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夏 第十四章籌劃
.范。巴斯坦斯總督最近過的非常不愉快。自從他接手印尼殖民地以來，幾乎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安穩日子，那些土著人和華人仿佛生來就是要跟他作對似的，偏偏選在他的任期內開始找麻煩，找大麻煩，一次比一次嚴重，一次比一次還要令人惱火，到了現在，單純從領土上計算，在他的任期內，殖民地的面積已經縮水一半了，若不是總的產出地百分之八十以上仍舊在自己的掌握中，或許現在已經有很多人氣勢洶洶的拎著刀從歐洲趕過來，準備把他大卸八塊了，這一切，完全可以算在他的頭上。
無能，是荷蘭國內從上到下對他的一致看法，更有些人毫不客氣的指出，是他的無能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是他的軟弱令殖民地的人產生了不切合實際的妄想，進而引發這一系列的巨大變局，他需要負全責。
但是，無論喊的多麼響亮的人，卻一個都沒有站出來說要將他替換回去的，沒有人因為他的無能軟弱就打算把他撤掉，換一個有能力有魄力的人來主持大局，恢復舊觀，那些人不傻，天下大勢，他們看得都很明白。
革命的風潮吹了數十年，全世界沒有一個地方倖免，而教育的發展，帶給整個殖民世界的變化絕不僅僅是一群更加聰明的順民，同樣也將一些不安定因素跟引發出來，一些有野心有膽識的傢伙終於有了思想和辦法，他們暗中鼓動著改變現在的這一切，而這股風潮，因為蘇俄紅色帝國的建立。因為中國革命地成功，被大大的推動起來，在整個遠東，沒有一個殖民國家沒感受到這種迫在眉睫的壓力，相比之下，荷蘭人受到的壓力更重，更迫切，更強烈，他們的地盤上，麻煩也最多。
實話說。范。巴斯坦斯總督並不太在意那些土著人的反抗，那些由上百個民族捏合在一起的傢伙本身內部矛盾重重，而且派系林立思想不統一。沒有明確的綱領和指導思想，沒有明確的革命方向。更因為普遍性教育水平的低劣，令這些人地做事水平其實跟野蠻時期沒多大區別，真正給他們造成大麻煩的，是華人，這些跟中國有著不可分割關係的中國人。
華人地不同，不僅僅是他們的勤勞樸實聰明勇敢。關鍵在於華人有個悠久地文化歷史，不管是不是識字的中國人，他們都可以在最艱難的環境下輕而易舉的生存下來，並從中找出新的機會，千方百計的讓自己變得更好，在很短地時間內致富，這一點特長。不管是那個區域的華人好像本能一樣的天生就會。這一點太可怕了。
所以不管是荷蘭人，西班牙人。英國人美國人，還是日本人。他們對待華人的手段出奇的一致---鎮壓、殺戮！他們像是對待這世界上最危險的物種一般對待華人，生恐他們有一點的可能發展起來，對他們地統治造成威脅。看看整個遠東吧，不管是印尼還是馬來西亞，不管是越南還是菲律賓，只要有華人地地方，華人商人就比比皆是，而且只要是有機會經商的華人，他們就能很快地從窮光蛋變成生活富足的有錢人，即便是各國拼命壓制，依然不能改變這個局面。
所以荷蘭人才要費盡心思將蘭芳共和國那原本就四分五裂地所謂國家徹底摧毀，那絕不僅僅是占領婆羅洲以防止英國人的擴展，本質上，一個華人政權的存在，對於整個地區而言，是極端不穩定的因素所在，這個隱患是絕對不能存在的！
但是現在一切都被改變了！蘭芳共和國再立，數百萬華人恍如從地里冒出來似的出現在婆羅洲，最要命的，是這幫人有組織有紀律武裝整齊訓練嚴格，面對強大的荷印軍隊的攻擊，居然屢次打贏，這是怎麼一回事！
華人移民的事情，荷蘭人是知道的，但是移民數字那就不甚了了，而且荷蘭人不認為太多的華人能夠在婆羅洲活下去，那裡沒有足夠的糧食產出，也就沒有可能養活那麼多人，這是他們考查出來的結果，很顯然，這個結論錯了，而後果就是導致今天這種騎虎難下的惡劣局面！
