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初期,橫濱流入無數海外軍閥,本地勢力盤根錯節,使這座城市如魔都般混亂。
賑早見寧寧,如今的港口mafia之主,便是在那個波譎雲詭的時代發家,一路以武力著稱,才拿下了今天這樣的成績。
森鷗外靜靜地站在少女身邊,看著會客廳觥籌交錯,人群往來的熱鬧景象,斂了斂躁動的心思,沒打算加入。
他正陪著這場宴會的東道主在角落裡躲清閒。
「果然很沒意思啊。」
是枝千繪嘆氣,長吁短嘆地倚在沙發邊上,無聊得要發霉了。
還是看看近處的漂亮紙片人吧家人們。
是枝千繪的目光落到身邊白色大褂的私人醫生身上,打量著他。
森鷗外和往常一樣,一件格格不入的醫用白大褂,外領翻轉,打著條黑色領帶,一副與宴會格格不入的衣著。雖然沒有貿然單獨行動,不過目光倒是不停地在大廳里轉來轉去,不知道在看什麼。
「醫生?」
是枝千繪喊一聲,森鷗外也立刻掛上得體的笑容看過來,微微垂頭回應。
是枝千繪往後靠了靠,決定尋點樂子:「說點有趣的事聊聊吧。」
她說:「這種沒有意義的聚會真的太無聊了。」
會客廳觥籌交錯,宛如上流宴會一般各方雲集。她隨性地帶著私人醫生入場,主打一個藐視一切,一進來就察覺到了無數方向打探的視線。
結果,沒一件有趣的事情發生。
花大力氣培養的npc幹部個個優秀特質拉滿,這場聚會真正的目的根本不需要首領親自動手。
這,就是拉滿權威數值的便利所在!
於是是枝千繪非常絲滑地有時間划水摸魚,無聊到發霉只能找身邊的人聊天。
「是。」
森鷗外笑笑,眼眸微抬,從善如流地擇了點不輕不重的事情說道:「聽說角落那位最近傳出了不少緋聞,影響到了和其他勢力的合作,首領聽說過了嗎?」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停留在倚靠沙發的少女首領身上,悄無聲息地打量著首領的反應。
不會過度讓首領覺得冒犯的話題,也沒有太無聊會讓首領失去興致。說不定還能引開話題,從上位者嘴裡聽見一些灰色地帶得不到的消息。
在操心術這一方面森鷗外有足夠的經驗和技巧。但他知道,這很難控制得住賑早見寧寧。
反而有些時候自己會被首領的兩三句話拿捏住。
森鷗外抿去心裡的波動。
是枝千繪順著他的指向望了一眼角落裡正在交流的幾個客人,對上腦子裡的遊戲信息,『噢』一聲,回答:「你說小泉家的?那應該是次子,我記得小泉家的長子在國外。」
少女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用手背抵住臉頰,百無聊賴地給私人醫生講起人際關係來:「老牌政治世家,祖上是明治維新時期的軍火商,主要地盤在隔壁橫須賀。在我打下關東之前就有和港口mafia的軍火貿易,三分之一的軍火來源是他們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我們和他們可是鄰里關係呢。」
她的目光投向人群聚集最多的方向,森鷗外也下意識追著她的動作看去。
「小泉家主也來了,哈。」
是枝千繪抿唇笑了笑,眼底清光流轉,輕笑著說道:「這些老狐狸果然嗅到我不會止步於此。」
旁邊白大褂的私人醫生眼神一動,沒有接話。
「說起來,醫生。」
「你對這些事有感興趣嗎?」
耳邊傳來輕笑般的問句,森鷗外心底發涼,迅速壓住情緒,保持一派的恭順轉頭過去。少女首領正把半個人的重量都壓到撐著的那隻手上,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
見森鷗外看過來,眨眨眼睛,彎眸沖他笑笑,眸中淺色清淡如青空,純淨明朗。
好像剛才的問話里什麼含義都沒有,只是一個疑問句一樣。
——也確實沒有。
已經開擺的千繪醬腦袋空空,已經變成鹹魚的樣子了。
但森鷗外不知道。
他只以為是枝千繪是在試探他。
白大褂青年保持微笑,恭順地回答:「這些緋聞聽起來很有趣,就多關注了一下。」
是枝千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應一聲:「這樣啊。」
毫無波動的態度讓森鷗外咽回去了剩下的半句解釋。
細想之下,就連小泉那樣縱橫政壇的世家賑早見寧寧都了如指掌,自己區區一個軍醫出身的無證醫生,首領會知道多少?自己從參軍到現在的全部履歷?還是乾脆連從生到死的全部經歷都調查過了?
森鷗外眸色暗沉,看向是枝千繪的目光深不可測。
果然還是在試探自己嗎?
+
是枝千繪絲毫不知道隨口一問的話,會因為自己那糟糕的風評連帶著紙片人對她的評價也會影響得這麼徹底。
就算知道了是枝千繪也不會在乎的,因為——
這就是她的攻略路線噠!
放空大腦的千繪醬信了森鷗外的鬼話,開始想該給紙片人什麼職位補全信息量,以免日後舉兵造反的主力打不過她這個首領。
比如,少主?
是枝千繪扭頭探了一眼森鷗外,全息遊戲面板上的基礎信息是——
28,再大點可以當她爹了:)
是枝千繪打了個寒噤,使勁揮開腦子裡二十八歲的大個活兒子喊她母親的恐怖畫面。
噫,換一換換一換。
幹部?
