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葉晨對自己的身體素質很自信,今天的行為看似危險,但是對於經常用囚徒健身來打磨自己身體素質的他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葉晨甚至可以在正在行駛的火車上,扒著外車廂從頭爬到尾,更不要提直接翻上去了。
而且葉晨在做出計劃後,第一時間就去徵得了師父馬魁的同意,得到他的允許後,這才從車廂外,繞到了另一邊,兩面夾擊,沒讓這伙犯罪分子逃脫,再怎麼樣,這個處分都不應該落到他身上。
而且馬魁剛才之所以會允許葉晨的行動,也是對他的能力上的認可。二人握手的時候,馬魁發現葉晨擁有不遜色於自己的力道。
要知道馬魁的這雙手,可是跟老虎鉗子似的,是多年曆練的結果,哪怕是在監獄裡,他也沒有疏於對自己的鍛煉,有這樣的能力,翻上火車車頂絕對是不在話下。
然而葉晨在執行完押送犯人的任務,回到列車上後,在聽到馬魁提出要去向領導自請處分時,他瞬間就明白了什麼。其實剛才兩人之間所起的爭執,更大程度上其實是在點撥汪新。
相比起汪新來,葉晨和馬魁更為親近,馬魁對於葉晨無論是在心性上,還是在能力上都極度的認可,兩人之間早就形成了默契,往往只需要一個眼神的交流,就能猜到對方所要表達的意思。
剛才馬魁這邊一開口,葉晨就從他的眼中讀懂了他這是要給汪新上一層枷鎖。因為汪新的性格實在是太浮躁了,按照馬魁的原話,就是身上的毛茬兒太多,需要好好的捋一捋,要不然以後會吃大虧的。
汪新有些無語的看著葉晨和馬魁,沒好氣的說道:
「知道的你們這是在檢討錯誤,準備自領懲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爺倆在搶肉骨頭呢。要我說,至於不?咱們爺仨不是把這伙小偷給逮著了嗎?
師哥做的也沒毛病啊,要沒有他出手,繞到另外一邊去,指不定那伙王八蛋就溜之大吉了。抓賊是態度問題,要是連這態度都沒有,那還配穿這身警服嗎?」
馬魁雙手交叉,靠在餐車的桌子上,打量了汪新一眼,然後問道:
「怎麼?聽你這意思,你是覺得我不配穿這身警服唄?」
汪新一臉的無辜,心說這咋還把火撒到我身上來了?我招誰惹誰了?他趕忙說道:
「我可沒這意思啊,再說了老馬,是你自己說的,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當時的那種情況完全是事急從權,如果師哥當時不採取行動,旅客的財物就遭受重大損失了,這就是咱們失職!」
馬魁看著汪新,心裡多少對這個徒弟有些認可了,雖然因為當年的事情,他不待見汪永革,覺得這貨就是個軟蛋,可是他教出來的兒子,身上卻有著一股衝勁兒,實在是當警察的好苗子。
不過馬魁還是沒給汪新好臉,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桌上大茶缸的水都濺了出來,然後就見他大聲說道:
「錯了就是錯了,不要給自己的錯誤找藉口,這才是一個端正的態度。今天葉晨真要是因為抓個小毛賊,在翻上車頂的時候,發生意外跌落下來,你想過這後果會有多嚴重嗎?」
葉晨這時趕忙站了出來,對著馬魁說道:
「師父,您先消消氣。您說的都有道理,我已經聽進去了,這次回去後,我會專門針對這次時間,寫一份書面材料遞交給胡隊,認真檢討自己的錯誤。自己咱們幸運的抓到了這貨疑犯,可是不代表咱們一直就這麼幸運下去,我會在今後的工作中查漏補缺,避免栽同樣的跟頭。」
馬魁點了點頭,沒再繼續說什麼。可汪新卻有些不服氣,還想要繼續跟馬魁抬槓,結果卻被葉晨在桌子底下按住了他的膝蓋。汪新看向葉晨,發現他隱晦的對著自家搖了搖頭,這才沒有繼續……
……………………………………
汪新下了班回到家裡,把自己的警服用水和洗衣服泡上,一邊坐在沙發上洗著衣服,一邊把車上發生的事情跟老爸講述了一遍,然後說道:
「我就沒見過老馬這樣的,警察抓賊這有錯嗎?就因為行動的時候冒了些風險,他就死咬著不放,自己沒能耐還不讓別人出頭了?說實話,要不是捨不得師哥,我直接就去找胡隊了,讓他趕緊給我換個師父。」
列車回來,機務段這邊要對回來的火車進行檢修。汪永革作為機務段的副段長,平時負責的就是這些瑣碎的後勤工作。他一邊穿著自己的制服,一邊說道:
「你說什麼?你跟我說你師父老馬沒能耐?呵呵,你還真是無知者無畏,我跟他當初就在一趟列車上,他在整個鐵路局都是赫赫有名的「反扒高手」,別說幾個偷錢的小毛賊了,就是遇到持械的通緝犯他都沒說慫過。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馬魁當年只是單純的警察,他只對自己和工作負責,這就夠了。可是現在不一樣,她是你和葉晨的師父,在教你們本事的同時,自然也要對你們的生命安全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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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就是老馬,換成是我,你敢這麼跟我犟嘴,我直接就踹你幾腳。在當徒弟這方面,你照比你師哥葉晨,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慢慢學去吧!」