蘭芳共和國占領婆羅洲全境，對於荷蘭人影響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大，本身在這個最不受重視的外島，幾乎所有的產業都是列強各國投資建立的，屬於荷蘭人的很少，而蘭芳共和軍對這個現狀幾乎沒有改變，所以經濟損失不大。
但是他們占領了蘇拉威西島。這就不一樣了！這說明。他們不僅僅滿足於現有地勢力範圍。他們是有擴展性、侵略性地！那麼。作為本島地爪哇群島。必然也將成為他們地目標。再拖延下去。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所以。不管是總督先生還是荷蘭國內。對於這件事地看法越來越慎重。新地遠征軍正在建立。國家正在從經濟危機導致地捉襟見肘地財政經費內擠出錢來支持這一仗。甚至在國內保駕護航地巡洋艦也將開過來助陣。
在這之前。范。巴斯坦斯總督是想先做出一點功績來地。哪怕只是攻上坤甸或者三發。無論那一個西婆羅洲地關鍵城市也好。他就不算太無能。但是老天不開眼。就在大軍壓境地時候。遙遠地蘇門答臘島北部居然鬧出大亂子。華人。又是華人。這一次。他們不只是抗議反擊。他們占領了城市！這一次麻煩真地大了！
「我不得不說。我們這一次地麻煩很大！」當范迪賽司令官心急火燎趕回雅加達地時候。在總督府中見到這位給折磨地憔悴衰老地總督先生時。聽到地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很顯然。這又是一句廢話。
司令官閣下倒是鎮定得很。他很自然地鬆開自己筆挺地軍裝地扣子。就站在總督桌子前面。用真絲地手絹擦拭著額頭地汗水。淡淡地說道：「總督大人。如果您再晚一點發電報地話。或許我已經攻下了龐提那克（坤甸）！現在一切都半途而廢了。而且我們還損失了非常寶貴地空軍力量。這樣地機會不可再有。下一次地行動將會變得更加困難！我想您應該了解這一點！」
推卸責任。是當官最起碼地素質之一。對於能夠攻下坤甸范迪賽並沒有十足地把握。特別是在回來地途中得知空軍全軍覆沒地消息之後。但是。既然自己在這個位置上。就不能把什麼責任都攬到頭上來。那只會倒霉地更狠一些！
總督大人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他直截了當地掐斷話頭。將話題控制在自己手中。嚴肅地說：「司令官閣下。我希望你能認同我地觀點。那就是這一次地事件。甚至以前發生在整個殖民地地事件。都絕不僅僅是偶然地土著人或者勞工們地反抗。這是一個大陰謀。一個企圖顛覆荷蘭王國統治地陰謀。在這些人地背後。是有強有力地支持者地。因為這樣我們才會變得這麼被動。並導致事情變成今天這樣地惡化！」
范迪賽眼前一亮：「對啊！這的確是一個好主意！這樣一來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了。不僅可以將這些華人勢力地冒起解釋通了，更可以將他們身上地戰敗責任全部推託出去。最大限度的將他們解脫出來，這一切。只需要找到一個合適地靶子就可以了！真是個好主意！嗯，不過，這個愚蠢的總督什麼時候居然變得這麼聰明了！難道他吃了什麼好東西麼？」
如此想著，范迪賽欣然笑道：「您說地一點都沒錯！總督閣下，我認為，這些叛軍的背後肯定是一股大勢力在推動，否則他們不肯能得到武裝和訓練，更不可能得到戰鬥機這樣的先進武器，那絕不僅僅是有錢就能辦到的！因此，我可以斷定在他們的背後的人，一定是中國人，甚至是那個很有名的新軍閥！」
