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無盡的痛苦。伏魔府 m.fumofu.com
這是段真此時此刻,內心唯一的感受。
無上請神大法,無視時空,無視世界隔閡,能呼喚與自身心意相通、因果相連的神靈。
但無論那尊神靈如何強大,輸送而來的神力,都只能超過自身一個大境界。
段真憑藉醞釀三百多年之久的玄元眾生印,硬生生將這個上限拉高了一層。
他得到的神力,便是堪比武道第八境,臨近多元者的磅礴力量。
稍有不慎,神魂俱滅都僅是尋常。
甚至若他沒有把握承受住這股遠超自身的神力,根本無需被另一個時間線的自身收束,剎那之間便要灰灰了去。
「這股力量…」
段真眼前都化為了一團朦朧的光,眼耳口鼻嘴、心意氣力神,十感俱滅。
他覺得身體輕飄無物,但又仿佛被一掌震碎了一切。
緊隨而來的,便是無數世界的開闢、毀滅。
每一個細胞,每一尊被喚醒的竅神,都在化為一個真實的內有宇宙。
時間、空間、命運、因果、五行、陰陽…
種種連接天地法則、天道大道的力量,正在竅神內誕生。
連溝通一方全能宇宙級別的時空母河,都感知到了他的變化,並朝著他衝擊而來。
唰啦啦!
輕靈的河流碰撞,宛如世間最完美無瑕的天音,一朵朵浪花,都是一重重光怪陸離的世界。
浪花打著旋,撲在他的身上,仿佛要用無限之數的時光之力,消磨掉這般欲要從水裡躍起的人。
一個呼吸。
在這一個呼吸之間,抗得過時光洗禮,段真便能把握住這超過自身兩個大境界的力量。
若是失敗,萬事俱滅。
而他身前之處,亦是有一幕沖霄入天的沸騰血河,正在閃爍著重重魔念之光,仿佛下一瞬便要擇人而噬。
不過那血河縱使強橫無邊,也有一個白衣少年,橫欄而定。
「轟轟轟轟!」
攜夾星河,生滅流轉無窮世界的翻天印,正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撞入了滔天血河。
撕拉!
虛空在這一剎那裡徹底碎成齏粉,無數破滅的時光碎片,燃著刺目焰火,散入了天地。
蒼穹大勢,一掌旋轉。
「這又如何呢?」
可即便王超一掌掀動天地,扭轉星河宇宙,那血河裡的男人,依舊面色淡漠。
他的手掌微微抬起,就像在撫平著一處牆面的灰塵、又似在輕輕揉搓著一團皺了的白紙。
沒有絲毫聲響,沒有任何變化。
手掌落下,時間凝滯。
那能讓天地翻覆、大千崩滅的恐怖力量,便被一掌消泯於無形。
嘩啦啦!
他身下那洶湧流淌的血河裡,似是多了一朵浪花,晃動了一瞬。
僅此而已。
「你知道嗎?」
男人輕輕抬目,看著面前陷入凝固的王超,突然笑道:「我入一界,殺一界。最先殺的人,便是你們這類所謂天命主角。」
他一邊開口,一邊踏步,聲音平淡似在閒談家常:
「光是你的同身,我便殺了不下十個。」
呼呼呼呼!
周遭的沸騰血河,忽地燃起了一重重虛幻光影,其內聲色迷離,竟然隨著他的話語變化出了一幕幕景象。
王超凝著眼眸,便看到了血河裡的那些過去之片段。
公園,長河,正在公園與唐紫塵學武、國術都未入門的他,突然被一個莫名出現的男人注視。
那男人不發一言,一拳打出,便將他化為了齏粉…
武道大會結束,奪下天下第一人,跨入見神不壞極巔的他,手中持著的武道金劍突然反旋,引劍自戕。
頭顱翻滾之間,他看到了一個默默佇立在半空的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冰冷到無情…
天使神國先知艦降臨,他結合一群群國術大成者征伐外星艦隊時,一把趟著炙熱火焰的長刀,從蒼穹深處斬來,將艦隊撕成粉末。
而一刀的餘波,便將他們所有人同時波及,化為焦土…
還有他跨入星河時、橫掃各大宇宙文明時、成就神靈之位時…
一幕幕變幻,一重重過往之經歷,竟然都有這個男人的存在。
而那些死去的他,毫無疑問,都是王超自己的同身!
