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本力直躺在床上。
雙眼無神,呆呆發愣。
那一天他被冷謂一拳打在前胸,打斷了好幾根經。
昨夜又被冷謂一拳打在後背,傷了後心血脈。
前心後背,都被打傷,重傷。
一言不合就挨揍,一言不合就挨揍!
還有呢,肩膀上吃了一刀,傷了鎖骨,做了手術。
禍不單行,雪上加霜。
倒霉,倒霉透頂!
那個中國人,太瘋狂。
自己受了傷,他也受了傷,可他就像打不死的小強,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能來找自己的麻煩。
聽羽根小樹匯報,那個中國人昨夜還殺了三個為皇軍做事的人,也就是中國人口中所謂的漢奸,那三人都是皇軍籌建的上海市新政府的要員。
那三人一死,加上早就被殺的陸伯鴻,一下子死了四個,這個新政府還成立什麼?
關鍵是剩下的那些漢奸都已經被嚇破了膽,躲在家裡不敢出門,而且似乎已經開始退縮了,跟皇軍貌合神離,離心離德,敷衍塞責,推三阻四。
今天的上海市新政府籌備會是開不成了。
這個責任只怕又要落在自己頭上。
他覺得自己是聰明寶寶,厲害寶寶,可是為什麼這麼倒霉?
宮本力直想哭。
寶寶心裡苦。
寶寶想說。
該如何說?
要給誰說?
宮本力直此刻很軟弱,脆弱。
受刺激了。
不,是傷害,重傷害!
昨夜他夢到了自己的父親,宮本雄二,狠狠訓斥自己。
他還夢到了自己的祖先宮本武藏,冷冷看著他,目光里充滿嘲諷,充滿失望,充滿痛惜。
他還夢到了表妹,宮本良子。
他愛表妹,他想表妹。
表妹好美,只是面目卻看不清楚,眼神淒楚,神色黯然。
他走上前去,表妹卻轉身而去,離自己越來越遠,怎麼也追不上。
好久沒有表妹的消息了,她執行任務,打入新四軍內部,自從傳遞了一次消息以後,再也沒有音訊。
宮本力直閉著眼,呆呆想著。
門開了,一個女人穿著西服,戴著禮帽,一步步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日軍少佐。
那少佐關上了門,低著頭,恭恭敬敬站在那女人身後。
宮本力直睜開眼道:「你是誰?」
那女人摘下帽子,在手裡把弄,淡淡道:「怎麼連救命恩人也不認識了麼?」
宮本力直睜大了眼睛,道:「是你?」
那女人淡淡道:「是我。」
宮本力直掙扎著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也動不了。
那女人微笑道:「宮本君,我勸你還是不要亂動的好,好好休息。」
那日軍少佐搬過一把椅子來,放在那女人身後。
那女人慢慢坐下,看著宮本力直。
宮本力直看著她道:「你昨夜怎麼知道有人要來刺殺我?」
那女人微笑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宮本力直瞪著她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女人微笑不語,低頭凝視著自己手裡禮帽。
他身後那日軍少佐啪地一個立正,敬禮道:「報告宮本中佐,這位就是大日本皇軍上海梅機關機關長春田梅子大佐。」
他似乎故意把「中佐」和「大佐」幾個字說得重了些,故意讓宮本力直難堪。
宮本力直等大了眼睛:「梅機關?」
那少佐道:「是的,梅機關。軍部命令,上海組建梅機關,委任春田梅子為上海梅機關機關長,負責上海地區情報工作。原上海特高課歸屬於梅機關領導。」
宮本力直叫道:「你說什麼,從哪裡冒出來的梅機關,憑什麼領導我們上海特高課?」
那少佐低下頭,不再言語。
春田梅子微笑道:「上海梅機關,是在我的建議下成立的,以我的名字命名,我是首任機關長。」
宮本力直怒道:「這麼說,是你搗的鬼?」
春田梅子微笑道:「建議。」
宮本力直怒道:「今後我要在你的領導下工作?!」
春田梅子微笑道:「你說呢?」
宮本力直大怒道:「我不服,我要向軍部申訴!」
春田梅子微笑道:「可以。」突然語氣一變,冷冷道:「不過,在軍部改變這個決定,下達新的命令之前,你必須接受我的命令。」
宮本力直緊緊閉著嘴唇,轉過了頭。
那日軍少佐臉上現出一絲怒色,上前一步,想說什麼,春田梅子一擺手,那少佐低頭退下。
春田梅子站起身來,走到床前,拉開窗簾,開了窗戶,深吸了一口氣,笑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天氣真好。你說呢,宮本君?」
宮本力直哼了一聲。
春田梅子轉身微笑道:「原本今天計劃開會,上海新政府第一次籌備會議,可惜,被中國人破壞了。」
宮本力直被她說到痛處,無話可說,閉目不語。
那女人微笑道::「不過不要緊,今天是上海梅機關正式成立的日子,大日子,好日子,你說呢,宮本君?」
宮本力直狠狠瞪著他,不說話。
春田梅子拍拍手,門開了,羽根小樹走進來,垂手肅立,恭恭敬敬叫道:「機關長閣下,您有什麼吩咐?」
宮本力直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
春田梅子淡淡道:「羽根少佐,宮本中佐身負重傷,不能視事,從今天起,就有你代理上海特高課課長職務,署理特高課一切事務。」
羽根小樹大吃一驚,偷眼看了宮本力直一眼,遲疑著沒有說話。
那日軍少佐厲聲喝道:「八格!羽根少佐,難道你沒有聽到機關長的話嗎?!」
羽根小樹身子一震,急忙立正道:「嗨!卑職遵命!」
春田梅子哼了一聲,冷冷道:「特高課的工作我很不滿意,軍部更不滿意。」
羽根小樹心頭一震,身子一顫,大聲道:「卑職無能,卑職有罪,有負天皇聖恩!」
春田梅子厲聲道:「不是你,是你們!」
羽根小樹大聲道:「嗨!」
只聽哇地一聲,宮本力直噴出了一口血。
羽根小樹一驚,急忙上前,走兩步,停住腳步,不敢再動,趕緊看看春田梅子。
春田梅子走到病床前,面露微笑,看著宮本力直,柔聲道:「根本軍,你看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說著話,慢吞吞從兜里掏出一塊雪白的手絹,輕輕給他擦拭嘴角的血絲。
宮本力直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最大長者,卻說不出話。
春田梅子收起手絹,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丟在地上,踩了踩。
宮本力直又想吐血。
春田梅子看著他,微笑道:「好好休息,早日養好傷,我還等著看大日本關東軍第一刀的風采呢。」
宮本力直大睜著眼,牙齒格格作響,似乎又要吐血。
春田梅子退後一步,似乎生怕宮本力直吐在自己身上,微微一笑,轉身慢慢向門口走去。
宮本力直大叫一聲,眼睛一閉,血沒有噴出,人卻暈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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