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主聽到葉千秋的聲音,沒有絲毫遲疑。
繼續抬掌。
一連七道天啟,灌注於身。
然後,他的體魄變得無限強大。
魔宗之天魔境頓時也出現在觀主的身上。
葉千秋看著觀主,淡淡說道:「準備好了嗎?」
觀主沉默。
但是,天穹之上,卻是開始下雪。
厚重的雪片,像蘆葦燒後的灰一般飛舞個不停,占據了整片天空,遮住了青天的顏色。
長安城的溫度開始急劇降低,寒冷至極。
風雪似乎在頃刻間便席捲了整個長安。
連這書院的後山都不曾錯過。
這時,只見觀主開始揮拳。
他揮拳的瞬間。
人已經出現在了葉千秋的身前。
他的神情莊嚴肅穆。
他身上的氣息驟變,變得極為凜然。
一道比深淵還要寒冷、比死亡還要寂寞的氣息出現!
一拳!
兩拳!
三拳!
觀主一連轟出了三拳。
一拳更比一拳強!
佛宗之無量,道門之寂滅被觀主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然後還有三道天啟融合在一起的一拳。
葉千秋抬起手來。
一掌遞出。
按在了觀主的拳頭上。
觀主拳頭快不快。
當然快。
作為天下間道門之中的最強者。
他的拳頭當然快。
但是,他的拳頭依舊是被葉千秋給抓住了。
在葉千秋抓住他拳頭的那一刻。
觀主的眼中出現了灰色的光。
但,隨即觀主身上的青衣也開始出現無數道細微的裂口。
他以天魔境擬成的強大肉身上,同樣出現了很多道裂口。
觀主開始流血,開始流很多血。
葉千秋就這麼握著觀主的拳頭。
觀主眼中的灰色漸漸消散。
隨即,觀主直接被打飛了出去。
然後,太玄劍飛出。
化作了漫天劍光朝著觀主籠罩而去。
劍影重重,將觀主圍了個水泄不通。
觀主想飛,然後被劍光如影隨形。
片刻後。
太玄劍回到了葉千秋的手中。
觀主看上去很慘。
身上的青衣被割開了不知多少道口子。
連身上的肉都被割開,有的被風吹走,有的耷拉外翻,裸露於風中。
血水像瀑布般從他身上淌落。
他看上去真的很慘。
慘到看上去怎麼都不可能再活下去。
但觀主還活著。
千年以來,道門最強的人,不會這般容易死去。
只是他離死亡,或者說回歸昊天神國,也只剩下一線的距離。
如果葉千秋這個時候繼續給上觀主一拳,那麼一切便將結束。
這位道門之中的至強者,將會在這裡結束他的一生。
觀主一生傲視世間,感受死亡陰影的次數極少。
敗在軻浩然劍下是一次。
被夫子木棍擊中是一次。
但即便是這兩次,他都活了下來,而且在修行路上再進一步。
唯有生死間的大恐懼,才能讓觀主這等大解脫之人,再有悟道之機。
今日在葉千秋的劍下,他再次看到生死之間的那片深淵,他能否再悟出什麼?
