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奕文往下看去,避開噁心又殘忍的部分,發現下方的人穿著一件舊舊的軍大衣。軍大衣油亮的領口沾滿了血跡,原本看不出原色的袖口也滾慢了泥土。
那樣子,正是物流員。
&丁!」吳奕文又驚恐又心慌,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個人會起了爭執,小丁突然會殺了物流員。
小丁充耳不聞,似乎根本就察覺不到不遠處站了一個人。整個人還沉浸在血腥殺戮當中,變態般的潮紅著臉。他反覆用石頭錘砸,直到物流員的腦袋變成一個爛西瓜。
吳奕文忍不住乾嘔了幾聲,他聲音斷斷續續地說:「住手,他已經死了!」
他走過去,想要制止小丁。
此時小丁手裡邊只有一塊石頭充當兇器別無其他利器,吳奕文有自信能夠控制住他。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小丁的手腕,卻抓了個空。
吳奕文踉蹌一下,回過神才意識到眼前的小丁和物流員的屍體很可能不是真實的。
他試探著向小丁的肩膀抓去。這會兒小丁攤坐在物流員的背上大口的喘氣,吳奕文明明就站在他的側方,小丁卻視若無睹。
吳奕文再一次抓了個空。
確定這真是個幻景之後,吳奕文的心頓時落進了肚子裡。
還好,這一切不是真的。
吳奕文沒再關心小丁和物流員,轉而想起了自身的處境。肯定是那無名鬼製造的這一切,他把自己困在這裡,是想要幹什麼?
無論如何,吳奕文都想像不出無名鬼的用意。
他不願意坐以待斃,沿著原路返回,順著道路向著城市跑去。
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抵達了城市,也很可能還是一個幻景。只是停留在原地,他就永遠都沒有辦法找到出路。
麥田裡金黃的麥子在徐風吹拂下形成層層疊疊的麥浪,那畫面美好的像是一副世界名畫。吳奕文卻沒有心情欣賞那麼一眼。
這時節應當是夏秋,他身上穿著初春的厚外套,在路上奔跑了這麼長的時間,更證明這一切全是幻境。
就好像幻境的主人也明白矇騙不過他,乾脆徹底露出了真相。
吳奕文跑著跑著,明明是向著城市去,卻偏偏再一次回到了建築工地附近。
歷史重演,當他靠近的時候,又看見小丁和物流員面對著面在交談。倆人話不投機,起了爭執,氣氛越來越激烈。物流員轉身憤而離去,小丁的臉青筋暴起,印堂都氣得紫紅,儼然是極怒。
他眼神瘋狂,完全失去理智,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塊,一個大跨步,掄起胳膊向著物流員的後腦砸去。
這次距離更近,吳奕文甚至能聽到石塊敲擊在後腦上沉悶的聲響。
物流員叫都沒有叫出一聲,直直地倒下了。小丁瘋子一樣撲上去,坐在他的脊背上繼續錘砸。
儘管剛才已經看過一遍,這觸目驚心的場景吳奕文卻不想再經歷第二遍。
他再一次掉頭,又向著城市的方向跑過去。
在他就要跑到城市邊緣的時候,不知不覺眼前場景一遍,腳下的道路又通向了建築工地。
吳奕文隱約明白無名鬼是一定要讓他待在建築工地,可是他並不甘心放棄。
不等交談爭執中的小丁再一次釀出慘案,吳奕文轉身就跑。
這次他換了方向,沒有再往城市方向跑,而是向著消失的倉庫跑過去。
他想要試一試,重新站在倉庫的位置,會不會回到現實空間。
事實證明,不可以。
這次無名鬼更狠。
當他一腳踩到原先倉庫的門口,卻直接出現在了殺人現場。突然的就跟直接被刷到新地圖一樣,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吳奕文狠狠的咒罵了一句,發泄了一通心中的驚怒。
他再一次看完了小丁的行兇過程,人卻變得平靜了下來。
他明白無名鬼就是要讓他在現場觀看這個過程,他逃脫不掉,就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小丁很明顯屬於激情犯罪。衝動過後,雖然他也有片刻慌亂,卻很快冷靜了下來,開始處置現場,藏匿屍體。
吳奕文冷眼旁觀,看著他找了一個空掉的水泥袋把物流員的破西瓜套上,把屍體拖到一邊。接著用鏟子鏟掉沾染到了血跡和腦漿的土地,用工地的沙子墊平路面。
他在原地仔細查看了一番,確定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就拖著屍體進了還在建的工地。
他在地面刨了一個大坑,把屍體扔進去用土填埋好。
反覆修飾直到看不出這個地方被人挖過,小丁離開了工地。
過了不久,周圍的麥田被收割一空,工地上出現臉龐模糊的工人。像是被按下快進,建築工地迅速的完工。讓吳奕文眼熟的嶄新老庫區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吳奕文看到現在,才確定了那物流員扮演的是無名鬼,而小丁是那個殘忍殺害了他的兇手。
老庫區建好之後,陽光燦爛的場景瞬間消失,變成漆黑一片的倉庫內部。
一束黯淡的白色燈光灑下,吳奕文忍住內心的害怕,向著黑黢黢的空間問:「你讓我看這個幹什麼?」
黑洞洞的空間沒有回答,傳來若有似無風聲。
吳奕文又道:「我知道你被人害死了,死得很冤。你是想要讓我幫你報仇?」
若有似無的風聲一下子變大,像是直接在耳邊響起。
那根本就不是風聲,而是從喉嚨里發出的恐怖呼號!
