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
在江陰縣城西南面。
屬於郊外。
田野有點荒涼。土路也有些破敗。
「錢老闆」
「哎」
「其實,你真的沒有必要將銀票藏在這麼遠的地方。你家大業大的,隨便找個角落藏起來不就行了?」
「我說了。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城隍廟。」
「你說錯了。」
「什麼?」
「你應該說你不知道什麼銀票。」
「我」
錢老闆頓時噎住。
好像是哦!一著急就說錯了。
一顆心不斷往下沉。
張庸越是淡定,錢老闆的內心就越是崩潰。
對方到底知道了多少秘密啊?
「除非,是和你聯繫的人,需要到城隍廟來取錢。你們約定在這裡會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好意思。是我錯了。職業病。職業病。」
張庸含笑收起話頭。
心情很好。
收入頗豐。
錢途可期。
他喜歡搞錢。有錢就興奮。
靠近城隍廟。
一個黃金標誌出現在地圖邊緣。
張庸本來就不錯的精神,頓時就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加快腳步。
「錢老闆!謝謝伱!」
「什麼?」
「你居然在這裡藏有黃金!我真是太高興了!」
「什麼?」
錢老闆的內心在抽搐。
他忽然覺得,自己還不如直接承認算了。
張庸居然連城隍廟有黃金也知道。簡直是不可思議。他到底是什麼怪物啊?
錢老闆是日諜。
還是一個很有私心的日諜。
他是大阪人。
有經商天賦。
他來到江陰以後,發現這裡的情況非常理想。
他利用日諜的關係網,很快就賺到了大量的金錢。然後,出於大阪商人的本能,將其中一部分利潤隱藏起來了。
城隍廟,當然沒有人來這裡約會。
甚至,平時幾乎沒有人到來這裡。
駐守江陰的都是軍隊。他們一般都不信城隍的。級別太低了。
於是,他放心的將自己的私房錢藏在這裡。
一直都沒出事。十分安全。
直到張庸到來。
「不是出賣」
「沒有外人知道」
一度,錢老闆推翻了自己的判斷。
別人只知道他是日諜。但是不知道他的電台在哪裡。
更加不可能知道城隍廟這裡有私房錢。
這兩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他真的沒有泄密啊!
關係到身家性命的大事,他怎麼可能告訴其他人?除非是半夜說夢話,被人聽到了
咦?
說夢話?
不對。這也不可能。
因為他從來都是一個人睡。女人也不要。
和女人辦完事以後,都會叫她離開。以免自己說夢話泄密。一直很有效。
所以,他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泄密的。
真是見鬼了。對方是人是妖?
終於見到城隍廟。
發現地方還挺大,就是有點破敗。
擺放著城隍廟的泥塑金身。很大。
如果是沒有黃金標誌,估計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全部挖過來。
但是現在
不裝了。直接去挖黃金。
忽然
「咔嚓!」
「咔嚓!」
沉悶的聲響傳來。
張庸下意識放慢腳步。看到驚人一幕。
城隍的泥塑金身居然碎裂了。眼睜睜的,直接碎裂成了一堆泥土。
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張庸:???
不是吧?
泥塑金身都爆裂了?
和我有關嗎?當然不是。我何德何能
這又不是玄幻劇本!
和我無關
和我無關
繼續上前。
黃金標誌不在城隍泥塑下面,而是在旁邊。
在一個沒有任何標記的空地。屬於沒有任何人會注意到這裡的區域。妥妥的注意力盲區。
「挖!」
一聲令下。其他人立刻動手。
錢老闆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蛋了
完蛋了
這次是真的完蛋了。
他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私房錢,就這樣沒了。
張庸
真是妖孽啊!
上來就知道他藏錢所在!
忽然,錢老闆感覺喉嚨一甜。再也控制不住。
「噗!」
一道血箭噴涌而出。
華麗麗的落在地上。
張庸視若無睹。
你吐你的血。我挖我的黃金。我們兩不相干。
挖!
挖!
嘭!
有沉悶的聲響傳來。
果然,挖出一個鐵皮箱。不大。大概相當於兩個鋁飯盒。
提出來。沉甸甸的。高興。裡面肯定是金條啊!
果然,打開以後,看到黃燦燦的金條。
都是大的。沒有小的。還有金元寶。還不止一個。
頓時心花怒放。
狗日的。好久沒看到黃金了。
話說,這種金燦燦的阿堵物,就是提神。讓他沉醉。
不怕苦。
不怕累。
黃金就是最好的寶貝。
除了黃金,還有銀票。綑紮的很好。一萬一沓。
足足有十三沓。也就是十三萬。
全部藏好。嘴都笑裂。
果然,開新地圖很有效果。收入豐厚。
但是
還有新發現。
在鐵皮箱的下面,有個本本。
拿起來,翻開,掃了一眼,發現是密碼本。哦,在這裡。
如果是在以前,發現密碼本,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但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李靜芷那裡的密碼本很多了。
如果是有專業的團隊,應該可以依靠這些密碼本,推斷出日寇密碼的組合規律。
可惜沒有。復興社特務處沒有足夠強大的破譯團隊。
就凌燕他們幾個人,根本不可能構建大規模的數學模型。只能劍走偏鋒,看看有沒有捷徑。
但是
或許可以賣給美麗國?