葉千秋覺得就這樣殺了觀主太過無趣。
他看向觀主,說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變強的機會。」
觀主看著葉千秋,臉上出現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那種表情不是淡然的悵悔,也不是憤怒,與不甘也沒有任何關聯。
這種表情不是人類應該擁有,平靜到了極點,便透著份漠然,漠然的最深處不是寒冷,而是虛無,沒有任何情緒沒有情緒的表情,似乎不應該稱之為表情。
觀主的眼睛裡也沒有任何情緒,甚至連眼瞳都逐漸淡去。
那種淺淡,而是真的淡。
淡至透明,不再似玉,就是無味的清水。
雪依舊在風中飄舞,血水在風中散落。
觀主身上剝落的血肉,鮮紅仿佛花瓣。
那些森森然的白骨,潔淨如藕。
本應血腥的畫面,此時顯得無比清美。
觀主仿佛在此刻變成一朵蓮花。
血不能污,垢不能蔽。
清淨無比,清靜無比。
觀主依舊沉默,沒有說話。
他知道他即便說一萬句話,在葉千秋的面前,都不如施展出更大的本事來有用。
他想過葉千秋很強,但沒想到。
葉千秋會這麼強。
好在。
對方很強,也很自負。
自負到了讓他隨意施展手段的地步。
獅子搏兔尚需全力。
對方卻是如此的瞧不起他,這就是他的機會。
此時的觀主仿佛從天地間消失,變成了遁走的雪與花,是那樣的獨立,從而是那樣的不可觸摸。
不遠處的松下,看著這幕畫面的書院五師兄和八師兄蹙眉不已。
緊接著。
兩道人影出現在了二人的身旁。
一男一女。
男的是書院大師兄。
女的是書院三師姐。
大師兄看向渾身血肉模糊的觀主,臉上泛起不可置信的神色,道:「清靜境?」
三師姐余簾亦是眉頭微蹙。
老師離開之前,曾經說過。
如果書院有難,那葉千秋一定會出現。
事情也果真如同老師所言。
葉夫子的確出現了。
而且,是那般的強大。
幾乎是以碾壓的姿態,先一巴掌拍死了西陵掌教,再敗知守觀觀主。
但觀主居然沒死,還突破了清靜境。
清靜境是傳說中道門最深不可測的一種境界,但從來沒有人見過,在上次永夜之後的修行史上,也沒有出現過。
對於這個世界裡真正的強者們來說,曾經有一個問題令他們最為好奇,那就是他們的老師究竟有多高。
爛柯寺的歧山大師曾經猜測老師應該是清靜境,由此可以想見,清靜境在人們的眼中是何等高妙。
老師,是不是清靜境,余簾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突破了清靜境的觀主將是前所未有的強。
葉夫子還能除掉觀主嗎?
余簾已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
一旁的大師兄李慢慢對清靜境的了解完全來自書院後山藏書里的零星記載,此時他喊出清靜境三字,完全是猜測。
他感覺到自已的猜測與事實的真相應該相差不會太遠,除了傳說中的清靜境,沒有任何辦法解釋觀主此時的變化。
大師兄不敢相信這個世間真的有人能夠進入這種傳說中的境界。
但這一幕卻如此真切地發生在他的眼前。
觀主果然不愧是道門千年至強者!
和別的五境之上相比,清靜境是更高層次的一種境界,這種境界才能真正被稱為絕世,因為這種境界可以做到與世相絕。
晉入清靜境,世間一切力量對於修行者來說,便成為了絕對的外物。
此時的觀主血肉為蓮瓣,白骨為藕節,清稚生在清水間,已然不在天地內。
葉千秋看向觀主,依舊平靜,道:「還差點意思。」
觀主像一朵潔淨無塵的蓮花,鮮紅的花瓣,潔白的枝莖,於風中飄搖。
無數來自人間的物事,擊打在他的身體上。
他的身上到處都是血,污垢在他的身上掛滿。
他變的很髒,非常髒。
就算沒有晉入清靜境,他這輩子也沒有這般髒過。
他這一生居於人間之上,游於南海之間,雙腳不沾塵埃,然而此時卻被迫被紅塵洗禮,承受著人間所有氣息的薰染。
來自人間的污垢只在身外,亦在心外。
觀主依然在清靜境之中,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他只要能保持道心清靜,便能身心皆淨。
相隔無數年的漫長歲月,傳說中的清靜境,終於再一次出現在人間。
觀主的心中沒有竊喜,只有凝重。
因為,在他邁入了清靜境之後。
他猛然間發現。
對面的葉千秋依舊是那個葉千秋。
沒有絲毫的變化。
而他這一朵蓮花在風雪中卻是搖搖欲墜,似乎隨時可能凋落,也有可能逝去。
遠處的長安城中有風呼嘯而至,捲起書院裡的殘雪,拂動書院裡能夠遇到的一切事物。
書院的瓦片顫動發出低沉的撞擊聲,風從山石之間穿過,嗚咽如簫。
