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望塵走到近前,見徐兄弟看著瞎眼老道出神,低聲問道:「是你認識的熟人嗎?」
徐源長眼神瞬即恢復平靜,伸手從竹筒抽出一根簽子。
竹籤通體暗紅古舊,有一層年深月久形成的包漿,與尋常的簽子不同,長約尺許,如同令箭形狀,底下尖細圓鈍,正反兩面銘刻看不懂的神秘符文。
將竹籤遞到彥山道長手中,大聲道:「古道長,麻煩您幫我瞧瞧這簽怎樣啊?」
老道長用手指摸索著簽子上的圖符,臉上露出舒心笑容,很大聲道:「恭喜客官,上籤,『錦上添花色愈鮮,運來祿馬喜雙全』,三日之內必有雙喜,心想事遂。」
徐源長哈哈笑道:「承道長您吉言,若是三天之內真有雙喜,我提厚禮前來感謝。」
摸出三文銅錢,交到老道手中。
這邊的動靜,頓時吸引不少路人駐足看熱鬧。
彥山道長很有信心應道:「客官放心,必定靈驗,貧道等著收您的賞。」
徐源長起身對施望塵笑道:「老施,抽一簽,咱們這回出門辦事,心頭還沒底,信則靈,才三文錢,不貴。」
施望塵呵呵笑著蹲下來,隨手抽一支竹籤,交到又老又瞎的彥山道長手中,道:「煩您解一解簽子,得說實話,可不許哄瞞。」
老道長樂得合不攏嘴,一下子來了兩單生意,今天的素麵錢有著落了,道:「定是實話實說,『看』到什麼解什麼。」
手指頭摸索半晌,面上顯出一絲為難。
施望塵知是抽的簽不好,道:「您儘管照實說來,少不了您三文錢。」
「客官您的是中下籤,『尋得驪龍頷下珠,忽然失卻,落在水裡』,得而復失之象,鏡中花海底月,三日之內,您萬事不可強求,隨緣順心為上。」
老道長仔細叮囑道。
施望塵笑著摸出三文錢交到老道長手中,渾然沒當回事,只是賣給徐兄弟一個面子湊趣罷了。
徐源長沒有多待,與施望塵並肩行走在鬧市,低聲道:「以前曾與古道長有過三面之緣,這位道長的算卦解簽頗為靈驗,幫我解過一次麻煩,不過他已經不記得我了,畢竟每天要面對不知多少人。」
現在的彥山道長僅剩本能,他在考慮要怎麼幫。
又不能幫了倒忙,還不能讓別人知道瞎子老道是個在歷劫的高人,免得壞了老道的事情。
他也不太清楚其中的門道,聽說過修士修煉到一定程度,至少要化氣境往上,將面臨不同生死劫數,若歷劫不過,便真的是一場空,身死道消。
他還欠著老道長三百靈幣沒還呢,目前時機肯定不合適。
施望塵笑道:「凡塵之中有奇人,不過凡人血肉之軀,難以承受泄露天機之『缺』,我輩修士信命,但又抗命,所謂『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想要成就金丹大道,還不知是何時?」
說到後面,神色已經滿是憧憬嚮往。
徐源長回頭往後瞥一眼,見到老道長攤位前圍滿了看客,有人正在抽籤。
他笑了,已經想到幫老道長的法子。
簡單易行,還不著痕跡。
兩人轉到城北半山腰,走進名字古怪的雞毛巷,施望塵換了一幅容貌,朝一頭昂首挺胸的大白鵝揚手打招呼。
大白鵝「鵝鵝」兩聲回應,大搖大擺往另一頭去了。
施望塵推開「金記老店」的厚重木門,口中叫道:「章平風,杜吟吟,有朋自遠方來,還不出來接客?」
「老施那個吃白食的怎麼又來了?」
「關門,快關門。」
隔著一進院子,聽得裡面嚷嚷叫聲,有一男一女笑著走了出來。
瘦高男子打量著背竹箱的徐源長,笑問道:「小兄弟面生得很,黑店又招新人了?」