他們可能需要日本人的密碼?他們也有能力構建數學模型。
什麼麻省理工,什麼斯坦福,裡面的數學天才太多了。美麗國擁有的資源,根本不是華夏能夠仰望的。別人就是強。
轉頭看著錢老闆。
錢老闆坐在地上,發呆。失魂落魄。
「這些都不是你的?」
「不是」
錢老闆木然的否認。
其實,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經暴露。
對方估計連他的小名叫什麼都已經挖出來。眼前不過是冰山一角。
張庸擺擺手。其他人退走。
「錢老闆,起來吧,一會兒你就可以走了。」
「什麼?」
「我們帶著你在街上游一圈,馬上放你回去。不耽誤你吃午飯。」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就是我張庸抓到你了,然後又放你回去了。讓你的上司高興高興。覺得你太厲害了。居然從張庸的手下逃出來了。必須給你頒發一個大大的獎牌。」
「你」
錢老闆沉默了。
張庸是在坑他。
他敏銳的意識到了裡面的死局。
沒救的。
無解的。
死局。
他被張庸抓住了,財產沒有了,電台沒有了,密碼本沒有了。但是人卻安然無恙。連一根頭髮都沒有掉。
你說他的上司會怎麼判斷?
不用想。
結果顯而易見。
他會被逮捕,然後被勒令切腹。
沒有人相信他沒有叛變。
落入張庸的手裡,還能安然無恙脫身的,自從張庸出現以後,就從來都沒有過。
「張庸,果然名不虛傳。夠狠毒。」
「哎,你這樣說話,我就不高興了啊!我這是為你好!」
「不錯。為我好。」
「完全是雙向選擇。我又沒有強迫你。」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的底細的?為什麼會知道的那麼清楚?」
「這個世界沒有奇蹟。要相信科學。」
「科學」
日諜苦笑起來。
相信科學嗎?所以,他是被出賣了?
除了被人出賣,再也沒有其他解釋。
被誰出賣了?
張庸當然不可能告訴他。
「你想怎麼樣?」
「當沒事發生。」
「什麼?」
「電台和密碼本,我都可以給回你。你繼續做你的日諜。繼續發送情報。繼續賺錢。」
「你想要什麼?」
「當然是好處啊!我又不是聖人。怎麼可能做賠本的買賣?」
「你具體說吧。」
錢老闆坐在地上。不想起來。
一天張庸沒有將話說透,說明白。他都不想起來。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說透徹就沒意思了。
「你是哪裡人?」
「大阪。」
「我是和歌山的。就在你隔壁。說起來,我們還是鄰居呢!」
「什麼?」
「和歌山的浪蕩子,大熊莊三,就是我。」
「什麼?」
錢老闆霍然站起來。
瘋狂的搖晃著張庸的雙手。眼神充滿驚訝。
「原來」
「沒錯。我才是真正的臥底。」
「啊」
錢老闆下意識驚叫。然後反應過來,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天啊!
張庸居然是自己人!
他居然是和歌山的浪蕩子!太神奇了!
真的!
太太太神奇了。
錢老闆怎麼都想不到。結果會是這樣!
難怪張庸什麼都知道。原來他是自己人!哎。真是嚇死人。還以為自己完蛋了。
就說,自己是大阪人,怎麼可能那麼快掛?
我們大阪人是最懂得如何生存的好吧。沒好處的事情堅決不干。
「這是最高機密。」
「系!」
錢老闆不由得滿懷敬意。
前輩啊!
潛伏的這麼好!
帝國人才大大的有。未來一片光明。
當然,光明不光明的不重要。只要不耽誤自己賺錢。我是大阪人!
大阪人的第一要務,就是賺錢!
「閣下」
「你要繼續賺錢。」
「系!」
「賺錢是第一要務。」
「系!」
錢老闆激動的回答。
隱約間感覺不對。咦?我賺錢了啊!但是都被你搶走了
然後急忙否定自己。
這怎麼能說是搶呢?
應該說是自己主動奉獻,對,主動奉獻
「好好干」
張庸嘴角扭曲。
沒辦法,差點笑出來。憋得好辛苦。
我特麼的到底是什麼天賦。難道是自帶降智光環?錢老闆智商嚴重下降了?
居然相信我是臥底!白痴到這樣的地步!
其實,他也就是隨口一說。主要是聽對方說是大阪人。
他正要需要一個大阪人。
一群最好。
哦,這個「他」,是和歌山浪蕩子。
要充分利用大阪人的資源,將大阪人拉下水。最好是將大阪師團也攪進來。
等以後日寇占領武漢,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就可以利用浪蕩子的身份搗亂。
聯合外務省一起賺錢。大賺特賺。
什麼?
暴露?
