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休息一夜。
天亮四人在情報科集合。
今日穿著皆是便裝,方便展開行動。
要去西郊沙岼壩可乘坐校車,每日都有幾班固定校車往返城區,以便師生購買各類物資。
西郊偏僻商家店鋪較少,店內物資更是寥寥無幾,時常要乘坐校車前往磁器口或城區採購。
且沙岼壩院校湧入過多,不少教職員工都未能找到房屋做宿舍,只好租住在市區,同樣需要每日乘坐校車往返。
避開早上高峰校車,四人下午前往校車途徑地等待。
校車一路走停沒有固定停靠地點,因此速度忽快忽慢,四人等了二十分鐘未見校車,便移步路邊坐在石階上。
龍昊望著街頭說道:「這李暮從來山城時間很早,不然在沙岼壩豈能租到一處住所,位置還如此不錯。」
「不奇怪。」朱越認為正常。
李暮從身份乃是日諜,未雨綢繆早做打算,行動自然快人一步。
「他時常往來西郊與市區之間,跟蹤監視只怕不好同乘一車。」宋書堂觀察如今校車情況覺得不宜同乘。
數量少。
時間長。
車上人員相對固定。
一次二次李暮從或許沒有察覺,但時間一長難保不會露餡。
「我安排了兩輛自行車在沙岼壩,李暮從若是乘車前往市區,我們可以騎車尾隨。」朱越此前就意識到這點,已經先一步做好安排。
汽車如今數量稀少。
用之引人注意。
自行車則好很多。
方才等車途中便看到不少自行車來往於路上,觀模樣教職員工與學生居多,應是前往沙岼壩。
言談間校車駛來龍昊先一步迎著校車走去,拉開與朱越等人的距離,站與路邊伸手攔車。
車停上車暗中觀察並無問題。
龍昊尋了一個座位坐下。
不見龍昊發出提醒,宋書堂三人在校車行駛到面前時,才攔停蹬車。
各自落座。
朱越與畢勝坐在一處。
沒有單獨空位,宋書堂則坐在一女學生身旁。
女學生腳邊放著一布袋,鼓鼓囊囊。
來市區一趟看來還需給同學們捎帶些東西。
校車顛簸不少人閉目養神,女學生則拿著一本雜誌看的入神。
《七月》詩歌雜誌。
宋書堂瞟了兩眼多是自由詩,以抒情為主,另有幾篇特寫揭露日寇轟炸山城的滔天罪行。
「你也喜歡詩歌?」女學生察覺一旁之人在看自己手中雜誌,便出言詢問。
「高荒先生的『七月派』此前讀過一些。」
「你最喜歡哪一篇?」女學生接受高等教育,思想活躍拒絕陳腐,哪怕初次遇見也可相談甚歡。
「歌唱出鬱積在心頭上的仇火。」
「歌唱出鬱積在心頭上的真愛。」
「也歌唱盤結在你古老的靈魂里的一切死渣和污穢。」
宋書堂輕聲念誦幾句詩歌,女學生當即表示:「我也最喜歡高荒先生的這首《為祖國而歌》。」
「好巧。」
「我叫胡照影是山城大學的學生。」
「顧遙行。」
「我們幾個愛好詩歌的同學成立了一個『星火詩社』,你有興趣可以來參加。」
「多謝邀請,有機會一定。」
「詩社就在山城大學內,你要是來可向同學打聽。」
「好。」
「還不知道你是哪個學校的?」胡照影有些好奇。
她看宋書堂年紀與她相差無幾以為也是學生。
「中央大學。」
「算半個校友。」胡照影臉上浮現笑容。
中央大學西遷至此場地、教室、設施嚴重缺乏,時常借用山城大學教室上課,兩校公用禮堂、共享設施,學生可以交叉聽課,教師也可以相互任課。
兩校同舟共濟、相濡以沫。
因此胡照影說兩人算是半個校友。
拉近關係聊的更是投機。
汽車駛過牛角沱、上清寺、兩路口、化龍橋、小龍坎最後到沙岼壩。
下車與胡照影揮手道別。
在車上時朱越三人便注意到宋書堂與胡照影交談。
可朱越與龍昊心知宋書堂不是喜歡搭訕的風格,為何今日一反常態。
至於你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朱越與龍昊根本不信。
因此下車之後上前問道:「什麼情況?」
「剛才在車上的那名女學生叫胡照影,她腳下的布袋之中裝了很多幫同學購買的生活物品,以及幫同學取回的信件,我看到其中有一封信是寫給李暮從的。」宋書堂將自己與胡照影搭訕的原因說出。
「李暮從的信?」龍昊問道。
朱越解釋說道:「近一年時間沙岼壩在松林坡整平不少山頭,成階梯式分布,房屋建造見縫插針,以至於門牌來不及定下,郵局送信郵差常常找不到收信地址,便只能將信件原路退回,導致諸多不便。
此後情況並未好轉,因為房屋還在不斷增多,為避免造成這種困境,郵局便將信件送與學校,收信人多是在校學生、教職員工和文化界之人,互相熟識清楚住址。
胡照影應是剛好去市區,順路從郵局將要送往山城大學的信件取回,並不一定就認識李暮從。」
等待郵局送信可能會慢上一些。
胡照影去市區順路取回節省時間。
且郵局認識胡照影這位山城大學的學生,才會放心將信件交於她。
胡照影不認識李暮從?
