫抖著把那道天子詔書、官家聖令,扔到眾將腳下。

    「可是今天....」

    「這山河可碎,社稷無缺的詔書....青,接、不、住!」

    「青要抗旨不遵,要做一個不忠!!」

    「不義!!」

    「不仁!!」

    「不孝的....」

    「亂、臣、賊、子!」

    狄青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近乎咆哮!

    每一個字,都中正!!坦蕩!

    噌的一聲!猛然立起!

    「爾等可願,與我同罪!?」

    啌!!!

    大帳之中齊刷刷一個立正,狄詠帶頭近乎用盡所有力氣:

    「願與狄帥,同生、同死!」

    「同為...」

    「亂臣賊子!!」

    ——————————————

    蒼山已經盡力,真的更不動了....

    兩萬多字要是還餵不飽你們....

    那我...

    我特麼也要抗旨,罷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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