「你殺得了他們,殺不了我。」
王超一眼看完這些景象,眼神連一絲一毫的波動都無,僅是冷聲開口。
修行至此,這些事哪裡能影響他的心境?
「是嗎?」
血河裡的男子不置可否,慢慢走到了王超的面前。
他的樣貌和段真一模一樣,但氣質上卻格外不同。
若說段真從陽神世界回歸後,是以聖心馭人、時刻都能化為眾生萬念的高遠玄重,那麼他便是極端的毀滅。
看似平和淡漠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重欲要毀滅入目所見一切的癲狂。
那沸反連天的血河,其內的每一滴水珠,都是他曾經毀滅過的世界。
無論天地萬物、眾生眾靈,在他眼中,無不可毀。
「那你現在,又能如何呢?」
男人伸出一指,點在王超的眉心,仿佛僅是一種朋友之間的問候。
但周遭那股鎮壓一切的時空之力,卻愈發的狂暴起來。
轟轟轟轟!
天地轟鳴,時光長河顯露,一朵朵浪花,一層層激流,劃開千萬光陰、無數碎影。
王超這堪比第八境的肉身,即將在星河時代踏入輪迴紀元的大帝果位,便要被一指點殺,徹底化為虛無了!
無上請神大法,所請來之神並非不可被毀滅。
按照當年中洲武神的說法,他們輪迴小隊也做過以身為餌,反殺神靈之舉。
而這一瞬間,王超便真正被血河裡的男人壓制,生死只在須臾!
呼呼呼呼!
那根蒼白到沒有絲毫血色的手指,緩緩上升,按向王超的眉心。
在其眉心深處,有著獨屬於他的神格,在星河時代,這類神格凝聚著,便是真正的神靈。
但這一顆,王超的神格,開始轟鳴、震動!
指尖未至,便要隕滅!
「螻蟻。」
血河裡的男人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王超肉身漸漸化為蛛網般的碎痕,似是感到有些無趣。
臨近第八境巔峰的他,即便是放眼自身所在全能宇宙內的一切同境者,都是至高不可撼動的存在。
論無窮世界的資源積累、論步步蛻變的縱世天資、論癲狂毀滅的極致心性,沒有幾個天命主角比得過他。
能在無限之數的同+身之中快出一步,甚至是最強之尊,豈是等閒?
即便是此刻同為第八境的王超,在他眼中也遠遠不夠。
「期待未來那尊最強的你。」
男人看著王超,最後提了一言,便要將他化為粉末,再收束掉正在進行著莫名蛻變的段真。
什麼無上請神大法?請來的神都死了,還能翻了天不成?
「你今日,誰也殺不了。」
而就在這一瞬間,一道與他自身極為接近的聲線,突然從王超的身後響起。
那股聲音格外高遠,仿佛帶著無數心念,又如一同懸掛天穹的永恆大道,亘古不變。
聲音一落,血河男子懸著的手指,便感覺一股莫名力量,擋住了他的更近一步。
他壓了壓指尖,發現怎麼也點不下去。
「有意思。」
血河男子看著段真從時光長河中走出,周身的氣息正在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方式劇增。
短短剎那,竟然就與身前的王超變得一般無二。
甚至在下一瞬間,段真的力量竟然還超過了王超,並朝著第八境巔峰,不斷升去!
轟轟轟轟!
他剛一出現,便伸出手掌抓住王超,將存有一絲生機的王超朝著極遠處的時光長河裡一扔。
撕拉!
純金的神力通道,被霎時逆轉!
本要身死的王超,竟然被他硬生生送了回去,送回了星河世界!
「段真…」
神力通道中,王超剎那恢復如常,卻只能再看到一絲段真的背影,以及他面前的那個血河男子。
他握緊了拳頭,欲要逆轉而上,但請神大法的規則不可抗衡,僅是須臾,他便回到了星河世界。
轟轟轟轟!