葉晨回來後照舊跑到師父家去蹭飯去,一通忙活後,兩人坐在酒桌上,馬魁對著葉晨說道:
「葉晨,在車上我不是在針對你,其實那些話我是在說給汪新聽的。」
葉晨嘿嘿一笑,一邊幫著馬魁倒酒,一邊說道:
「我知道,當時你話一出口,我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這時候我當然要順著你的話去打配合了。」
馬魁點了點頭,滋溜了一口酒,然後咂巴了兩下嘴,嘆了口氣,說道:
「對你我是放心的,你小子性格沉穩,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會衝動冒進。可是汪新不一樣,這小崽子太毛燥了,真要是讓他有樣學樣,我擔心他有一天會出個閃失。
雖然我不待見汪永革,可是我還至於去為難一個孩子。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去做,要不然這小崽子是不會長記性的,要讓他對規章制度心存敬畏,不能由著性子胡來。」
爺倆說話的時候,馬燕一直就在旁邊聽著,不過她跟父親一直疏於交流,此時也不願意當著大家的面去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直到葉晨起身告辭,準備回家的時候,馬燕把葉晨送到了門外。兩人朝前走了好一段路,直到離家門口遠了,馬燕才對著葉晨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葉哥,汪新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他是犯錯誤了嗎?」
葉晨輕笑了兩聲,然後把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隨即對馬燕說道:
「他沒犯錯,只不過師傅今天要借著這件事情的引子,給汪新上一課。我們的工作是有危險的,就像你爸說的,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而汪新恰恰又是衝動的性子,所以師父才會想到來一招敲山震虎。」
馬燕有些埋怨的看著葉晨,然後沉聲說道:
「我看你沒比汪新強到哪兒去,在行駛的火車上爬車,那多危險啊,我只是聽著,都驚出了一身汗了,這件事情就是給你個處分都不為過。」
葉晨啞然失笑,不過也沒過多的解釋,只是半開玩笑的調侃道:
「我發現了,雖然你跟師父不親近,但是你們父女倆在教育人這一塊,簡直都是一樣的口吻,不愧是親生的父女,你非常適合當我們所里的正委,專門負責思想教育工作。」
馬燕翻了個白眼,抬腳照著葉晨身上虛踢了一腳,然後說道:
「你咋還不識好人心呢?懶得理你!」
葉晨輕輕拍打了一下褲子上的灰,然後笑著對馬燕說道:
「行了,趕緊回去吧,天色漸漸黑了,晚上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頭不安全。」
馬燕不在意的朝著四周打量了一眼,然後說道:
「離我家就幾步遠,我還就不信有人敢找我麻煩,看我不把他屎給打出來!」
葉晨哈哈一笑,兩人揮手告別……
……………………………………
回到所里開例會的時候,馬魁果然如他所說,針對上次在列車上的行動,對胡隊進行了檢討,葉晨也主動站出來,將上次的行動報告遞交,並且態度誠懇的承認了自己的冒進。最後經過胡隊和馬魁的商議,決定對二人進行扣發當月獎金的處罰。
開完會後,師徒三人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再一次來到寧陽站,準備這一次的出車。三人按照上次的約定,從列車的兩邊,朝著中間巡視。葉晨自己單獨走一邊,至於汪新則是跟在馬魁身後。
葉晨走進一節車廂,結果卻發現旅客大多數都站起了身,朝著前方看熱鬧,隱約能夠聽到前面發出了爭執的聲音。葉晨意識到可能是出事兒了,趕忙說道:
「來來來,大家讓一下,讓我過去看看什麼情況!」
葉晨剛剛穿過人群,就見到一對情侶,男方小伙子急出了一腦門的汗,看到葉晨如同看到了救星似的,對著葉晨說道:
「誒呀警察同志,我要報案,我出事兒了,東西丟了!」
葉晨的眼神一凝,他對著小伙子問道:
「你丟了啥?」
「手錶!」
手錶在這個時代,絕對算得上是奢侈品,屬於結婚三件套之一,一塊表的價值往往都要一百多塊,足夠一個普通人三四個月的工資。葉晨疑惑的打量了一眼小伙子,然後問道:
「手錶是戴在手腕上的,你是在手上被人把表給擼下去了?」
有這種手法,能神不知鬼不覺把表給偷走的,絕對是老賊中的老賊了。葉晨不由得打量著周圍,正在這時,就見小伙子說道:
「不是,我把表放在包里了,你看這包讓人給剌了,一看就是小偷乾的,這人得多不要臉啊!」
小伙子說著,把軍挎的底部亮給了葉晨,只見下面被劃了一道一拃寬的口子,明顯就是用扒手用抹子劃開的。
