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還活著,任務就有希望了!」岳巍武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武興學講,但聲音很低,武興學並未聽清。筆神閣 bishenge.com
岳巍武抬起頭問武興學:「我們南京的秘密電台不是功率很小嗎?而且從來都是由2號電台直接下指令,怎麼這次……前些日子咱們見面時你曾說過,南京保留下的電台功率只有8瓦,且是乾電池的,不足以呼叫到我們啊……這裡面會不會……」
「我也納悶呢!按理說8瓦的功率雖然不算大,但如果幹擾很小的情況下,還有他們加持了天線的長度,或許會聯繫到我們……不過這只是假設,到目前為止,對方的電台信號非常穩定,似乎不存在這種可能……」
岳巍武也在思索。
「我查過,這部電台頻號還是原來的頻號……」武興學忽然一拍腦袋,「要不會不會有這種可能,他們增加了電台的功率?」
岳巍武豁然開朗,興奮道:「對,這是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沒跑了,我記得電訊實驗課上,新年這小子在短短半個小時內就改裝了一部電台……哈哈,增加電台功率,對他而言還不是小菜一碟?!」
「武科長,還是沒有2號電台的消息?」岳巍武又問。
「是啊,2號電台已經靜默四天了,期間錯過了次約定的收發,岳副處,會不會出事了?」武興學不無擔憂說道。
岳巍武走到衣架前,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一盒煙,取出一根,點上火,使勁吸了一口。
「既然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是不是可以給對方直接下任務了?」武興學又小心問道。
「不,任務太過重大,我需要再次確認對方身份,還有,我需要知道對方是否叛變!」岳巍武長吐一口煙,「呼叫南京,詢問,教導一旅二團團長和88師262旅旅長的姓名,命令對方火速回電,回電直接給我,握親自譯電!」
「是!」武興學領命後立即走出辦公室。
雷遠從耳機里再次捕捉到來自重慶的訊號。
他快速抄錄。
對照密碼本,雷遠譯出電報內容。
「請快速報告教導一旅二團團長和88師262旅長的姓名!」
看到內容,雷遠一愣,短時間思緒游離起來。
這二人都是雷遠非常熟悉和欽佩的人。
88師262旅長朱赤自不用說,收養他的恩人,傾其所有供他留學法國的大哥,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勝過親兄弟;而另一位,就是那天前來中央軍校帶兵的謝奇志。
對方提出這樣的問題,總讓雷遠感到一絲不安,但他還是很快緩過神,立即將這兩個名字譯出,發送了過去。
回形針靜坐在雷遠旁邊,他瞟了一眼雷遠的譯報內容,不經意間臉上游過一絲悲戚,雷遠心中立即湧上一股不祥之兆,急問:「回形針同志,這二人怎麼啦?」
「此次首都保衛戰中,我們犧牲了好幾名將軍,朱旅長是其中之一,而謝團長,也在為國捐軀的名單中……」
雷遠呆住了,顫抖問:「你是說,他們都沒了?」
回形針無聲地點頭。
雷遠悲從中來,想忍,但怎麼也忍不住,忽然間放聲大哭起來,剎那間,他的內心翻滾而起無邊無際的悲傷。
一幕一幕在他的腦海閃過,他哭得像個孩子。
此情此景,讓回形針微感詫異,好半天,他才推了推雷遠,試探道:「這二人你是不是認識?」
「何止認識?」雷遠抽泣著,「謝奇志是我的團長……而朱赤旅長是我的大哥,當我成為一名孤兒的時候,是他收留了我,還供我留學法國……」
回形針頓時明白了一切。
雷遠擦掉淚水,眼裡閃過一縷冷峻的光芒,問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朱旅長是怎麼死的?」
「此次首都保衛戰,262旅負責的是雨花台阻擊陣地,他們一直堅持到南京淪陷這天,最後,整個262旅只剩下一百多名兄弟,包括華副旅長在內全部壯烈犧牲,262旅全軍覆沒,幾乎無一人突圍……」
不知不覺,雷遠又是淚流滿面。
……
南京很快復電,武興學將電報稿送了進來。
岳巍武譯出內容:謝奇志、朱赤。
從對方回電的速度和準確程度,岳巍武立即判斷出,這部電台是安全的,而電波的另一端,正是他的得意門生——雷遠。
「武科長!」岳巍武大喊一聲。
「到!」武興學小跑而至。
「將南京電台重新命名,序列號為1號!隔離2號電台,一有2號電台的消息,立即通知我!另外,1號電台直接歸我指揮,對一切人員保密,你武興學要對今天的內容負責到底!」
「是,岳副處長!」
武興學從岳巍武的臉上看到了命令的嚴肅性,重重地回了一聲。
「你早晨交接班後,給特務處的張秘書傳我的命令,讓他通知戴先生,就說我要求明天上午九時整特務處科長以上幹部全部召集開會!」
……
重慶方面又傳來訊息,雷遠把電報內容遞給回形針。
回形針一看,是對方將南京這部電台命名為「1」號電台,知道己方已獲取了對方的完全信任!
「1,這可不是一個吉利的數字啊!」回形針苦笑。
「12月1,這是南京淪陷的日子,黃蜂同志是提醒我們勿忘國恥!」雷遠不假思索道。
「哦,原來如此……」回形針若有所悟。
「我有個想法,隨著日諜機關日臻強大,我們的電台生存空間會遭到進一步擠壓,我提議,以後和重慶的通訊往來,一律放在夜間凌晨一點到四點。」雷遠又補充了一句。
「不錯的主意,這個時間段,干擾少,還不容易被敵人發現。」
雷遠把己方的想法報告了重慶,對方很快回電:同意。
同時進一步發布了指示:斷絕與2號電台的聯繫;另,於明夜2點整傳達重大任務,務必屆時查收,祝安好!黃蜂!
