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娘,您這是要幹什麼去?」
戴家村是康京附近的一個村子,所謂天子腳下,總比別的地方多幾分安穩,就是世道亂成了這樣,戴家村里還是勉強能活得下去。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
——勉強活下去,於這世道已經是最好的處境了。
戴大牛一大早就看見他娘換了家裡最體面的衣裳、打包了乾糧,像是……要往城裡去了。
他有點納悶,最近家裡也沒什麼要拿去城裡賣的啊?
于氏木著臉、沒什麼表情,聲音冷淡,「我去報官。」
「哦……」戴大牛沒過腦子應了一句,又順口到了一句,「要不要我和您一塊去?」
他娘搖頭拒絕了。
戴大牛沒什麼意見地「嗯」了一聲,他爹早些年打仗死了,這些年都是他娘又當爹又當媽地操持著家中里里外外,對戴大牛來說,他娘的權威毋庸置疑。
他又搬著柴火往裡頭走,等把那柴火堆起來放好之後,他娘剛才那話這才真真正正地映在了腦子裡。
——去報官?!
去哪兒報官?去報官幹什麼?
不過,這些問題戴大牛也來不及細想,只是連忙把手裡的東西一扔,趕著去追他娘。
外面世道這麼亂,到處都是流民兵禍的,他娘就這麼貿貿然出村……這哪能行啊?!
要是真有事兒,找村正、找族老解決就是了,怎麼非得跑一趟報官,他娘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官老爺的德行。
他一邊追著,一邊又忍不住埋怨著昨天來村子裡的拿個走商,也不知道那人說了什麼,從昨天開始,他娘就魂不守舍的、連昨晚的晚飯都忘了做,還是他回來以後,現燒火熱飯的……
他滿肚子抱怨往村口跑,等到了村口,去目瞪口呆地看著前面的情形。
戴家村的村正、村里幾個大姓的族老、六奶奶、四表叔公……
戴大牛有點愣地一個個看過去,好像村子裡一多半的人都站在這兒——這是要去哪?
村正看見他,抬手招了招,把他叫到跟前,問是怎麼了。
戴大牛小時候摔過腦子,比常人反應慢一點,這會兒又是驚訝又是疑惑的,腦子更是一團漿糊似的轉不動。他隔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村正的意思,忙說是來找他娘。
兩人磨蹭的那會兒功夫,于氏已經看見她兒子了。
「大牛?」她撥開人群過來。
村正看了母子倆一眼,道:「叫大牛一塊兒吧,好歹有一把力氣,真出什麼事兒也好照應你。」
村裡的青壯早都死得差不多了,這會兒人一聚集起來就看出來了:一大半都是婦人,男的要麼是垂垂老矣的老人、要麼是牙牙學語的孩童,戴大牛這半大孩子,已經算個青壯了。
于氏想說什麼,戴大牛卻難得反應快一回,他聽出了村正這話里的意思——可能會有危險。
他一下子拉住他娘的手,道:「娘,我跟你一塊兒。」
于氏趕他回去,戴大牛也不走,只低頭跟著這群人往外走。
于氏罵了幾句,他也悶不吭聲地不還嘴。
等走出去幾里路,于氏的罵聲總算是停了,都走到這兒了,也不可能把人趕回去。
戴大牛見她娘不罵了,忙殷勤地遞了個水袋過去,「娘,您潤一潤。」
于氏被他磨得沒脾氣。
戴大牛見她娘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連忙趁機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娘,你剛才說要報官?村正不是在這兒嗎?您直接找他不行?六爺爺也在、於家老太爺也在……」
于氏聽見這話,方才多生動的臉色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她道:「不行,他們都不行……」
戴大牛不太明白,村子裡的事兒,無非是東家丟了雞、西家少了線,大部分都是自己就處理了。
若是鬧不開,就去找村正。要是再大一點的事兒,把幾個族老叫出來,一塊兒處置……總共能解決的。
但是……這一次……
「是很大的事兒嗎?」戴大牛問。
于氏臉上的皺紋顫了顫,許久才道:「是……是比天還大的事兒……」
戴大牛又陷入了「比天大」是多大的思索中,這一不留神,就想了大半路。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能遠遠地看見康京的輪廓了。
然後,他被城門口的人驚呆了。
他知道康京人多,小時候他爹還在的時候,也領著他來過幾次。但是當時康京雖然人不少,可也沒像是現在這樣啊?
——進城的隊伍,都排了……丈、里……這都好幾里了吧?
