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高遠話剛說完,突見林創暴起。
他身後的不伙子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槍就被奪走了,接著手指被林創右手攥住往後一擰,小伙子疼得彎下了腰。
於高遠大驚,趕緊把手伸向桌上的手槍。
「別動!」
於高遠的手還沒有摸到槍把,林創的槍就指向了他的腦袋。
於高遠回過身來,只見手槍在林創左手上轉了一圈,「啪」地一聲,彈夾落地。
林創在警校別的本事沒學好,只這手玩槍的本事,卻是學校的佼佼者。
於高遠大驚:「林創的身手太恐怖了,一瞬間就把局面反轉了。」
林創放開小伙子,把槍往桌上一放:「於先生,這一手如何,能不能證明我所說的是事實?」
於高遠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腦瓜子蒙蒙的,林創問才反應過來,連忙點了點頭。
是啊,林創若有惡意,憑他的身手,二人根本沒有半點機會。
林創把自己的手槍拿過來插到腰裡:「於先生,關於我的問題,我知道你要請示,也要對我進行考驗。不要緊,我可以接受組織上的考驗。不過,有兩個善意的提醒:第一,這位小伙子露了面,還被照了相,不能再在南京呆了;第二,如果你想要那二十萬法幣,請在最晚明天中午之前聯繫我。我有法子讓你們毫無風險地得到那筆巨款。再見!」
說完,林創不等於高遠回話,揚長而去。
那小伙子趕緊要跟出去。
「別去了,他要抓我們,早就抓了。」於高遠頹然坐到椅子上,細細琢磨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越想他越害怕。
事實上,於高遠是地下黨南京組織的負責人之一,主要負責物資採購和轉運,為皖南我軍部隊補充給養。
最近部隊急需藥品,於高遠已經找到了貨源,但因為經費緊張,所以一直沒有將藥品採購到手。
通過主要負責同志楊霄提供的消息,他知道了袁佐才從銀行詐騙來的二十萬法幣的事情,也知道袁佐才被捕之後又被放了出來,甚至還知道督察處情報組長林創並沒有放棄對這筆錢款的追蹤。
出於對警察的輕視,於高遠決定打一打這筆錢的主意。
所以才派那名小伙子打探打探情況。
沒想到,小伙子只出去半天,就被林創找上門來。
若林創是敵人,那自己這個貨棧就被破壞了,自己也決不會倖免。若敵人再順著貨棧的出貨渠道查下去,組織辛辛苦苦建立的這條運輸線就全完了,其中牽涉多少人的性命,給組織造成多大的損失啊。
想一想,真是令人後怕。
「不行,我必須馬上向楊霄同志匯報。」
於高遠打定主意,叫過那名小伙子,吩咐道:「你不能在南京呆了,馬上撤離。另外,轉告沈濤同志,所有運輸線上的同志馬上進入蜇伏狀態,等我進一步的消息。還有,今天林創的事,一個字都不要說,組織紀律你是知道的。」
「是,這件事我一定爛到肚子裡。」小伙子堅定地答道。
「好了,走吧。」
……
小伙子走後,於高遠關上店門,順著中山東路往東走去。
走了一段時間,連做了幾個反跟蹤動作,沒有發現異常,於高遠放下心來,叫了一輛黃包車,吩咐道:「去西華巷。」
……
楊霄的公開身份是地質調查所副所長,有名的地質學專家,他的家就安在西華巷,是一幢帶院子的二層小洋樓。
於高遠來到楊宅前,見大門緊閉,伸出手扣響了門環。
「誰呀?」
「我,我找楊所長。」
大門打開,出來一個年輕人。
「原來是於掌柜。」
「肖秘書,楊所長在家嗎?」
「在家,快請進。」
二人簡單對答幾句,肖秘書把於高遠讓進去。
肖秘書叫肖風,名義上是楊霄的秘書兼司機,實際上是楊霄的衛士。
「高遠,你怎麼來了?」一見於高遠,楊霄不無責怪地問道。
像他這樣冒冒失失的直接見面,是不符合組織紀律的。
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是一定懷疑的。你一個貨棧老闆,有什麼理由跟一個地質專家來往呢?
「楊霄同志,我有緊急情況匯報,實在是迫不得已。」於高遠道。
「什麼情況這麼急?」楊霄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於高遠連忙把中午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匯報一遍。
「竟有這事?」楊霄聽完,驚道。
「是啊,我也拿不定主意,所以趕快過來匯報。」
「嗯,林創的情況我會通過內線進一步了解。現在,當務之急你必須撤離,停止運輸線的一切活動。」楊霄當即做了決定。
「楊霄同志,我有不同意見。從林創的行為來看,他的話我認為是可信的。他若是是敵,哪用得著這麼做?還有,他說可以協助我們把那筆巨款弄到手,楊霄同志,我們為什麼不可以信他一次?要知道,那筆巨款對於我們是多麼重要啊。」於高遠道。
「從道理上說,林創確實沒有必要這麼做。但是,我們萬萬不可低估了敵人狡猾,任何疏忽都有可能給組織造成極大破壞。」楊霄道。
「楊霄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無非是怕林創使出的是條毒計,借取得黨組織的信任,然後找出南京地下黨組織網絡。這個可能性有,但在我看來,不大,我覺得完全可以冒險一試。你看這樣行不行,讓我單獨與林創接觸,成功最好,既解決了組織經費問題,也為部隊解決了藥品緊缺的問題,而且,我們組織又增添了一個強大的力量。若不成功,損失的也不過是我一人而已。這個買賣,怎麼算都划得來。」於高遠爭取道。
「高遠同志,你是我黨優秀戰士,更是負責人之一,我不能讓你冒險。」楊霄堅決不同意於高遠的方案。
「楊霄同志,你忘了咱們入黨的初衷了嗎?我的生死安危是小事,黨的事業才是大事。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請您給我這次機會吧。」於高遠真誠地說道。
楊霄望著於高遠真誠的目光,心裡犯了難。
他當然相信於高遠的黨性,但更擔心他的安危。
思忖良久,道:「我原則上同意你的建議,不過,這麼大的事,我不能擅自作主,我要請示一下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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