總督大人貌似非常欣慰的點點頭，用手指將嘴唇上的大鬍子捋順了，悠然說道：「沒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除了他，整個華人世界，包括那個所謂的南京政府，都是沒有能力提供這麼先進的軍事力量的，只有那個陳曉奇才做得到，那麼我們可以對女王陛下聲明，是這個可惡的傢伙在搗鬼！然後，剩下的事情就由那些政治家們解決了，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這個主意太妙了！一旦確定了是陳曉奇在背後支持婆羅洲和其他地區華人的反抗運動，那麼自然而然的，這就變成了國際爭端事件，那也必將由國家一級的機構來具體負責這樣的交涉，整個荷印總督府就可以從這個高度上先把自己的責任撇清一大部分，試想，一個有著世界水平的大發名家、一個擁有比荷蘭大了好幾倍的領土的軍閥，一個擁有可以抵抗日本軍隊的巨大軍事力量的大傢伙，一個擁有大半個中國財富的大財團的頭子，他出力支持一個殖民地的組織鬧事，那還不是輕而易舉麼？對付這樣的人這樣的勢力，可是等同於跟一個強國開戰的啊！這麼一來，他們的責任不就只剩下一點了嗎？
能夠撇清這個責任，司令官先生周身上下頓時像是卸掉了千斤重擔似的，輕鬆了一大半，他甚至笑出聲來，說：「那麼即然這樣，加里曼丹島（婆羅洲）的事情我們就可以先放一放了，只要把蘇門答臘北部的反叛事件平息了，一切就都沒有問題。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一次事件，也是那個陳在後面搗鬼，那麼我們應該怎麼做？」
先不說自己的意見，現在既然出事是這麼大的勾當，司令官先生認為還是謹慎一點好，一個突然變聰明了的總督大人對他而言不是好事，他還是先看看風向再說吧。總督大人很是得意的將自己的意見毫無保留的表達了出來：「我們先這麼假設，接下來就容易得多了。我們可以聯合英國人把馬六甲海峽和蘇門答臘東岸一線全部封鎖，防止新的叛軍支援登岸或者逃脫，然後。就是怎麼來把這些不安分的傢伙徹底剿滅！」
范迪賽微微皺了皺眉頭，道：「據我所知，有的時候華人還是很勇敢地，您知道在三十年前，他們曾經拿著大刀面對機槍和大炮衝鋒，死了幾萬人，我相信很對當事人都印象深刻！那麼，今天在我們的領地上的華人，如果擁有了現代武器的裝備，甚至是經過了訓練。那麼剿滅的難度將會大大增加。總督大人，對此您有什麼高見呢？」
總督大人笑道：「對付華人，或者說中國人。你不能光想著怎麼去硬拼硬打，你應該從別的角度去尋找解決的辦法。」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一下，表示自己的深度和高度。
司令官先生很湊趣的趕緊問道：「哦？難道您還有更加高明的方式，可以通過少流血地辦法把他們都解決了嗎？請您說的詳細一點！讓我也開開眼界！」
總督大人道：「其實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你要知道我們面對地是一些什麼樣的對手。不可否認，中國人是要比這些印尼土著要難以對付地多，而且他們還敢於在最危機的時候挺身而出。不怕流血甚至失去生命。但是他們最大的弱點，就是不夠團結！你知道嗎？在中國人漫長的幾千年歷史中，內鬥幾乎貫穿了整個歷史的每一部分，甚至有好幾次的帝國是因為內鬥而垮掉地！比起西方世界，他們內鬥的智慧更令人印象深刻！甚至誕生在兩千五百多年前的一本軍事書籍，叫《孫子兵法》的，即使在今天看來都是令人無比讚嘆的智慧結晶！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他們分化拉攏成不同的陣營。然後再令他們內鬥起來，等他們最虛弱地時候。再來一下重擊，就可以輕易打敗！這一點。英國人可是用得很熟練！而我們當初政府加里曼丹島，用地不也是這樣的計策嗎？」
司令官先生頻頻點頭表示贊同，然後等著總督先生繼續往下講。范。巴斯坦斯總督似乎來了勁頭，滔滔不絕地說起來：「在印尼的華人是有分別得，那些在這裡出生地人把那些最近幾年移民來的傢伙叫做新客，在對待我們的統治上，他們是有分別得！土生華僑更喜歡維持現狀，只要我們適當的放鬆一下政策，他們就會乖乖的按照我們說的意思辦，但是那些新客不同，他們來的很晚，而且在中國的時候多少也知道一些關於革命的反動思想，這些人不願意安分守己，妄圖掀動鬧事，這些人才是我們要重點對付的！所以，只要我們能夠做出一點小小的讓步，就能把他們一多半的力量抽掉，那麼剩下來的一小半就好對付的多了！」
