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卷宗中間發現了線索?戴局長頗為奇異,眼睛轉過去望向曹有光。
楊登歡所有能夠看到的卷宗,都是曹有光所提供,曹有光自然已經全部看過,如果中間有線索,曹有光怎麼沒有匯報?
曹有光見戴局長看自己,連忙站了起來,躬身答道:「屬下愚鈍,實在沒有在卷宗裡面讀出來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戴局長聽了,緩緩點了點頭,面無表情。
「屬下之特長,不在於抽絲剝繭,推理探案。屬下承認在探案方面,比起屬下所推薦的部屬楊登歡,相差不可以道里計!」曹有光見戴局長這幅神情,連忙又開口說道。
曹有光知道戴局長的脾氣,最討厭屬下對錯誤解釋,所以並沒有直接解釋,而是誇讚起楊登歡。
只不過在誇讚之餘,委宛地說出自己和楊登歡的不同。
果然,戴局長神色緩和了不少,溫言說道:「這個不怪你,你們職責不同。你的位置不能陷身於日常瑣碎事務之中,你應當具有高屋建瓴的眼界!」
「屬下明白,謹遵局長教誨!」曹有光神色恭謹地立正說道。
「說說吧,究竟有什麼線索?」戴局長感興趣地說道。
「這些具體的事務,就不麻煩局長了,我向曹處長匯報就行了!等到案件稍微明朗一些,曹處長再向您匯報。」楊登歡連忙恭謹地說道。
戴局長其實對於什麼線索,破案並不是很感興趣,他所需要的不過是結果而已!
什麼樣的結果都行,只要是結果,戴局長都有辦法應對。
年輕人有本事,還能知進退。戴局長對楊登歡更加刮目相看,笑了一下,抬手看了一眼手錶,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待會兒還有一個會,校長讓我參加!我就不陪你們了!抓緊時間破案!有什麼需要協調的,及時匯報過來!記住,我永遠是你們堅強的後盾!」
回去路上,曹有光默默開著車,一聲不響。
楊登歡神色怡然,不時趴在車窗上向外觀看,欣賞外面的景色。
阿七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用手肘頂了頂楊登歡,楊登歡沒有轉頭問道:「幹嘛!」
「剛才你不還說沒有線索嗎?現在怎麼又有線索了?」阿七問道。
「我敢說沒有線索嗎!剛才老曹在車上跟我怎麼說的?不能和局長胡說八道,那我還不緊著局長愛聽的說啊!」楊登歡回過頭來說道。
嘎!
曹有光一腳踩在剎車上,汽車急停在路中間。
好在路上汽車並不多,不過仍然把楊登歡嚇了一跳。
「我去!你沒事吧!就不怕後面有車上來!」楊登歡不滿地說道。
「你和局長撒謊了?」曹有光沒有理會,而是沉著臉問道。
「也沒有撒謊,確實看出來了一些問題,不過沒有和你商量,具體確定而已。」楊登歡笑道。
「那你就敢和局長胡說?知不知道欺騙局長什麼後果!」曹有光神色有點慌張地說道。
「也不算胡說,確實找到了一些線索。」楊登歡說道。
「說!」曹有光說道。
「回去說吧。」楊登歡答道。
「就在這裡說!」曹有光大聲說道。
「那你也得把車靠邊吧!」楊登歡也大聲說道。
曹有光哼了一聲,將汽車緩緩靠邊停了下來。
「說吧!」曹有光停穩了車,回頭說道。
「就在車裡啊?連口水都沒有。」楊登歡小聲嘟囔。
「我說你哪那麼多廢話!趕緊的!」曹有光神色不耐煩。
「什麼態度!過河拆橋是吧!把我騙到山城就準備用強是吧!」楊登歡似乎脾氣比曹有光還大。
「你」曹有光指著楊登歡又準備發火,楊登歡眼神毫不退縮,也瞪了過去。
「那邊有個茶館,咱們去要一壺茶,幾樣點心,邊喝茶邊聊天,你們看好不好!」阿七突然指著路邊的一個小茶館說道。
「這個好,正好嘗嘗山城的怪味胡豆,光聽過沒嘗過,今兒我得試試。」楊登歡不等曹有光答應,就推門下了汽車,朝著小茶館走過去。
阿七看著曹有光,曹有光微微點了點頭,阿七也推門下車,追了過去。
曹有光在駕駛室中坐了一會兒,狠狠地喘了幾口氣,這才從車上下來,將車門用力摔上,發出啪的一聲大響!