這些聲音,合在一起,便是一如泣如訴的曲子,曲聲並不悠揚,只是幽哀不盡來到了觀主的身前。
觀主終於站起來了。
他神情凝重的看著葉千秋,朝著葉千秋抬起右臂,一手探出,一指而去。
觀主此刻猶如浩翰的海洋。
天啟、寂滅、無量、天魔。
觀主將這一切完美的統一。
然後,指出了這一指。
這一指寂滅如深淵,大海如無量。
指意縱橫,仿佛能滅世間一切,能斂世間一切。
葉千秋笑了笑,同樣也抬起手來,一指而去。
一聲輕響在書院的後山響起。
然後是巨響,無數聲巨響。
無數道閃電,從雲層里鑽出,然後向觀主的身體劈去。
這些閃電非常密集,威力無比巨大,即便觀主用無距進入天地氣息的空間夾層,也無法確保不會受到傷害。
觀主的身形忽然變得縹緲起來,一道閃電劈中他原先站立的位置,煙塵瀰漫,隱有焦糊味道。
無數道閃電接連落下,觀主的身影再次顯現,然後消失,就像雲霧一般,在電閃雷鳴中不停飄掠,根本無法捕捉。
葉千秋見狀,飛身一撲。
出現在了觀主的面前。
觀主的速度,連雷霆都難以捕捉。
但是卻被葉千秋一下子逮住。
只見葉千秋一手抓住觀主的胳膊,往起一拽。
然後猛的一掄。
觀主就好像一個輕飄飄的物件兒一樣,被葉千秋甩來甩去。
觀主想要反抗,卻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一如當初在瓦山之上的懸空寺講經首座。
只剩下了挨揍的份兒。
知守觀是此方天地的道門聖地。
知其黑,守其白,為天下式。
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
這是昊天的世界。
能知世間一切,便能守世間一切。
無論是力量,還是本心。
這便是知守的真義。
觀主的能耐大不大,當然大。
觀主多年前便已經是真正的萬法皆通,學貫道佛魔三家,堪稱千年以來的道門最強者。
現在的人間已經沒有夫子,沒有軻浩然。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是人間最強大的那個人。
即便是面對斬落了昊天意志的葉千秋,他也能有足夠的能力應對。
所以,他來了。
西陵神殿號召世人,舉世伐唐。
他不相信,葉千秋會和夫子,和軻浩然那般強大。
結果,他輸了。
輸的一敗塗地。
即便是他踏入了傳說中的清靜境,依舊是敗的一塌糊塗。
這是昊天的世界,他遵循的昊天的規則,所有昊天的規則都能為他所用。
可是,他現在輸了。
意味著,葉千秋已經有了能夠挑戰昊天的能力。
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觀主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太瘋狂了。
出了一個夫子,出了一個軻浩然還不行。
居然,又來了一個葉千秋。
強大的眩暈感出現在了觀主的心頭。
下一刻。
觀主如同一隻死狗一樣,被葉千秋扔在了地上。
葉千秋不知道掄了他多少圈。
葉千秋蹲了下來,蹲在觀主的面前。
對著觀主說道:「你說我該不該殺了你。」
觀主牙都被打落了好幾顆,他口齒不清的開口,道:「勝者王,敗者寇。」
「不殺我,早晚會讓你後悔。」
葉千秋笑了笑,道:「你知道嗎,我已經無敵太久了。」
「很希望有人能打敗我一次。」
「可惜,你差的太遠。」
「連昊天都掙脫不了,你如何能勝得了我。」
「我便是再給你一千年,你也依舊勝不了我。」
觀主開始大口的、不停的吐血。
葉千秋道:「不過,我享受平靜的日子太久了,所以,想再給你一個機會。」
「希望在我離開之前,你能變得更強。」
「不過,那個時候,你可能面對的就不再是我一個人。」
「把你的那些無用的手段都收起來。」
「戰鬥,只在你我之間,如果三日之內,西陵大軍還不撤退,我就拆了你的知守觀,踏破桃山,滅了西陵神殿。」
「順便再把你給宰了。」
「你應該知道的,我說到做到。」
「下一次,我希望你能和懸空寺的那個老禿驢一起來受死。」
「不然的話,我覺得你一點機會都沒有。」
觀主聽著這樣的話,沒有開口。
他還在不停的吐著血。
從紅色的血,到黑色的血。
葉千秋一抬手,觀主又到了他的手中。
葉千秋甩起胳膊一掄。
觀主的身軀便消失在了雲端。
看到這一幕的書院眾位師兄弟。
一個個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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