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清心中正在驚疑,冷謂放開她,沉聲道:「敵人離咱們還有三百米,你快走!」只見冷謂頭上已然戴上了禮帽,凝視著遠處。
丁清低聲道:「我不走,我要看狗咬狗。」
冷謂瞪她一眼。
衣襟帶風之聲響起,跟著院門開了,湧進一隊黑衣人來,前面幾人手裡舉著槍,後面幾人手裡卻舉著長劍。一進院子,四散分開,慢慢向房子靠近。
領先那人點亮了火折,一揮手,粗聲喝道:「上!」話剛出口,尚未落地,一陣尖銳的破風之聲響起,一把花生米飛來,一顆顆打進那些黑衣人眼珠,黑暗之中,絲毫不差,除了那個領頭的,其餘那些黑衣人一個個捂著雙眼,長聲慘叫,手中的槍和劍紛紛掉在地上。
那個領頭的只覺前心一麻,已被一顆花生米打中胸口要穴,身子登時動彈不得,就那樣一手舉著火折,一手舉著槍,停在空中,樣子滑稽之極。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落進人群,只見他身子縱橫飛舞,轉了一圈,兔起鶻落間,猶如獅子搏兔,幾乎就在同時,那些黑衣人一個個喉頭中刀,倒在地上,已然斃命。
只是一霎那間。
一霎那。
一霎那有多快?
白雲蒼狗,白駒過隙,都不足以形容。
彈指一揮間?
不,只是伸指而已,甚至沒有來得及屈指,更別說彈指,又哪裡來的一揮?
丁清伏在屋面,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心中一片冰涼。
見過快,沒見過如此快。
丁清喉頭髮甜,胃裡發酸,幾欲作嘔。
見過殺戮,嘗過血腥,卻從無這般冷酷。
淒冷的寒夜,滿院的屍體。
丁清身子僵硬,呼吸似已停頓。
冷謂壓低帽檐,遮住臉,走到那領頭的黑衣人身後,伸手奪了他手裡的槍,取過他手裡的火折,吹熄了,揣在懷裡。轉到他面前,一拂手,解開他穴道,刀鋒似的目光冷冷盯著他。
那人心膽俱裂,渾身發抖,褲子已然濕了,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他,嚇尿了。
冷謂嘆了口氣,一臉落寞。
那黑衣人躺在地上,身子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冷謂盯著他,冷冷道:「吳二寶?」
那人目光呆滯,恍若未聞。
他已嚇傻。
冷謂鄙夷地看他一眼,重重哼了一聲。
那人渾身一抖,牙齒咯咯作響,顫聲道:「是,是我......」
冷謂冷冷道:「你這個流氓,平日裡欺行霸市、欺男霸女也就罷了,老子顧不上收拾你,可是你為什麼要投靠日本人,背叛民族,背叛祖宗?」
吳二寶顫聲道:「我......」
冷謂低聲喝道:「你做這些,杜先生知道嗎?」
吳二寶頭上冷汗直冒,順著臉流下來,顫聲道:「我,他......」
冷謂哼道:「諒你也不敢讓杜先生知道,他雖身在黑道,卻是盜亦有道,大節無虧,像你這般叛國背祖之舉,他絕不會做,自然不會容忍自己手下人投靠日本鬼子,當漢奸狗腿子。」
吳二寶垂下了頭。
冷謂厲聲道:「站起來!」
吳二寶渾身一震,抖抖索索從地上爬起來。
冷謂的手仿佛動了一下,只聽吳二寶大聲慘叫,兩隻耳朵已分別被冷謂割破了一道口子。緊接著只聽呲的一聲,吳二寶胸前衣襟被冷謂撕下一塊,丟在地上。
吳二寶雙手各捂著一隻耳朵,大聲慘叫。
冷謂低聲喝道:「跪下!」
吳二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冷謂道:「我說,你寫!」
吳二寶一愣,哆哆嗦嗦道:「紙,筆......」
冷謂看了一眼地上丟著的衣布,怒哼了一聲。
吳二寶渾身發抖,急忙扯過那塊布來,抬頭望著冷謂,顫聲道:「筆......」
冷謂冷冷看著他。
吳二寶猛醒,急忙爬到一具黑衣人屍體前,伸手去抹地上的血。
冷謂冷冷哼了一聲。
吳二寶不敢再動,回過頭,傻愣愣望著冷謂。
冷謂眼睛盯著吳四寶的耳朵。
吳二寶醒悟過來,一咬牙,伸手在耳朵上一抹,手上沾滿了鮮血,將那塊布鋪在地上。
冷謂哼了一聲,似乎頗為滿意,淡淡道:「軍統戴局長勛鑒:日寇肆虐,山河破碎,國土淪陷,民不聊生。職吳二寶決心蟄伏上海,與敵周旋,抗日救國,捨生忘死。倭寇盡殲日,卑職獻捷時。昭昭日月,耿耿此心,報國救民,不死不休!」
吳二寶借著星光,一字字寫完,爬到冷謂腳下,抬起頭,雙手捧上,可憐巴巴望著冷謂。
冷謂接過,掃了一眼,哼道:「娘的,你的語文一定是體育老師教的,滿滿都是錯別字,書法更差,通篇都是敗筆,沒一個勝筆。今後要加強學習,活一天,學一天,多讀老祖宗的書,學學怎麼做人,再找本字帖,好好練練字,省得丟人現眼。」
丁清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吳二寶聽到聲音,心中驚疑,抬頭四處張望。卻聽啪的一聲,頭上已被冷謂扇了一巴掌。
冷謂瞪著吳二寶,罵道:「看什麼看,好好聽講。」
吳二寶渾身冒汗,那裡還敢犟嘴,連聲道:「是,是,我今後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冷謂淡淡道:「今後你還跟著日本人。」
吳二寶渾身發抖,連聲道:「不敢,再也不敢了!」
冷謂笑了:「老子讓你以後還跟著日本人。」
吳二寶傻愣愣看著冷謂,不明所以。
冷謂一腳將他踢個跟斗,低聲喝道:「看你那熊樣,老子讓你跟著日本人,不是讓你當漢奸,是讓你給老子當眼線,提供日本人的情報,跟著老子整死他日本龜兒子,懂不懂?豬腦子!」
吳二寶心裡一千個委屈,一萬個怨恨:「你早不給老子說清楚,就對老子又打又罵!」心中雖是罵了眼前這個魔頭一千一萬遍,臉上卻是一臉媚笑,嘴上道:「是,是,我懂,就是讓我當王佐,假裝變節,屈身事敵,身在曹營心在漢。」
冷謂淡淡一笑:「行啊,有點學問,肚子裡有點墨水,還知道王佐。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吳二寶諂笑道:「不敢,看戲,戲文里看的。」
冷謂悠然道:「不過,王佐自斷一臂,這才取信於敵,你呢,自己動手還是要老子幫你?」
吳二寶大驚:「不要,英雄饒命!」
冷謂笑道:「要,必須的!既然要學,就學全套,學他個十足十,這樣鬼子才能相信你,你說呢?」
吳二寶渾身癱軟,面無人色,顫聲道:「日本人都是豬頭,好糊弄,咱們學一半就夠了,咱老祖宗的東西,那是幾千年的智慧,日本鬼子不配咱們給他演全套,就小日本那智商,只配做咱中國人的孫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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