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霞盡染,千岡荒寞如血。
低空靈氣亂流,兩道身影揮劍捉對廝殺,劍光碰撞如潮頭拍岸,細碎光華濺射如星落,交手兩人攻勢兇猛犀利,似生死拼殺,眨眼間追逐來去十餘里。
「太叔老兄,你的逐月劍越發軟綿綿的沒勁,拿出你新參悟的『逐光有變,無跡無蹤』來啊,要不打到明天早上,咱們也分不出勝負。」
「不急,等會變給你看,希望你能笑得出來。」
「哈哈,我唐一劍『笑天笑地笑蒼生』,能讓我閉嘴算你本事。」
「你的劍傀派出來吧,否則憑你擋不住我逐光一擊。」
「不急,關鍵時候,它會出現在你背後。」
兩名劍修揮劍以攻對攻,攻勢如潮,所過之處岩石崩裂,泥砂飛揚,口中相互攻訐,力爭一絲先手上風。
天色暮黑之時,兩人近身一劍交擊,劍光突然膠著凝滯。
也就些許空隙,一道黑影出現在太叔逐月背後,一柄漆黑細劍無聲無息刺去。
太叔逐月毫不猶豫撒手棄劍,並指如劍訣,對著三丈外的唐一劍當頭斬落,白色劍光凝成一線,在空中一分為二,分襲前後目標。
黑影刺出的細劍差了尺許,被白色劍光一劈兩半,滾落山丘之下。
唐一劍同樣撒手棄劍,袖內飈出一道青色劍光,擋住對方犀利一擊,兩人同時起腳猛踹向對面,「砰砰」,兩道身影各自胸口中招,倒飛出十數丈方止住退勢。
「咳咳」,兩人捂住胸口位置咳嗽幾聲。
於三重樓劍修而言,身體各部位皆可為劍發起攻擊。
他們踹中對方的同時,劍氣襲身。
各自受傷不輕,需要將異種劍氣排斥出體外。
「太叔老兄,伱成名近百年,踢陰腳的樣子好生無恥!」
「彼此彼此,你應當改名『唐一腳』。」
兩名劍修將一場架打成街頭混混水準,可以說是旗鼓相當,在靈氣亂流之地,各種滋擾影響攻擊發揮,短時間內誰也奈何不了誰,除非是真正的生死相搏。
那道黑影重新合二為一,浮現山頭,欲欲躍試。
唐一劍制止了,招手將空中分開的劍器收回,道:「剛才那一招有點意思,是你新領悟的『逐光一擊』?」
「不是,『逐月分劍術』而已。你還打不打?」
「不打了,區區輸贏沒意思得緊,今晚歇息養傷,明天留些精力再下亂神冢。太叔老兄,你恐怕不是來做任務歷練這麼簡單,你都在瓶頸卡了幾十年。」
「你也來尋『神棲果』?」
「沒法子啊,還有三年將奔赴暗界,短時間內想尋求突破,怕是極難,富貴險中求,唯有找到神棲果,方有一線希望,暗界那地方不到四重樓,太難混了。」
唐一劍頗有些感慨,邀請道:「老兄,咱們聯手下去探一探,相互有個照應,陰神被滅掉,少了干擾,或許咱們運氣好,能尋到機緣。」
「正有此意,擊掌為盟,立劍為誓。」
「」
三個執刀豆兵以品字形結陣,往陰森冰寒岩洞深處探索。
後面數丈外,另有三個持槍豆兵呼應跟隨。
徐源長離得約二十丈遠,由隱形的化身控制豆兵,並將沿途情況傳音告知,後面綴著一組豆兵殿後,神墓之地,化身實力不受影響,來去自如。
盤旋往下,途中遇到無數岔路,按兔子的指點一路暢通。
走出十里左右,前方三個先鋒豆兵突然先後爆成粉末,徐源長得到化身傳回的消息,他走上前,用雙眼催動陰陽幻火看去。
漆黑通道有絲絲幽光顯形,水波一般緩緩流淌在地面,好大一片都是。
徐源長明白了,豆兵觸動通道殘陣。
他分析嘗試片刻,讓化身收起豆兵,托著他從空中直接飛越十餘丈,落到沒有異常的地面,輕鬆避開一處阻隔,沒必要大動干戈用造化神光破除。
禁法之地,他必須要節省法力和陰陽火能量,不可能時刻施法用雙眼觀察。
能夠由豆兵探路,即使損失百十顆靈豆,也在所不惜。
往地上撒出三個豆兵,繼續前面的方式前行。