正在這時,馬魁和汪新也從對面的車廂進來,跟葉晨聚到了一起,詢問怎麼回事兒,葉晨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馬魁沉吟了片刻,對著小情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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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竊的手錶是啥牌子的?」
女方也是一臉的焦急,對著馬魁回道:
「上海牌的,老貴了!」
這屬於貴重財物失竊了,抓住都夠判的了,馬魁看了眼小伙子,然後繼續問道:
「你這手錶放在包里後,都去過哪兒了?仔細想想!」
小伙子焦躁不安的撓頭,女友在他身邊不停的催促著,只見他前後左右看了看,然後說道:
「我沒去哪兒啊,不是,我……我這是有點氣蒙了,對,我上了趟廁所。」
「你上廁所時人多不?」一旁的汪新出聲問道。
「多,那陣兒人可多了,烏泱烏泱的!」
一切都對上了,小偷就喜歡趁著人多眼雜的時候,失主的注意力分散時進行行竊。葉晨湊到馬魁身邊小聲說道:
「八成是上廁所的時候讓人給把包劃了,就是不知道是單人作案,還是團伙盜竊。」
馬魁微微點頭,然後對著失竊手錶的小伙子問道:
「你貴姓?」
小伙子抹了一把汗,然後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馬魁回復道:
「我姓唐,唐興國。那個我是哈城的,去寧陽探個親,這我媳婦兒李玉秀!」
還沒等馬魁回話,小伙子的對象臉色難看的插嘴道:
「未婚妻,我倆還沒結呢,結不結還不一定呢!」
小伙子此時的情緒有些崩潰,本身手錶丟了,心裡就夠鬧心的了,結果對象卻來這一出,他大聲吼道:
「你說這幹啥呀?啥叫不一定啊?你說點有用的啊!」
馬魁被吵得一陣頭疼,正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的手把人抓住了,抬頭一看,發現是葉晨,只見葉晨用食指在他手背上有節奏的輕輕敲打了幾下,用的是曾經教過自己的摩斯碼。
馬魁心知葉晨肯定是發現什麼情況了,一邊在心裡暗暗破譯著摩斯碼的內容,一邊對著小兩口勸道:
「都別著急上火,事情已經出了,冷靜下來解決問題才是關鍵。」
歲數大了,腦子轉的比較慢,馬魁好一會兒才回過味兒來,葉晨給他發送的內容,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發現目標。」
馬魁沒有去四處張望,以免破壞葉晨的計劃,只是對著小兩口勸架。這時候就見葉晨大聲對著馬魁說道:
「師父,車上發現了小偷,我去趟廣播站,提醒其他旅客注意。」
「你去吧!」馬魁點了點頭。
葉晨不動聲色的繞過了正在吵鬧的小兩口,朝著前面走去。路過唐興國斜後方一個硬座的時候,一個人正在一邊吃著茶葉蛋,一邊樂呵呵的看著熱鬧,卻被葉晨一把鉗住了他的手臂,往身後一背,隨即掏出了手銬,直接給他銬上。然後說道:
「看得挺樂呵吧?咋滴,偷人東西我看你小子還挺得意的啊?」
被葉晨按住的人拼命的掙扎,嘴裡還不乾不淨的罵道:
「艹,你要幹什麼?警察了不起啊?」
這時馬魁和汪新給跟了過來,馬魁對著葉晨問道:
「確認是他嗎?」
葉晨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馬魁回復道:
「放心吧師父,錯了我把自己的姓倒過來寫!」
汪新此時毫不廢話,直接過來對小伙進行搜身,摸到他右褲兜的時候停了下來,然後從裡面掏出來一塊嶄新的上海牌手錶。汪新冷笑了兩聲,然後說道:
「警察沒什麼了不起的,但是卻是你們這些人的克星。你剛才不是挺囂張的嗎?繼續狂啊?」
小伙子本來都已經萬念俱灰了,剛給媳婦兒買的手錶,還沒捨得戴呢,結果卻被小偷給摸走了。可是沒想到幾分鐘的時間就被找到了,他趕忙湊過來看了一眼,然後說道:
「沒錯,警察同志,這就是我的那塊表,買的時候我因為手滑了一下,不小心磕了一下,錶蒙子上劃了道印兒,不會錯的!」
馬魁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小兩口說道:
「先別激動,跟著我們去前面餐車上做份筆錄,做完筆錄,表就會還給你了!」
旅客們紛紛讓開一條道,葉晨押著小偷,至於馬魁和汪新則是陪著那對小兩口,一齊來到了餐車上。葉晨這邊照例把小偷給銬在了桌子腿上,然後對著汪新吩咐了一聲,讓他做份筆錄。
一切都忙活完後,手錶返還給了那對小兩口,把他們給答對走,汪新湊到了葉晨面前,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對著葉晨小聲問道:
「師哥,能跟我說說嗎?你是怎麼一眼發現那個小偷候三金的,這也太神了吧?」
葉晨端起大茶缸子,輕呷了一口茶水,撇了一眼正耷拉著腦袋蹲在飯桌旁的候三金,然後笑著對汪新說道:
「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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