雷遠和回形針長吁了一口氣。
和重慶終於架構了一道空中橋樑,從此之後,他們的戰鬥,不再是孤軍奮戰。
遠處隱約傳來了雄雞的打鳴聲。
很顯然,這也是南京保衛戰後,倖存活下來的雄雞。
在戰火的紛擾中,它們並未忘記自己的職責。
「天快亮了!」雷遠用雙手擦了擦臉。
「是啊,你該睡一會兒,要不就在沙發上湊合一下,這裡有條毛毯。」
雷遠想起一事,說道:「還有一事我需要匯報一下。」
「別匯報匯報了,請講。」
「我昨天去見了龍盟會會長陶嘉渠,通過我的觀察,他應該是個有良知有擔當的中國人,並不像外界傳言那樣!」
「哦。」
「他讓我搬到他的住處去,還說給我找一些事做……鑑於即將發布的任務可能非常棘手,我想來想去還是需要一份工作來做掩護,再說,他和日本人走得近,說不定對我們執行任務會有幫助。」
「我同意!」回形針說道。
「從今天起讓我們的報務人員堅守崗位。」雷遠提醒回形針。
「好的,我會安排的!」回形針沉吟著,忽然緊盯著雷遠,急忙說道,「既然如此,我想起一個環節,你最好還是回建業基督教會醫院,我怕日本人在暗中盯著你,由醫院直接過度到陶府,不會引起太多的懷疑。」
雷遠思索片刻,點頭。
作為諜報戰線的老人,回形針說得很有道理。
「只是不知道,那位林醫生給我提供的床位還在不在了?」雷遠揶揄一句。
再次潛回到醫院,天已蒙蒙亮。
幸好,原來的病房還有一張空床位,一位工作人員見到雷遠,早已是個熟面孔,加上對他的崇拜,根本不為難他,給他抱來了棉被。
雷遠趕緊臥床入睡。
這一覺,暢快淋漓,以至於天亮後其他病友起床時發出的種種聲響也沒能吵醒他,直到有人掐了他一下。
雷遠睡意朦朧睜開眼,發現是林雪宜。
「你不是一副決然離去的樣子嘛,怎麼又回來了?」林雪宜笑盈盈說道。
「沒地方去。」
見雷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林雪宜道:「待會兒有了精神後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有事和你說。」
經林雪宜這麼一鬧騰,雷遠了無睡意。
一看時間,的確不早了,快接近中午。
進了林雪宜辦公室。
林雪宜關上辦公室門,說:「還好你回來了,,上午的時候,我們院長找我談話了。」
「哦?」
「南京自救會最近計劃在南京城開辦四家臨時診所,以解決當下南京市民迫切所需,陶會長和我們院長商量了一下,讓我們醫院派一些一聲支援,院長同意了,她決定讓我也參與其中。」
「挺好的事啊!南京城目前醫療資源匱乏,你們這樣做,積善行德,解決了多少家庭的燃眉之急啊!」
「我也覺得挺不錯,正好你在和你商量一下!」
雷遠似笑非笑看著她:「我的意見很重要嗎?」
林雪宜異樣看了雷遠一眼,幽幽說道:「不知怎麼的,我已把你當成了親人。」
雷遠不敢再開玩笑,莊重起來:「陶會長昨天找我聊天了,說想給我事做,不知和此事有沒有關係。」
「切!」林雪宜不屑瞟了雷遠一眼,「你又不懂醫,這件事上你能幫什麼忙?」
雷遠一想也有道理,沒有爭辯,又道:「他還讓我搬到他家去住。」
「這倒沒必要吧!地方我也可以替你找的!」
「不過,我已決定好了,想明天就搬過去。」
林雪宜神色黯然:「那隨便你吧,也許有你的道理。」
從神色上看,林雪宜顯然有些不高興,但雷遠想不明白是哪兒得罪她了。
正在這時,門外走廊上有人喊:「雪宜,有你的電話。」
林雪宜一邊應著一邊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不忘回頭惡狠狠看了雷遠一眼:
「不許走,老老實實在這兒呆著,我馬上回來!」
雷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百無聊賴來到走廊。
他透過窗戶的玻璃看著外面。
眼光掃過對面的宿舍樓,再掠過天台,雷遠想起還有一支狙擊步槍藏在天台的蓄水池裡。
念頭才閃過,雷遠驀然發現宿舍樓頂的天台上晃過一個人影。
身影只是看到窗戶前有個人,但並不以為對方發現了自己。
身影躲在天台的水泥圍擋後,露出小半截腦袋。
雷遠裝作若無其事,大大方方推開窗戶,朝窗外吐了一口痰。
關上窗戶,雷遠收回目光,不時晃動腦袋,裝作活動頸椎,藉此機會用餘光注視著天台的一切。
躲在對面的人,果然一位雷遠並未發現他,大膽直起身子。
雷遠馬上估計出對方的身高,應該比自己略高几厘米。
難道這人實在監視自己?
想到這一點,雷遠微微一驚,同時暗自敬佩回形針的經驗老道。
這個時候,林雪宜從樓梯口出現,一看到雷遠,心滿意足道:「很好,這麼聽話!」
雷遠正好藉此機會和林雪宜談笑風生,以打消天台監視者的疑慮。
「誰打電話給你?」
「莫瑤,她找我哥呢,好一個痴情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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