曹有光朝前走了兩步,心中覺得不解氣,又回過身來,使勁朝著輪胎踹了幾腳,感覺心裡舒服多了,這才朝著茶館走過去。
茶館外面擺放了幾張小桌子,坐在桌前的楊登歡笑道:「曹處長一定把輪胎當成我了!他現在心中一定想踢我兩腳!」
「其實曹處長對部下已然算是很寬厚了。」阿七低聲說道。
「那得看部下是否有用處。做一個對別人有用的人,別人一定會尊重你。」楊登歡無所謂地說道。
曹有光走到楊登歡身邊,神色已經溫和了許多,坐了下來,招手讓茶博士過來。
「喝什麼?」曹有光問道。
「信陽毛尖和怪味胡豆。」楊登歡說道。
「信陽毛尖沒嘚。」茶博士搖頭說道。
「那就隨便吧。除了信陽毛尖,我喝其他茶葉,基本上味道一樣。」楊登歡無所謂地說道。
「那就鐵觀音吧,三杯。」曹有光說完,揮手打發走茶博士。
「說吧!」曹有光等待茶博士離開,這才開口說道。
「要不說曹處長能當大官呢!人家胸懷多寬廣啊!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咱們曹處長至少撐個竹筏沒問題吧!」楊登歡說話之際,挑起了大拇指。
「少廢話,趕緊說正事。」曹有光瞪了一眼楊登歡說道。
楊登歡不再開玩笑,看著曹有光正色說道:「我想提審一個人。」
「提審人?日諜嗎?是誰?」曹有光問道。
「黃濤。」楊登歡說道。
「黃濤?化名嗎?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曹有光皺眉問道。
「這個人在你們給我的卷宗裡面。」楊登歡笑道。
「我們給你的卷宗?」曹有光有些疑惑,眼睛望向阿七。
「登歡很敬業,今天上午在家裡看了一下午卷宗,直到您來接我們。」阿七說道。
「可不是嗎!累的我腰酸背疼腿抽筋,你也不說心疼心疼我,還對我這個樣子!枉我這麼信任你!」楊登歡委屈地說道,瞥了曹有光一眼。
阿七故意打了一個哆嗦說道:「哎呦,好肉麻!受不了了!」
「是挺肉麻的。」曹有光也笑了。
氣氛一下子緩和了許多,茶博士將茶水和果品端了過來,曹有光笑道:「剛才我是有點著急了哈!不能這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那就吃點怪味胡豆好了。」阿七連忙在一邊說道。
此時氣氛更加融洽,三個人喝著茶水,吃了一會兒點心,聊了幾句閒天,楊登歡抻的差不多了,這才轉入正題。
「我翻閱卷宗,大約在三個月前,咱們端了一個日諜窩點,就在進賢路上。」楊登歡說道。
「不錯,這個窩點表面上是一家山貨行,其實是日諜機構。我們盯了很長一段時間,三個月前,我們偵知對方有重要行動接頭,我們提前布控,準備將接頭人被接頭人雙方一網打盡,但是很可惜,山貨行內的日諜不知道發現什麼,準備緊急撤離,正好被我們發現,於是當時現場指揮官當機立斷,命令收網。所以那一次我們只抓了山貨行中等待接頭的人,沒有抓到來接頭的人。」曹有光說到最後,居然嘆了一口氣。
「黃濤,就是在那一次行動中落的網。」楊登歡笑道。
「黃濤?我怎麼沒有一點印象?」曹有光一愣說道。
「那個避雨的人。」楊登歡淡淡地說道。
「避雨的人?避雨的人也被抓了嗎?」曹有光又是一愣。
「關於黃濤的事情,我是從行動五大隊四組的行動報告上看到的。」楊登歡笑道。
「估計人早就放了吧!你覺得他有問題?」曹有光皺眉問道。
「沒有放。」楊登歡搖頭說道。
「沒有放?你怎麼知道?」曹有光又問道。
曹有光對這個黃濤一點印象也沒有,這些日諜的檔案,曹有光確實看過,不過都是匆匆而過,基本上都是重點看審訊筆錄而已。
至於行動報告,曹有光一般都是一帶而過,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曹有光認為行動報告多不可信,其中許多遮掩和虛飾之詞,大多都是做給上級看的,所以可信度不高。還不如看審訊報告來的更為直接。