「老黎,像亂神冢地下這般錯綜複雜的通道,綿延兩百里範圍,布置出千孔窟格局,不可能是由修士用法力一點一點挖出來的吧?」
「用法力挖?哪用得著。」
兔子已經放過地面那一攤陰神和變作夜壺狀的青竹異蛇,翹著二郎腿斜躺在老窩上,享受著女鬼無微不至的照顧,口中咬著一片變出來的翠葉,含糊不清道:
「有好幾門神通能夠隨形就勢,造出山石地下複雜通道格局,還有大能豢養的地龍、曲蟮之類妖蟲,輕而易舉能造就神墓千窟雛形,大能修士只需要打出法力,順其自然往下流動,布置出複雜古陣禁制。」
徐源長又請教道:「幻術可有類似的神通?」
兔子吐掉葉片,嗤笑一聲:「不論是五行法還是幻術、力術、陣術等等,修煉到高處,便能殊途同歸,有共通之處,比如九階大能修士,領悟到法的本質,其它的幻、力、陣等只是使用的習慣形式不同而已,哪一種他皆能信手拈來。」
徐源長打破砂鍋問到底,道:「其中總還是有些區別吧?」
「當然有區別,你小子境界差了幾千里遠,再往深里說涉及到『仙』,天地歸元,神魂合一而得大自在,是一種全新的境界追求,你現在聽之無益。」
兔子稍稍吐露一二,便不與道士多扯嘴皮子。
他對那個境界了解也不是很深入。
他修的乃是天地幻道,目前的麻煩是參悟出八千年經歷過的「非生非死」,以期渡過他的「天地劫」。
太難了,有些事情一旦選擇,有進無退,生死一線。
兔子嘆息一聲,頓時覺著女鬼的捶打按捏不香,一腳將女鬼踢開,翻身鑽進老窩用功睡覺去了。
徐源長覺著兔子莫名其妙,又與他裝故作高深,他將注意力集中在前方。
用豆兵探路,後面十餘里損失了三批,每回都是徐源長仔細勘探過後,吩咐化身將他從空隙帶過去,也終於抵達兔子交代過的一座有不少石柱豎立的地廳。
聽得隱身的化身一聲驚叫,顯出身影,手舞足蹈整個飛起撞向前方數丈外的粗糙石柱。
走在化身前面的豆兵,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陷魂殘陣!」
徐源長反應過來,是兔子說過能夠吸住神魂的殘陣。
對於陰神、魂體是致命的危險。
他喝退另外一具化身,搶步上前,甩出一條法索,纏向被吸在柱子上拼命掙扎扭動的化身,試圖將化身拉扯回來。
法索穿過柱子,纏在空處。
徐源長這才看出柱子是假的,趕緊一道金光射去,打中虛幻石柱,激起一陣光波漣漪,古拙陣紋扭動浮現。
石柱與化身之間隨著波動出現些微空隙,金光見縫插針穿過去,將化身緊緊纏住。
他可捨不得浪費一具能鬥法,能防護,還能替死的純神體化身。
連續幾道金光射中殘陣光柱,越來越多的金光裹住化身,也幸虧化身不是有血有肉生命體,能夠禁受住極限拉扯。
攻擊片刻,殘陣光柱一閃一黯,突然消失無蹤。
徐源長忙將消耗不少的化身收進戒指空間,置於神台之上煉一煉。
外面鬧出偌大動靜,兔子躲著不聞不問。
徐源長不敢吝嗇法力和陰陽火能量使用,催動雙眼法術,往四下里掃視,再沒有發現陷阱殘陣,一路謹慎走到對面,傳音問道:「老黎,我找到地宮入口,你可有其它交代?」
「你自個拿主意,我要睡覺了。」
兔子回了一句。
徐源長不知兔子在關鍵時候發什麼瘋。
他在地面幾塊不同形狀和顏色的石頭上用力踏動,「咔」一聲震響,附近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地洞。
派出兩組豆兵和一具化身下去探路,稍等一陣,得到化身返回來匯報。
徐源長再才由其中一具化身托著飛下去,地宮至少百丈大小,充斥著淡淡的寂神蝕氣,兩組豆兵早已經化作齏粉。
打量著深處腐朽不成形的神軀殘骸,徐源長身上金光閃爍,尋找一圈,在右邊那一灘淤泥般的污穢中,發現兩株墨黑色植物,圓形葉片鋪在淤泥液體之上,大的約八尺方圓,小的也有五尺左右,幾乎與淤泥顏色渾然一體。