這話說得的確有道理啊！還真就跟印尼華人的現狀一點都不差，但是這絕對不可能是這個總督的腦子能想得出來的啊！如果早有這樣的認識，印尼根本都亂不起來！
總督大人繼續說道：「華人的不團結，可以提供給我們大量有用的情報，沒有這些土生華僑的支持，那些新客很難藏身，要找到他們簡單得多，我們就掌握了主動權。此外，我們還有一支重要的力量可以利用，就是印尼的土著人！司令官先生，你知道印尼有多少土著人嗎？」
范迪賽搖搖頭：「不知道！這麼巨大而複雜的環境，我們是很難統計那些無數代生存在從林中的人的數量的，不過我估計總有幾千萬吧！」他的確是不知道，不過這個數字說出來，也把他嚇了一大跳！荷蘭國一共在多少人，他們居然僅憑著少量的人就控制了這麼大的人口，太不可思議了！
總督大人得意的笑道：「根據我們目前統計出來的粗略數字，相信在整個印尼群島中，人口總數有五千萬到六千萬那麼多！這裡面華人只有一百萬出頭，你看，我們其實有一支一直以來都沒有怎麼用過的巨大力量啊！幾乎都不用我們動手，只要引導得當，完全可以藉助土著人的手把所有的華人都趕出去！」
五六千萬！這對於習慣了小國寡民的歐洲人而言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在他們的記憶中，好像也只有德國和蘇俄才有那麼多的人，這麼多的人動員起來，簡直是難以想像的大力量啊！但是，一直以來的殖民政策，不就是為了防止這些傢伙團結起來而不斷的分化打壓的麼？
司令官皺著眉頭道：「利用土著人打擊華人的做法是可行的，但是，如果過分武裝這些土著人的話，將可能對我們的統治造成很大的麻煩，他們的人數太多了，而且還有那麼多不安分的傢伙在裡面興風作浪，這件事我們應該再慎重一些！」
總督大人哈哈笑道：「你想得太多了！我們不需要給他們槍炮，我們只需要他們拿起割橡膠砍樹的刀，朝著華人砍下去就可以了！你可以想像一下，成千上萬的土著人組織起來，用他們的大刀把所有不安分的傢伙全都處理掉，那將會為我們省下多大的麻煩！接下來的事情，在我們的軍隊維持下就很簡單了！」
一場針對華人的大屠殺？這樣瘋狂的念頭怎麼會冒出來！即便是從來不把殖民地的人命放在眼裡，司令官先生也給嚇得額頭冒汗，有些緊張的問：「但是，這樣不會造成很不好的國際影響嗎？如果鬧得太嚴重的話，我們可能會受到牽連的！」
總督大人不屑的笑道：「這些賤民死多少都不足惜！要緊的是我們的統治地位不可動搖！而且事情也沒有你想的那麼難！你可不要忘了，這裡全都是叢林，只要我們把那有限的幾個港口全部封鎖，一段時間之後，誰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就算知道了，我們也有理由推掉責任，我們所有的主力軍隊都在掃平加里曼丹島的反叛事件，根本管不過來！哈哈！我相信用不了一個月，蘇門答臘北部的反叛事件就會平息下去，我們要做的，僅僅是把一些土著人的頭頭都集中起來，做做工作而已！那些沒用的土著士兵對付加里曼丹的叛軍不行，對付一幫勞工反叛者，又有了幾十萬人的幫助，應該沒問題吧！」
范迪賽腦子裡面颳風似的迅速轉過千百個念頭，這件事的成敗得失迅速衡量比對，一旦發生造成的各種後果對自己的影響好壞，統統的過了一遍，最後，他用力的在自己左手猛擊一拳，大叫道：「就這麼辦吧！沒有比這再好的主意了！總督大人，您真是英明睿智啊！」
范。巴斯坦斯張開手，仿佛是要擁抱未來無比巨大的榮譽一般，哈哈大笑起來，他閃爍著熾熱神光的眼睛裡，仿佛看到無數個揮舞著冰冷刀鋒的矮小身影，正瘋狂呼喊著，將那些令他頭疼無比的華人一個個斬倒在腳下，一個新的平穩世界即將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