尖利的呼號就向是利刃,刺痛吳奕文的耳鼓,讓他的腦袋生疼。
衣服兜里的玻璃瓶再次一陣,「乓」的一聲脆向,悅耳就像棒球手擊打出全壘打。吳奕文耳邊的尖利呼號一下子遠去,似乎還夾雜著一聲慘叫?
吳奕文揉了揉太陽穴,帶著一絲疲憊開口:「你到底想做什麼?怎麼才能放了我跟我的兩位同事?」
之前那粗糲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想要……我,放了你的同伴?……當然可以。」
無名鬼答應的利索,吳奕文卻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果然,無名鬼不待吳奕文說話,就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三十年前,老庫區還是一片農田。
無名鬼原本是一家棉紡織廠的會計,一天他無意中發現廠長利用業務關係,製造虛假交易,從棉紡廠攫取大筆的現金。
無名鬼發現了廠長的犯罪行為,他原本是想著揭發廠長,卻被廠長提前攔截,用金錢賄賂。
之後,拿著廠長的好處,無名鬼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廠長從賬面上騙走的金額越來越大,無名鬼也被養刁了胃口,獅子大開口的要了高額的閉嘴費。
在那個時候,廠長就已經被無名鬼的貪得無厭給激怒了。只不過他們雙方都握著對方的把柄,廠長得不得忍氣吞聲。
在廠長的腐蝕下,棉紡廠一日不如一日,最後資不抵債,到了要破產的地步。
廠長和無名鬼兩家住豪宅,開汽車,肥了自己,損了工廠。他們做的雖然隱蔽,卻還是被工人猜出了端倪。
一封舉報信,把廠長和無名鬼給告了。
很快,上邊就下來了一個調查組,工廠停產,展開了調查。
廠長和無名鬼兩個人那一天正是避開人的耳目,來到這個因為秋收而暫時停工的工地來談話。
廠長轉移的財產很多,他不想坐牢,就說讓無名鬼出面把罪名認下,把自己摘出去。
相應的,他可以給無名鬼的家人大筆的好處,讓他們過富貴的後半生。
無名鬼並不相信廠長的話。
按照犯罪程度,廠長是要被判死刑,他頂多做十幾年的牢。
他要是頂替了全部罪名,只有死路一條。
誰知道他死以後,廠長會不會遵守約定,好好照顧他的家人。
激烈的爭吵過後,無名鬼斷然拒絕了廠長的要求。
為了防止廠長反咬一口,無名鬼早就把廠長之前虛假交易的事情另外做成了賬本。於是他很有底氣的警告廠長,最好不要做什麼多餘的事情。
廠長的妻子和家人也不無辜,這賬本正是他們的犯罪證據。
無名鬼警告過後帶著氣憤的情緒離開,被這消息刺激的廠長氣血上涌,失去理智殺了他。
廠長殺人之後,很快就把屍體利用工地的環境藏匿了起來。
他心狠手辣,又膽大心細,沒有留下絲毫的線索。廠長利用無名鬼的死亡,製造了他畏罪潛逃的跡象,把所有的犯罪都引到無名鬼的身上。
廠長成功洗白了自己,無名鬼成了重大潛逃犯罪嫌疑人,在缺席的情況下被宣告了罪行。
無名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廠長不僅沒有善待他的家人,還煽動破產下崗的工人上他家裡打砸搶。
無名鬼的家人承受不住欺辱,最終妻離子散,父母被生生氣死。
這件事當年鬧得特別大,老庫區建成之後,來這邊上班的員工們時不時的談論,讓無名鬼明白他死後發生的慘劇。
原本就是橫死的無名鬼怨氣叢生,直接變成了被束縛在藏匿地點的厲鬼。
&說……那害死我全家的……混蛋,是不是……該殺?!」粗糲的聲音尖叫著問道。
「……」吳奕文沒說話,他忙著捂自己的耳朵,無名鬼的分貝實在嚇人。
&要報仇!我要親手……報仇!我要把他的腸子扯出來!我要把他的腦漿掏出來!!」
吳奕文掏掏耳朵,暗嘆一聲。
廠長固然殘忍可恨,無名鬼卻沒有高尚到哪裡去。只能說是咎由自取,卻連累了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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