徐源長派遣一具化身落下去,令其小心潛入淤泥液體,順著墨黑植物的根莖往下搜尋。
不多時,化身摘取幾顆大大小小渾圓果子,浮出骯髒液體。
徐源長直接將化身收進戒指空間,威脅道:「老黎,你敢睡,我將剛弄到手的離神果,又扔回噁心的泥坑裡。」
兔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出老窩,殘影一閃,已經奪走五顆墨黑色果子,笑得齜牙咧嘴,叫道:「你小子就喜歡亂說,我幾時睡覺了。」
徐源長已經習慣兔子睜著眼睛說瞎話的無恥,道:「這座地宮找遍了,沒有發現你說的散發幽藍色光澤的神凝石。」
「再去下一座地宮什麼怪聲?」
兔子耳力驚人,聽出不對。
徐源長抬頭往出口方向看去,有黑壓壓蟲子振翅往他方向飛來。
他吃了一驚,不知從哪裡飛來如此多惡形惡狀怪蟲,巴掌大小,黑底暗紅紋,張牙舞爪很是兇悍,忙吩咐兩具化身去對付,他隨之往下方落去。
兩具化身分別展開山力攻擊和幽火焚燒,那些怪蟲被山力擊退出丈許,身上著火竟然若無其事,振翅往化身合圍。
徐源長激射出一片金光,怪蟲稍起一陣騷亂,愈發暴躁。
「什麼怪蟲不怕造化神光,不懼山力和幽火攻擊?你抓幾隻送進來我瞧瞧。」
兔子頗為好奇,神墓中還有他不認識的玩意?
其中一具化身得到吩咐,退得稍慢,身上爬了幾隻怪蟲。
徐源長看得分明,怪蟲牙口相當厲害,「咔咔」幾下便咬破化身的防護,他忙將化身收進戒指空間。
幾柄飛刀擊中朝他撲來的蟲子。
「鐺鐺」幾響,將蟲子打出數丈,蟲子身上的甲殼分毫未損。
「是葬神蟲,奇怪,誰養的這些噁心玩意?」
兔子一眼認出蟲子跟腳,頗有些惱火捏著其中一隻蟲子,扯掉張口亂咬的蟲子口器和八條肢足,傷口流出黑色液體,道:
「這些蟲子以神軀殘骸為食物,不懼寂神蝕氣,普通的五行法術對付不了它們,甲殼結實堅韌,用木行寶物可破,不過你手上的飛刀、劍器太差了這些傢伙靈智不高,你或許得用掉一具化身,將這些傢伙引往一旁,你再趁機從出口遁走。」
徐源長控制著兩具化身交替掩護攻擊,將數以百計的蟲子往左邊引。
上方地洞口通道,仍然盤旋著少量葬神蟲。
兔子不忘提醒道:「你的幻甲還未完全成形,禁不住葬神蟲撕咬,小心護身神光被咬出破綻,遭了地宮內無處不在的寂神蝕氣毒害。」
把生命力頑強的幾隻蟲子,統統扔到神台之上。
徐源長接連射出飛刀,將幾頭沖向他的蟲子擊向一旁。
他腦子突然有靈光一閃,神識探入戒指空間一片封閉的區域,選擇幾根當初從千魂花殼挖取的細長木質纖維,約三尺長,他的造化神台根本煉化不了。
待悍不畏死的蟲子再度衝來,他右手握著一根燈芯粗細的木質纖維,當劍一般刺去。
「噗」,蟲子應聲被木質纖維捅穿,掙扎著漸漸失去生機。
徐源長大喜,趕緊將被追得狼狽的化身招回來,各發了兩根木質纖維當武器,令它們將所有進入地宮的蟲子統統幹掉。
兔子聽到傳音,哈哈笑道:「還真忘記從千魂花殼磨下來的碎片木刺,即使不能煉製也能當寶物使用,又是木行材料,對付討厭的葬神蟲正好。」
形勢瞬息逆轉,兩個分身穿梭著飛快刺殺怪蟲。
待得幾根木質纖維串上二三十頭葬神蟲,剩餘的蟲子突然開竅一般不再送死,振翅往上方飛逃,頃刻間便不見影子。
徐源長眉頭微皺,這些怪蟲,似乎是聽到了召喚。
亂神冢內有人豢養葬神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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