「當然是結案報告,這個黃濤還在押呢!」楊登歡又笑著說道。
曹有光撇了撇嘴,和行動報告一樣,對於結案報告,曹有光也是大概率忽略,幾乎從來不看,這些玩意兒,自己看都不看。
「一個避雨的,一直押著幹什麼?」曹有光皺眉問道。
「所以我就調閱了黃濤的資料。」楊登歡說道。
「黃濤還有資料?」曹有光更是疑惑。
「當然,既然在押,當然有資料。」楊登歡喝了一口茶水,撇了一下嘴,這才說道。
「資料里都有什麼?」曹有光問道。
「很有意思,這個黃濤,居然在軍政部做過雜役,剛剛離職不久,而且」
楊登歡說到這裡,笑著從懷裡摸出來一份檔案,遞給曹有光說道:「你自己看吧。」
「黃濤檔案你從哪裡來的?」曹有光接了過來,神色疑惑。
「就在卷宗裡面,可能是你們認為不相干吧,這才沒有注意去看。」楊登歡抓起兩粒胡豆,扔進了嘴裡說道。
曹有光沒有功夫搭理楊登歡,皺著眉頭將檔案拿在自己手裡,定睛觀看。
檔案上有照片,應該是在看守所照的,手裡舉著名牌,背後是標尺。
「黃濤男,39歲日照觀魚鄉」曹有光聲音緩緩地念道,一下子將檔案拉了下來,有些興奮地說道:「黃濤居然家就在海邊!」
「所以啊,讓你請我喝杯茶虧不虧?你在往下看。」楊登歡笑著說道。
曹有光接著朝下看,檔案不長,沒看一會兒就看完了,曹有光放下檔案說道:「居然他真在軍政部里待過。」
「不過是個雜役而已,不過時間不短,就是不知道這個黃濤怎麼突然就不幹了!」楊登歡笑著說道。
「我覺得這個人有問題!」曹有光皺眉說道。
「處長高見,我也這麼認為!」楊登歡正色說道。
「你」曹有光氣得瞪著楊登歡。
「您沒看出來,我這是拍您馬屁呢!啪啪啪」楊登歡嘴裡接連說著象聲詞。
「滾蛋!」曹有光笑著罵道,看起來心情真心不錯。
「那咱們明天」
不等楊登歡說完,曹有光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把面前的茶杯都給帶翻了。
「明什麼天!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看就今天晚上,我要夜審!」曹有光慷慨激昂地說道。
「您親自審?這還八字沒一撇呢」
「扯淡!這還八字沒一撇?這有可能是重大突破!」曹有光興奮地說道。
「沒這麼巧吧?」楊登歡反而猶豫著說道。
「這不是巧合!這是咱們工作細緻入微,從細枝末葉處發現了蛛絲馬跡!」曹有光一邊說話,一邊從兜里摸出一塊錢,扔在桌上,連聲說道:「別喝了!咱們得抓緊時間!等案子有了眉目,想喝什麼有什麼!」
說完,曹有光不等楊登歡回答,直接走向汽車。
「這也多虧處長提醒,我才能發現這個破綻。」楊登歡跟了上去,諂媚地說道。
「我提醒?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了?」曹有光一愣問道。
「你忘了?去年八月節,咱們吃西瓜的時候,你提醒我吃小塊的,小塊的甜,而且吃得快,到了最後再拿大塊的慢慢啃,最終算起來肯定比先吃大塊的人吃得多,因為大塊西瓜吃得慢。總結起來,這也算是從細微入手。」楊登歡正色說道。
「滾犢子!老子沒那麼沒六!」曹有光又笑罵了一句,看起來並不生氣。
「審黃濤,你得叫上蘇娜。」站在車邊。楊登歡突然說道。
曹有光一愣,拉著車門把手的手也停了下來,轉眼望向楊登歡。
楊登歡不語,不過神色頗為嚴肅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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