好像可以。
是枝千繪想了想自己的計劃,攘完外就該安內了,也就是說在之後的會有的計劃是帶清洗。
黨派內鬥肯定會發生,壓個叛亂是枝千繪的自信心是有的,不過如果在這個時候森鷗外空降為幹部
八成會被當成用來取代其他幹部的人選,然後第一個被針對死。
背後中八槍死於自殺那種。
這招也不行!
可只調去情報部太遠了,看不到漂亮的紙片人;但是放在身邊又太脆了,很容易死掉。
思來想去,是枝千繪突然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能作為給森鷗外升職的擔保,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迅速敲定主意,問森鷗外:「這樣說的話,醫生關注過一個人嗎?」
森鷗外沒有即刻應答。
他恭敬且疑惑地睜大眼睛,微微彎腰詢問:「首領說的是?」
是枝千繪彎下眼眸,明眸善睞,笑意吟吟地回答,一句話讓森鷗外如臨深淵:「夏目漱石。」
『咚咚』
心跳聲如擂鼓般噪響。
森鷗外的記憶猛然被拉回到前不久,少女拉著他的領帶輕笑著告誡他要收斂野心那一刻。
他知道,首領必定是知道那件事是他做的。
賑早見寧寧向來身體孱弱,因此安保級別已經到了無孔可入的地步,想在她身上動手腳只有內部渠道。
——身體健康。
正是他擅長的方面。
自己是港口mafia首領近前唯一的私人醫生,對賑早見寧寧的狀況了如指掌,想讓她出現點什麼狀況簡直手到擒來。
是的,他動手了。
所以才會有首領的那句警告,賑早見寧寧想必早已知道了他做過什麼,不殺他,或許就是因為他背後的指使者——
「夏目漱石?」
森鷗外瞳孔微縮,強迫自己垂眸掩蓋情緒像是不認識這個人一般問道。
「是呢,夏目漱石。醫生聽說過嗎?」
是枝千繪嫣然笑起,說起的時候沒有半點不愉快,反而眼裡閃著光,高高興興地回答道。
她當然知道是誰給她下debuff。
作為一款堪稱鐵心滅絕的塔塔開人,是枝千繪已經做好了挖斷敵方後路,徹底斷送對面門閥百年底蘊的準備。
但就在最後關頭,她這個負責勘定戰局的首領因為debuff倒下了。
導致對面厭戰度拉滿之後火速投降,短時間內港口mafia再沒有開戰的宣稱和藉口,痛失完整版圖。
當然,阻止她殺瘋不足以成為森鷗外涉險的理由。
那麼就只能是有人給了他雙重壓力與擔保——也就是說,這個人能抗衡、或者干涉港口mafia首領賑早見寧寧,哪怕東窗事發也能保下森鷗外。
眼下正是港口mafia風頭正盛的時候,就算是國家機構也要退避三舍。既熱愛橫濱,又有干涉港口mafia首領的能力,這樣的還能有誰呢。
只有那一個人了。
在此之下,如果自己、也就是港口mafia首領既然知道這件事卻還讓森鷗外這個背刺首領者活著,那麼他的生命價值就有待考量了。
是枝千繪殷切地看向森鷗外。
雖然沒明說,但她都點破森鷗外背後的指使者了,這次該誤會她了吧!
+
夏目漱石。
森鷗外在心裡反覆咀嚼這個名字。
曾經的港口mafia編外顧問。
幫助幾年前年紀尚小的首領站住腳跟成功穩住關東以內的局勢,後來因為兩人分歧巨大各行其是。
正是因為這一點,森鷗外才接受了夏目漱石的授意。
是他忽視了什麼嗎?
森鷗外不斷回憶自己收集到的情報,每一條講的都是『飛鳥盡良弓藏』,沒有一條足以成為賑早見寧寧留下他的理由。
那麼只有另一種可能。
他誤入了上位者之間針鋒相對的局勢。
森鷗外不著痕跡地打探了一眼是枝千繪的神情,少女笑容明快地望著他,那雙清淺的眼瞳里滿含深不可測的笑意,像是已經洞察到了他的心思。
青年恍然,壓下嘴角。
賑早見寧寧以重典力壓城市藩閥,在正式獲得自治權之前她就以港口mafia首領的名號成為了這個國家裡世界的無冕之王多年,前不久的里世界戰爭不過是奪取王冠的一種手段而已。
其行動之狠辣果決、冷靜準確,僅僅是案卷記載就引起過森鷗外的共鳴和尊崇。
但有些事情,隔岸觀火時心潮澎湃。
自己變成其中的一枚棋子的時候就無比恐怖了。
最終森鷗外都沒有回答這個名字,只是拿出謙遜的態度回答:「聽說過,首領。」
「街坊傳聞里都說這位是很強的異能者呢。」
他說著,嘴角的弧度沒有半點變化,還是恭敬的模樣。好感度絲毫不動,不降不升,穩如泰山。
是枝千繪:!
不愧是最難攻略的紙片人之一,懟臉揭底都能穩住心態不掉好感度,換個人早自爆了。
這就是劇本組嗎,難度如斯恐怖。
但是,這個挑戰她接下了!
最不過試試就逝世。
突然戰意高漲呢!千繪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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