施望塵收起玩世不恭嘴臉,一本正經道:「這位是徐源長徐兄弟,加入黑記客棧四個多月,我是他的帶路人,請兩位多多提攜關照。」又介紹了兩位捉妖人朋友給徐源長。
有新人在場,那兩人收斂了沒有過份玩笑。
寒暄見禮之後,一行往裡面走。
走進聚義堂,徐源長又認識了金不換金掌柜、雷公蟲等人。
天下捉妖人是一家,當然關係分親疏遠近,性情相投者自是走得近些。
瘦高男子和叫杜吟吟的女子,幫著安置施、徐兩人的住處院子,都是獨家大院,管家、家丁、侍女不缺,徐源長與眾人不熟,他便不去參與老施與好友們的述舊。
他在後院花園打開竹箱,拿出一根紅柳枝條,插入角落的水池邊。
柳纖風跳上院牆,往外面張望片刻,這裡沒有豆芽和元寶,人生地不熟,她稍有些惆悵跳回小小的紅柳樹上,身影消失,且安靜修煉吧。
路上遭遇一場與劫修的大戰,又得老施針對性提點指導,她在經驗上收穫良多。
傍晚時分,徐源長隨著前去外面酒樓參加洗塵宴,熱鬧一場。
第二日是八月底最後一天。
徐源長背著竹箱跟隨施望塵走進山頂百緝司衙門,來到珍物坊。
說好了要給柳纖風購買合用的法器,一圈逛下來,由老施掌眼精挑細選一根碧綠衩子,一隻暗綠鐲子,需要花不少時日祭煉將尺寸縮小到合用,能增強柳纖風的防護和木行神妙作用。
可惜沒有見到合意的棍棒武器,或木行劍器,挑了一瓶「牽塵木霧」的二階毒粉,正合柳纖風暗中使用對敵。
共花費四百二十枚靈幣,收到寶物的柳纖風又高興又念叨,直說「太破費」。
出了百緝司衙門,施望塵又帶著徐源長下山,走了一趟城南的清漪園,是接天城散修匯聚之地,裡面有一家鋪子,出售或收購修煉資源物品。
「老莫,徐兄弟,到這邊來。」
遠處的池水廊台上有不少修士扎堆,其中一人揚手招呼,是前天單獨走了的齊再興。
另有七八人認識老莫和徐源長,皆是從清平城過來的散修。
施望塵笑著走去和眾人一一招呼,道:「今天就擺上了,東西不少嘛。」又與徐源長解釋一句:「黑市期間,這裡允許修士擺攤出售交易物品。」
老齊也擺了一個小攤位,出售雜七雜八不用的符籙、藥粉、書籍等物。
徐源長與老齊聊了幾句,他猜不透老齊和施望塵的關係,都喜歡裝引氣境散修,往散修堆里廝混,或許是有見不得人的目的?
兩人心照不宣沒有提及舒方,當那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施望塵混得開,喜歡交朋友,到處亂躥聊天,偶爾還撿起別人攤位上的物品打量,走到哪裡哈哈聲不斷,是個場面人,熱鬧得很。
陸續有修士過來,或擺攤,或挑選物品。
徐源長一路看下去,地攤上的東西他多看少動手。
這裡不是黑市,但是同樣的品質沒有保證。
能撿漏,更多的是打眼。
聽得那邊傳來施望塵的怒聲:「閣下此舉太霸道了吧,這件物品明明是莫某瞧中,價格也講好了,你這樣橫插一腳,可不合規矩。」
「地攤上的規矩,不是價高者得嗎?你個窮酸囉嗦甚麼,哪兒涼快哪待著去。」
一個年輕人的聲音,透著不屑和狂妄。
徐源長心頭一驚,忙往那邊跑去。
對於彥山道長解的簽子,他一點也不敢疏忽大意。
預感著會出事兒,得及時加以阻止。
行話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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