一個跌落,他便將遠空一團幾千億光年之巨的超星河系團撞成了時空黑洞,周遭一切霎時往內部坍塌。
可他就像愣神了一般,靜默地任由萬千星辰朝著自己砸落聚集,紋絲不動。
「輪迴…我要渡過輪迴。」
足足片刻,王超才撫掌壓下時空塌陷的動亂,並將一切逆轉還原。
他看著遠處的星空,目光中再次燃起熊熊戰意。
……
「星河世界,天地同壽比擬第八境,輪迴境方可比擬多元、大羅。可惜,你請來的王超,還遠遠不夠。」
血河裡的男子,看著段真一步步走來,任由他的氣息拔高到臨近自身,也無任何變色。
反而還尤有興趣地和段真交流。
「我也很好奇。」
段真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定,突然說道:「既然多元者過去現在未來如一,那麼當我見到你的時,我就應該死了。」
他聲音依舊高遠幽玄,仿佛如同天意在開口發聲,又似眾生的呼喊,極為沉重。
「你方才死與現在死,又有何區別呢?」
血河男子挑了挑眉,掌心的一重紅光微不可見的閃過。
「方才我若死,你成就多元。但現在,你註定一切成空。」
段真搖了搖頭,手中無風自涌,大邪王化刀,橫於身側。
「大點的螻蟻罷了,你以為縱使與我同階,便能抵抗?」
血河男子輕笑一聲,現在的段真即便在力量上能超過他,在他眼裡也是空中樓閣,不堪一擊。
臨時借來的神力,即便詭異莫名地突破到了這種程度,也是空無的。
他在此境佇立不知千萬年,豈是一個力量被拔高上來的同身,能夠顛覆的?
「不是抵抗。」
段真斜提著長刀,掃了一眼徹底消失的神力通道,繼續道:
「而是走到最後的,只能是我。」
話語一落,他手中的刀便化為了一團照徹三千大千世界的光輝,將整個血河傾灌、籠罩!
走到最後的,只能是我!
轟轟轟轟!
虛空中仿佛傳來了一道蒼穹怒吼,如同天公發怒,欲要降劫於萬物萬靈。
而視線所及的一切都開始燃燒,血色的雨點,不知從何而來,肆意灌入大地。
一縷縷劫意,一道道灰暗氣流,似是跗骨之蛆一般,落入了血河。
宇宙生滅,大千席捲,那些虛無的劫數,在極端時間內就化為了一重重宇宙,並且剎那間生滅重啟!
三災九難,天人五衰,霎時席捲!
這一方全能宇宙的時光母河,都起了一朵不小的浪花,清澈的水珠,竟漫布了一層灰暗!
血河裡的男人看著這一式劫刀,久久未有變化的內心,突然莫名一閃。
從頭到尾,他僅是抱著玩樂、帶著隨性。
即便是王超出現,即便是這從未見過的無上請神大法,也沒有讓他真正重視。
無敵之心誰沒有?
長期橫掃一切的氣魄,讓他根本不會在意這種遠弱於自己的同身。
可這一剎那,段真揮出一刀之際,他冥冥中便有了一種莫名之感。
說不清、道不明,仿佛有更高層次的力量遮掩了一切因果脈絡,即便是他,也只覺得莫測。
非是好,非是壞,似是一種特殊的預感,無法揣摩。
修行至今,跨行無數世界,他也只在那尊屍骸仙帝身上的黑血里感受過。
那詭異的上蒼之上,以及那魂河裡的生靈,才給了他這般感覺。
當機立斷,血河男人急速鎮壓時空,後發先至,欲要將這種莫名之感消泯。
呼呼呼呼!
他的動作極快,甚至時刻都在扭轉時光,段真分明先手出刀,卻硬生生被他改變成了後發。
可就在這一剎那,血河男子忽然身體一滯,停下了動作。
時光線的變幻之中,本是被他吸引收束的段真,突然擺脫了那種自動收束的力量。
反而,他開始不受控制地,朝著段真涌去!
「收束我?」
男子一腳踏在咆哮涌動的血河中,聲音變得無比殘忍和冰冷。
這個同身,簡直是他收束兆億之數以來,最為狂妄,最為詭異的一個。
那一刀劈出的同時之間,竟然開始反向逆轉,把他當成了同身,欲要一舉吞噬!
「走到最後的,只能是我。」
段真看著這個終於變色的男人,腳步突然一踏。
他拋開了長刀,拋去了一切外物,踏入了無邊血河。
時空母河演化的這朵浪花,也愈發灰暗、死寂。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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