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遠森在附近轉悠了一個上午,該打聽的也全都打聽了。
中午的時候隨便吃了一點,填飽了肚子,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
回到新亞酒樓的時候,發現大廳里多了兩張陌生的面孔。
每每有人進來,這兩個人立刻會把警惕的目光投向這裡。
「哎喲,方先生,儂回來啦。」
還是萬經理第一個隱情的迎了上去:「您吃過飯沒有?」
「吃過了,萬經理,這是給你的。」
丁遠森順手把在路上買的點心給了萬經理。
萬經理一臉的受寵若驚:「哎喲喲,方先生,您還這麼客氣。」
「一點點的小東西,萬經理不要放在心上。」丁遠森說著:「中午吃的交關咸了,萬經理,弄口茶給我喝喝。」
「您說,這不是巧了嗎?」萬經理興致勃勃:「正好有朋友給了我二兩好茶葉,方先生,到我辦公室去喝茶?」
「好的,好的。」
萬經理有個單獨的辦公室,一進去,萬經理泡了茶,還發了根煙。
丁遠森和他閒聊了幾句:「對了,今天那個什麼貴客,來了伐?」
「來了,來了,交關神秘了。」萬經理也神神秘秘地說道:「誰都不允許靠近,弄得交關有腔調似的。吃飯的時候,哎喲喲,整個餐廳就他們兩個人。」
「就兩個人?」丁遠森聽到這裡已經可以完全斷定來的人就是秀島寬太和何偉兆了。
「可不就是只有兩個人?」萬經理撇了撇嘴:「我聽說他們是做生意的,騙鬼呢,那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做生意的。他們一共帶來了六個保鏢,兩個在大廳里,兩個在四樓。」
四樓!
丁遠森若無其事地說道:「沒準人家真的是做生意的呢?我家裡三代都是辦廠的,也許認識。對了,那兩個人叫什麼名字?」
萬經理一點都沒懷疑:「一個叫莫阿寬,一個叫何宏偉。」
莫阿寬,何宏偉。
這是秀島寬太和何偉兆在這裡用的化名!
「哎喲,那還真不認識了。」丁遠森彈了彈菸灰:「對了,你老說你們最好的套房怎麼樣,是哪間啊?」
「406和408。」萬經理順口就回答道。
「都被這兩個王八蛋占了?」
「可不都被占了。莫阿寬住在條件最好的408,那套房,滿上海的除了國際飯店,沒地方能比得上。」
全部弄清楚了。
408住的是秀島寬太,406住的是何偉兆!
情報工作,不是急吼吼的,一通偵查就能弄清楚的。
而是要將一條條破碎的線索慢慢的組織起來。
深入虎穴,孤膽英雄有沒有?
肯定有!
但這樣的人少之又少。
更多特務情報來源,是一段簡短的聊天,是不經意的一句話。
是一個個的片段。
最終變成完整的拼圖!
丁遠森就是這麼做的。
他已經從一個外行,變得完全適應了這份工作。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有趣的地方。
常玉清也住在四樓。
日本人的想法非常簡單,常玉清是鐵桿漢奸,他在四樓,還能承擔起保護秀島寬太的任務。
當然,常玉清不會知道秀島寬太的真實身份。
這一點能不能夠利用起來?
丁遠森已經開始在那謀劃了。
看看聊得差不多了,丁遠森說道:「萬經理,借你電話打打。」
「好的,好的,隨便打。」
本來打電話是要錢的,可是萬經理一心討好這個有錢的公子哥。
丁遠森撥通了一個號碼:「我啊,趙經理,儂一會幫我送點錢來,先給我拿兩萬來吧,好個,我等著你。」
好傢夥。
萬經理連連咋舌。
一開口就是兩萬啊。
掛斷電話,丁遠森又從口袋裡掏出了錢給了萬經理:「電話費。」
「哎喲喲,這可不行。」萬經理嘴裡說著不行,手早就接過了鈔票:「您這又給我點心,又給我錢的,這怎麼好意思。」
「這才幾個銅鈿?」丁遠森一笑:「一會我公司的趙經理來了,麻煩你把他帶到我的房間。」
「好的,好的,方先生,儂儘管放心好了。」
進房間的時候,方靜楠已經回來了。
她知道紀律,沒有問丁遠森去了那裡,只是把自己逛了一上午的所見所聞告訴了丁遠森。
日本人在這裡的勢力之大,難以想像。
他們可以隨意的叫住一個中國人,對他進行最嚴厲的盤查和搜身。
方靜楠親眼看到中國人被打倒在地,憲兵隊的對他們進行了兇狠的毆打。
而更加嚴重的是,就在幾個小時前,一個力行社的特務被抓住了。
也是這個特務倒霉,本來不會暴露,可是日本憲兵隊在查一個中國人的時候,這個中國人拔腳就跑,正好撞倒了那個力行社的特務。
憲兵隊的當街開槍,但都沒有打中對方,眼睜睜的看著他跑了。
那個特務一起身,火氣沒地方發泄的憲兵隊,對他進行了檢查。
結果從他身上搜查倒了一把手槍。
「你說他是不是倒了霉了。」方靜楠抱怨了一聲。
「不對,那個跑掉的中國人有問題。」丁遠森忽然說了聲。
「是嗎?」方靜楠不解問道:「你怎麼能夠肯定?」
丁遠森笑了笑:「你想啊,他如果是害怕,早就應該跑了,可偏偏是在日本人檢查他的時候,為什麼?還有,日本人的槍法很準,就算是在混亂中開的槍,怎麼一槍都沒打准?這個人靈活的很,一定受過特殊訓練。
至於咱們的人?我猜,沒準這人早就發現了他的身份,是故意撞倒他的。」
「不會吧。」方靜楠聽得瞠目結舌:「那需要在一瞬間做出那麼多的判斷,就算是之前制定好的,也不會保證萬無一失吧?」
「很多的行動都是在突發間產生的。」丁遠森沉吟著:「說是隨機應變也好,說是靈機一動也罷,沒有準備開始的行動,有的時候總能起到奇效。這個逃跑的人,沒準是紅黨那邊的。」
「聽你這麼分析,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方靜楠怔怔說道。
「不是很有道理,而是一定如此。」
丁遠森伸了一個懶腰:「反正也不管我們的事,咱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現在我們怎麼做?」
方靜楠問了一聲。
「等趙勝來,我要給他指派一個他喜歡的美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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