沒事。暴露就暴露。
暴露就是日寇內部互相殘殺的開始。
浪蕩子這個身份,就是要給日寇內部造成混亂的。越亂越好。
嘎嘎亂殺。
他負責嘎嘎,日寇負責亂殺。
首先被殺的就是外務省一大群人。然後是大阪師團一堆人。
嘿嘿
殺得人頭滾滾最好。
所以,隨心所欲,根本不用藏藏掖掖的。
反正死的不是自己。
對了。那個什麼超時空傳送
萬一真的遇到危險,啟動超時空傳送,輕鬆脫出包圍圈。
哈哈!
完美!
就是副作用有點怕怕。
不到最後關頭不敢輕易嘗試。萬一變九千歲就要命
「以後聽我命令。」
「系!」
「如果我用和歌山浪蕩子的身份聯繫你,你要立刻遵照指令執行。」
「系!」
錢老闆畢恭畢敬。
感覺人生真是大起大落。悲極生樂。
「你去吧。」
「是。」
錢老闆急忙離開。
張庸用力握拳。以免自己笑出聲。
果然,無欲則剛。
當自己根本懶得掩飾浪蕩子的身份,它居然安然無事。
既然如此,那就無所謂了。
回去縣城。
接到報告,說徐康找自己。
於是來到守備司令部。發現徐康不在。而是在家。
「總司令」
「特派員」
「咳咳!」
「咳咳!」
徐康忽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不經意的摸摸嘴角。然後發現自己手上居然有血。
「總司令」
張庸也是一驚。
徐康的病情居然如此嚴重嗎?
都咳出血了?
暈!
這可不是裝的。
估計也裝不來。
他本來就有病。
徐康自己後知後覺,發現不對,才低頭看自己手掌。
看到上面的血。他臉色也難看了。急忙伸手擦嘴角,結果,擦出更多的血。他的臉色就煞白了。
「要不,總司令,你去上海治療一段時間?」
「好,好,好。」
徐康立刻答應了。
他不是聖人。當然是害怕的。
都咳出血了啊!有誰不害怕?
「那,特派員,要塞的事務,我就全權拜託你了。」
「可以。」
張庸平靜答應。不喜不悲。
獲得指揮權,其實是重任在肩。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多。
「那,特派員,我就拜託了。」
「你放心的去吧!」
「好,好。」
徐康急忙傳令。召集團級以上軍官。
說明情況。說自己要去上海治病。看到總司令都咳出血來,自然沒有人反對。
徐康當天就離開了要塞,前往上海就醫。
江陰要塞的指揮權,就這樣輕而易舉的交給了張庸。也沒有人提出異議。
張庸是委座任命的特派員,誰敢公開反對?
當然,背後異議是有的。
張庸也不在意。
想起李伯齊的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只要自己覺得是對的,埋頭苦幹就是。討厭自己的人那麼多,你算老幾?
接手指揮。
熟悉情況。
「專員,103師師長程志高求見。」
「請。」
張庸不動聲色。
大模大樣的坐著,看著程志高進來。
程志高是一個人來的。沒帶槍。雖然桀驁不馴。但是,基本規矩還是懂的。
「程師長。」
「張專員。」
「程師長顯然覺得我是酒囊飯袋,阿諛奉承,溜須拍馬之輩。所以,決定親自登門,羞辱我一番?」
「專員大人難道不是嗎?」
「是的。」
張庸點點頭。
這個程志高。輕易將話聊死。
如果他面對的是老蔣。這個時候,估計已經被拖出去了。
死罪可饒,活罪難逃。
幸運的是,現在是老蔣的注意力都在西北。
想要一石二鳥。
解決小六子。解決紅黨。
只要這兩件事辦好,就是豐功偉績。
結果沒想到,歷史很快教他做人。最後被解決的是他自己。
小六子凶起來,那是真的凶。
沉默。
氣氛有點尷尬。
程志高沒想到,張庸居然會承認。
「請坐。」
「我習慣站著。」
「那按照慣例,我想了解一下103師的情況。」
「專員大人難道是要在江陰要塞長期駐守嗎?」
「不。最多三天。」
「什麼?」
「我很忙。最多在這裡呆三天。就必須離開。」
「那我告訴你又有什麼用?」
「我可以幫你搞來彈藥」
「什麼?」
程志高語調頓時軟了。
眼神也是變得狐疑起來。卻又有些期待。
彈藥?
好吧。
他的軟肋被針對了。
他個人無所謂。但是103師真的很缺彈藥。
武器很差。彈藥奇缺。
不要說是打仗。連基本的日常都無法維持。
士兵生活不下去,連續逃亡。
都是活不下去才跑的,他也沒辦法。不可能當逃兵抓回來槍斃。
「汰弱留強。保持五千人吧。」
「不行!」
程志高立刻反對。
五千人?
裁掉一半?
那怎麼行?
他堅決不答應!
張庸於是沉默。
話不投機半句多。多說無益。
他養不起這麼多的軍隊。軍政委員會也不可能優先撥款。
「送客。」
「哼!」
程志高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張庸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果然,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九千人,開玩笑
每人發一個大洋,就要九千大洋!
他身邊才多少人?
不到一百!
最多的時候,也才兩百。
空警四團,明明是一個團的編制,也才四百人。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沒錢。
真的養不起。
以前,覺得百萬大洋很多。
現在,根本養不起一個師!
難啊
【未完待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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