他嚇得轉頭看他娘,想說要不要換一天再來。
卻看見她娘直愣愣地看著這一群人,眼眶都發紅了,「原來,鄉親們……都……都還記得……」
戴大牛:「記得什麼?」
于氏語氣奇異,「記恩。」
康京,廣德坊的西南角。
青天白日的,京兆府卻大門緊閉。
京兆尹管演,他坐在大堂上面的官位上,頭頂上「明鏡高懸」的匾額熠熠發光。
那不像是個匾額,倒像是烈日,烤得他滿頭虛汗。
一個瘦竹竿似的衙役躬著身進來。
管演看見他就眼睛一亮,連忙問:「走了沒?」
他問的是門口圍著的百姓。
今兒一開衙,也不知是那個愣頭青,敲了衙門口的登聞鼓,意思是有冤情要訴。
當京兆尹這麼多年,他也早就沒什麼多餘的同情心,有冤的人海了去了,他幫也幫不過來啊。
照例先打一頓板子、半死不活地拖上來,他一面打著哈欠,一面埋怨這這人大清早擾了清淨。
可等聽完那氣弱遊絲的狀告之言,他一個哈欠僵在一半,下巴差點都脫臼了,等好不容易把下巴安回去,那點睡意早就散了乾淨。
他抖著唇問:「你……你再說一遍?!」
「草民……草民……狀告御上,殘害忠良。……安國公……安國公是……被皇上殺死的,草民……草民父親親眼所見……」
管演覺得這個人一定是瘋了——告皇帝?!也虧得他想得出來。
「來人!!」管演高聲打斷這人的話,「此人妖言惑眾、胡言亂語,快給我壓下去!!」
那人還在堅持不懈地喊著,管演連忙使個眼色,示意衙役把他的嘴給堵住。
——胡言!一派胡言!!
管演按住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神來。
陰謀!這一定朝上那些看他不順眼的人的陰謀!!他們想借這個機會把他拉下馬!
這麼想著,管演心裡總算多了幾分安慰。
他想了想,倒是想出個「好」主意——那人都被壓到監牢裡去了,那樣的環境,再讓獄卒稍微照顧一下,悄無聲息地病逝了,一點都不稀奇。
管演正打算找來衙役吩咐下這件事,卻見衙役慌裡慌張地跑了來,「大大大、大人,不好啦!衙門被人圍住了!!」
——這麼快?!陷害他的那人果然做足了準備!!
管演眼前一黑,差點倒下去。
衙役叫他的聲音尚在耳邊,管演總算是把管演從那片刻的暈厥里喚醒過來。
但是醒過過來又有什麼用?!
管演抖著手,哆哆嗦嗦地摘了官帽,小心翼翼地理了理最下面的繫繩。
「大人,您快別管這帽子了,咱們……咱們怎麼辦啊?他們人多,兄弟們都快擋不住了!!」
管演一怔,熱淚盈眶——他、他當真是錯看了這些兄弟們……連朝廷欽差都敢替他擋,他以後再、再也不剋扣他們的俸銀了!!
他難得硬氣一回,站起身來,扶了扶衣袖,道:「隨本官出去。」
衙役愣了一下,想要攔但是又沒敢,想了想還是咬牙跟了上去。
半柱香不到,兩人又打著哆嗦回了來。
管演:「這……這怎麼回事兒?!這可是京兆府,由不得他們放肆!!」
不是他想的來抓他的欽差,都是普通老百姓……按道理說,他不該怕的。
但是那烏泱泱的一大片,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淹死了。怎麼看都和欽差、不比欽差可怕多了!!
衙役:「他、他們……說是來申冤的……替替、替安國公……」
管演:去他娘的申冤!他覺得自己現在才是最冤的那個!!
康京民變的動靜很快就傳來開。
這年頭,兵變的不少,「民變」還是頭一遭聽說。
趙修石剛收到這個消息時,不由懷疑起其中的真假來……是不是哪個蠢貨又造的遙?
他詢問地看向時越,不出意外,又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趙修石早就放棄從徐哥臉上看出什麼來了,他覺得做大事的人,都得像是徐哥這樣——喜怒不形於色。
他也努力學了,但奈何修行不到家、每每破功……也再次證明了,他其實也不是一個幹大事的人。
趙修石心底這麼認為。
但對上徐哥的悉心指點,又覺得羞愧——他這麼沒出息,實在對不起徐哥在他身上花費的心思。
想著,他掩飾般地低頭去看那竹簡上的消息。
他本是抱著懷疑的心態,但是看著看著,卻忍不住怔住了……
時越這些日子也聽到些傳言,他這會兒也大概知道那上面寫的是什麼東西。
他起身走到趙修石身後,掃了幾眼,看見「擊鼓鳴冤、繞衙靜坐數日不去」的描述後,忍不住低低嘆息,「他們……不必如此。」
他來這個世界,本就是為了幫助「天命之子」,所謂救濟百姓、整頓吏治之類的作為,只是因為天命之子的職業皇帝,他就順手做了做。
而且,他都「死」了這麼多年了,實在是不用這麼大張旗鼓的……
「不,」趙修石頭一次這麼幹脆地反駁了時越,他語氣堅定,「要的。」
時越頓了頓,低道:「安國公畢竟故去多年……不論當年發生了什麼,想必他都是心甘情願的。」
……除了疼點,其實都還好。
元行慎那個小崽子,平時武功不好好練,關鍵時刻捅刀都捅得歪,手還一個勁兒地哆嗦。
傷口都不止二次,三次、四次傷害都有了。
趙修石卻緩緩地搖了搖頭,「安國公或許並不在乎這些,但是我們不該忘、也不能忘。」
司州胡虜、慶州大旱、賀州蝗災……那些年天災頻起、兵禍遍地,但那人卻硬生生地將風雨飄搖的大昭撐起來了。
他撐的是萬千百姓的性命。
若是這樣的人,在蒙冤而死之後,卻無人敢替他說一句話,那這世道……才當真是沒救了。
十年……
十年沉默之後,老天……終會還他一個公道的。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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