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工地出來的嚴鵬,一臉的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機械地跟著王陽走。
一直到上了地鐵,嚴鵬才皺著眉頭問道:「王老師,為什麼那位大媽雖然唱的是電音,我卻總覺得她很搖滾?」
王陽眉毛一挑,發問道:「那什麼是搖滾?」
嚴鵬頓時一愣,遲疑了一下才回道:「總要長發皮夾克,打扮的朋克一點,旋律激烈一點,最好中間有吉他的solo」
說著說著嚴鵬不吭聲了,他覺得自己說的都太流於表面了。
王陽笑了:「那麼搖滾就是穿著?旋律?吉他的solo?」
嚴鵬迷茫地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但他本能的覺得,不應該這麼膚淺。
還不等他繼續想下去,地鐵到站了,王陽拉起他就走:「別想了,還有活活要做呢~」
嚴鵬頓時臉色就是一變,把滿腦子的藝術思維都拋之腦後:「王哥~您是我親哥!工地什麼的我是真干不動了!」
「是去舞廳幫忙~幫忙調試幾個設備而已~」王陽笑著說道:「那舞廳可是出了名的女人多~」
嚴鵬立刻就是精神一陣,剛才工地上幹活留下的疲勞瞬間不翼而飛,快步跟上了上去。
等到了地方,嚴鵬看著舞廳里的一群大媽欲哭無淚:「王老師,你這人心眼也忒壞了。」
萬萬沒想到,這是一家專門面對中老年人的舞廳!
王陽哈哈大笑,帶著嚴鵬開始調試這家店的舞台設施。
舞廳的主人,慈眉善目的孫德全老人在一旁笑著說道:「你為我專門寫一首歌就已經夠不好意思了,你居然還專門來這裡幫我調試音響。」
嚴鵬頓時就是一愣,能讓王陽為他專門寫一首歌,這人莫非是什麼隱藏的大佬?
王陽停下手來,笑著說道:「畢竟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呢~」
孫德全微微一笑,簡短地說道:「是啊~」
嚴鵬發誓,他從來沒在一個人臉上看過這麼落寞的笑容。
就在嚴鵬愣神的時候,王陽拍了拍麥克風,笑著說道:「搞定了,我直接把錄好的歌幫你輸入進去吧。」
孫德全點點頭,然後舉起雙手,輕輕地拍了兩下。
老年人為主要客戶的舞廳,自然放的都是極為舒緩的音樂,所以他拍掌的聲音不大,卻依然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這種專做老年人生意的舞廳,這個時候來的都是熟客,聽到那熟悉的巴掌聲後,大夥立刻在舞池中間默契地留出了一個寬闊的空間。
「芬~你最喜歡在人群中舞蹈了~」孫德全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只是你臉皮薄,只有生日這天才願意跟我來舞廳。」
老人挺直胸膛,臉上露出了讓他看起了年輕二三十歲的笑容,手中虛虛一挽,就像挽著一個人一般,在舞池的中間緩緩起舞。
那是最為老式的交誼舞,緩慢而優雅。
看到孫德全開始跳舞,王陽在已經調試好的音響上按下了切歌鍵。
「我從沒有見過極光出現的村落,也沒有見過有人在深夜放煙火。」
王陽的歌聲在舞廳里慢慢地響起,這歌聲緩慢又憂傷,帶著懷舊的曲風進入了人們的耳朵里。
嚴鵬看著一人獨舞的老人,奇怪地問王陽:「王老師,他為什麼一個人跳雙人舞?」
說到這裡,嚴鵬有點輕佻地說道:「我看這老頭挺帥的,應該不會是找不到舞伴。」
王陽看他輕佻的樣子,伸手就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他原本的妻子四十年前,因為一場意外火災不在了,她生前的時候很喜歡跳舞,每年她生日的時候,老人都會帶她來舞廳跳舞。」
嚴鵬原本被敲得猛一縮的腦袋,一下子伸直了,看向那個在舞廳中獨舞的老人。
「你會來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如果你看見我的話,請轉過身去再驚訝。我怕我的眼淚我的白髮,像羞恥的笑話」
老人在王陽的歌聲中繼續獨舞,這個年紀的他,已經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和看法了,他仿佛看見了自己懷中出現了一名少女。
她有永恆不變的,定格在二十歲的俏麗容顏。
看出了嚴鵬的驚訝,王陽繼續說道:「後來老人就盤下了這個舞廳,到現在也未再婚,他每年在她生日的時候,都會邀請她在舞池中跳一場舞。」
嚴鵬看向舞廳中間翩翩起舞的孫德全,喃喃地說道:「他他真可憐。」
看著舞池中獨舞的老人,王陽沉默了許久才說道:「至少在今天,他很幸福,他打敗了死神。」
在舞池中,老人依然孤單又幸福地起舞,他的臉上露出的笑容,真摯又燦爛。
「城市的花園沒有花,廣播裡的聲音嘶啞,如果真有這天的話,你會不會奔向我啊,塵封入海吧。」
老人優雅地鬆開手,對著那個翩然離去的女孩輕聲說道:「芬~等我,不用太久。」
在回去的路上,嚴鵬沉默了好長時間,才說道:「所以王老師你寫的這首歌,除了這裡放送外,永遠不打算發表了?」
在前面走著的王陽頭也不回地說道:「沒錯,這是我為他們兩個寫的。」
嚴鵬低聲說道:「我覺得,你們兩個的行為都很酷,都很朋克,都很搖滾」
王陽哈哈一笑:「我寫的可是民謠,怎麼就搖滾了?」
這句話讓嚴鵬繼續沉默了下去,他覺得自己隱約抓到了什麼,又覺得什麼都沒抓住。
看著這個陷入煩惱的天才,王陽笑著說道:「搖滾是很新的玩意,從誕生到現在不過五六十年,是年輕人們不滿足古典音樂,爵士樂慢吞吞的風格,而自己玩出來的東西。」
「它始終在變,唯一不變的,只有年輕人對操蛋生活的反抗。」
聽了王陽的話,嚴鵬更加沉默了。
到了回去的地鐵上,已經是晚上十多點的時間了,車廂里人不是很多,但一個個表情都疲憊的厲害,他們大多是加班到現在的社畜。
看著被工作壓榨疲憊到搖搖晃晃的人們,再想想今天一天所經歷的事情,嚴鵬忽然覺得自己的皮夾克和朋克頭很可笑。
他忽然很想唱那首王陽寫的歌,那首自己一直唱不好的歌。
於是他就唱了。
「當我走在這裡的每一條街道,我的心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除了發動機的轟鳴和電器之音,我似乎聽到了他燭骨般的心跳。」
王陽愜意地看著物我兩忘的嚴鵬,笑了,這小子悟性還真不錯。
「我在這裡歡笑,我在這裡哭泣。我在這裡活著,也在這死去。」
低沉的歌聲在車廂中迴蕩,一開始有些驚訝的人們,很快就沉寂在這美妙的歌聲中。
只要人們還在反抗這艹蛋的生活。
搖滾就永遠不會消失。
它會和人們的勇氣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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