確實有這樣的可能。
不過宋書堂說道:「心血來潮走一步棋,有用無用都不礙事。」
「也是。」朱越覺得這倒無所謂,插曲而已。
四人接下來便前去李暮從住處。
緊靠山城大學門口有一條街道名為橫街,李暮從便住在橫街18號,一間磚木結構的老式民宅。
從橫街穿過山城大學便到松林坡,是在一個大的山丘坡地上有一片二百畝左右的茂密松林,屬於山城大學暫未使用空地,如今借給中央大學建立校區。
可見李暮從住處位置極佳。
來到附近便見提前在此處的情報科成員。
偽裝成剃頭師傅在街邊擺攤。
畢勝上前剃鬍須與其交談。
躺在街邊的凳子上,熱毛巾敷臉,塗抹上軟膏,後用剃刀刮鬍子。
一番忙碌下來畢勝回到眾人身前,匯報方才借著剃鬍子得到的信息:「李暮從今日在家中還未出來。」
理髮刮鬍攤位算是固定盯梢點。
朱越他們如今過來這個攤位也不會撤掉。
此處靠近山城大學和中央大學,街邊攤位頗多,理髮、修鞋、紙筆、報紙、香菸、肥皂甚至於當鋪都將攤位搬至學校門口。
不少學生如今需要貸款讀書,雖已經免除一部分費用,但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因此典當東西成為一種常態,當鋪為此沒少賺錢,如今乾脆將攤位直接放在學校門口。
衣服、皮箱、皮箱、被褥、書籍、鋼筆、手錶、首飾等一切物品當鋪都收。
不過價錢就沒那麼樂觀了。
安插一個固定點在這裡負責盯李暮從效果很好。
攤位每日都頻繁更換,有人來有人走,不顯突兀。
既然李暮從今日未出門,朱越等人便退遠了些商議分班,兩兩一組。
「我和畢勝一組,你與龍昊一組。」朱越對宋書堂說道。
「好。」
「我們夜班,你們白班。」
「那你們先去休息。」宋書堂說道。
雖然此處住房緊張,但軍統想弄到一個臨時休息之所,還是沒什麼問題。
休息之地距離李暮從住所不遠,進入山城大學到松林坡,上面新建的一處房屋。
就在朱越帶著畢勝打算離開之時,卻見胡照影朝著這邊走來。
宋書堂避在一旁不讓她看到自己。
眼看胡照影衝著李暮從住處而去,站定敲門。
之後李暮從便從內將門打開。
緊接著胡照影從包內掏出一封信遞給李暮從,兩人還交談了兩句。
李暮從有邀請胡照影進屋的舉動。
但胡照影好像還有什麼事情就沒有進去,之後便轉身離開,李暮從將門重新關上。
等到胡照影遠去,朱越說道:「裝著物品和信件的布袋不在身上,可見胡照影已經將東西拿給同學,同時信件交給山城大學門衛處,但唯獨親自給李暮從將信送來,兩人還真認識。」
原以為拿信不過是順路為之。
有李暮從的信也是湊巧。
可如今看來這胡照影與李暮從確實認識。
讓宋書堂蒙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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