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趕緊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笑著說道:「同志,說的嚴重了,我們這怎麼可能是資本家開的呢,絕對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這個售貨員見領導過來了,還一臉的委屈:「主任,你看他呀~」
「行了,少說兩句,以後也收收你那大小姐脾氣,趕緊給這個同志道歉!」主任瞪了她一眼。
「哼,我才不呢!」女售貨員見領導不幫自己說話,直接高傲的仰著頭,依舊滿臉不服氣。
「我……還管不了你了!」主任氣的夠嗆,但也沒什麼辦法,確實好像管不了,誰讓自己官小呢。
無奈之下,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主任只能直接來:
「對不起同志,我替她給你道個歉,咱們這個售貨員是剛來的,我們培訓不到位,您想買哪個收音機,我拿給你~」
孫趕超也覺得沒啥意思了,便伸手指了一下:「就來這個吧~」
「好的!」主任也懶得指使大小姐,自己轉過身到架子上,把收音機拿了回來。
「同志,是這個不?」
其實這個要是換做別的(領)導,可能都不會有這麼好的態度,這些人囂張慣了。
但這個主任,因為他沒有什麼背景的後台,這些年就是靠的謹小慎微,才一步步做到這個職位,尤其是這兩年,見慣了大人物的起起落落,最怕惹到什麼不該惹的人。
這邊孫趕超抱著一個「大箱子」走出了商店大門,他花了96塊錢買下一台魔都無線電二廠生產的紅燈711-。
因為現在的收音機體積非常大,只能捧著走,到外面用繩子,緊緊綁在了自行車後座上,回去的路上也是非常加小心,生怕摔了。
在外面可能還好一些,一到光字片,那瞬間就變成了這裡最靚的仔,因為這年頭,雖然在吉春其他的地方一台收音機可能不算什麼。
但在光字片這個有名的窮窩子,除了擁有八級工的老周家有一個,還有那個兒子是部隊連長的老李家,還沒聽說別人誰家有收音機。
所有人那都是投來羨慕的目光。
「哎呀,這裡面裝的應該就是收音機吧,插上電是不是就能聽見聲了?」
「趕超,你家這日子真是越過越好了,不光當上幹部,現在就連收音機都買了……」
孫趕超也是對每個人都是笑著回應,原本幾分鐘就能到家,硬生生的騎了十多分鐘。
停好自行車解開繩子,開心的抱著裝有收音機的箱子進了屋:
「媽,您看我買什麼回來,有這個東西,以後您自己在家就不怕沒意思了~」
孫母正在做肉丸子,看到小兒子抱了一個「大盒子」回來,她雖然見過幾次收音機,但一時間也沒認出來。
「這啥玩意兒啊,幹啥使的?」
還沒等孫趕超回話,聽見聲音的孫父和孫趕偉還有孫小寧,也都從大屋走了出來。
孫父畢竟在廠子上班,還是有些見識,看見這個箱子上的文字,一眼就認了出來。
驚呼道:「這不是收音機嗎!」
「二超,這是你買回來的?」孫趕偉也挺驚訝。
他雖然知道這些年弟弟特別有本事,而且已經成了幹部,真沒想到這麼厲害,不聲不響的整台收音機回來。
錢倒是一方面,主要是「票」難弄,就像自己插隊的那個農村,大隊一直就想買一台收音機,錢都準備好了,但就是弄不到票!
孫小寧倒是習慣了,因為從她記事起,二哥就是一個非常有本事的人,總能換到各種稀有的東西,讓她在學校非常有面子。
「當然是我買回來的,趕緊插上電試試~」孫趕超說完,捧著盒子往大屋走去。
一家人趕緊跟上,孫母也不例外,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也跟著進了大屋。
孫趕超把手裡的箱子放到柜子上,從裡面把收音機拿出來,這個年代使用的是結構簡單的黑色膠木插座。
通上電調好頻率,喇叭里瞬間就傳出聲音,裡面播放的正是江遼台的新聞。
聽了一會兒之後,又換了個頻率,這次播放的是歌曲,聽著美妙的音樂,全家人圍著收音機,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一旁的孫趕超對這玩意沒啥興趣,轉身坐到炕上,但看到家人開心,也一臉滿足的笑了笑,這個錢沒白花。
這時孫母也坐到兒子身旁,一臉心疼的說道:「哎呀,這個東西得花多少錢啊,而且還得插電,這大玩意肯定特別費電吧,每個月又得多走好幾個電字~」
孫趕超聞言握住母親的手:「媽,電字能用幾個錢,您這得改變一下觀念,現在你兒子已經是幹部了。」
「收音機只是剛剛開始,以後像什麼電風扇、電視機、電冰箱,這些東西肯定也都會有,等過段時間我分了房,您老和我爸以後就等著享福吧!」
「哎呦,我的媽呀,你可別說了,這些東西得費多少電啊,收音機買也就買了,其他東西可千萬別往家整,要不然你買了我都給你撇出去~」
孫母害怕費電,特意叮囑了一句。
「對了,你買這玩意到底花多少錢,趕緊跟我說實話!」
「也沒多少錢,相當於我兩個月的工資吧~」孫趕超覺得長痛不如短痛,母親早晚得知道,還不如痛快的老實交代。
「哎呀,我的媽呀,花兩月工資就買這麼一個能出聲的盒子,真是氣死我了,你看我不打死你個敗家子兒!」孫母氣的直接抄起一旁的笤帚疙瘩,使勁的打了一下。
孫趕超挨了一下之後,他也不傻,趕緊下地就跑了,直接躲到了父親身後。
孫母也趕緊追過去:「老孫,你快別聽了,抓住這小王八蛋!」
「知道你老兒子買這個東西花多少錢嗎,他竟然花了90多塊錢買這麼個破玩意~」
孫父也大概清楚收音機的價格,所以對於這個價格也沒怎麼吃驚。
起身攔住了妻子:「孩他媽,這也是孩子孝順,現在小寧也上學了,怕你自個在家帶孩子沒意思!」
最後孫母只能無奈的接受了,畢竟錢都花了……
還是按照孫家的習慣,年夜飯下午吃,這次比往年豐盛了許多,八個硬菜使得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一家人紛紛落座,孫父坐在主位上,高興的舉起酒杯:「咱們一起干一杯~」
「乾杯,新年快樂~」兄弟倆也跟著把酒杯端了起來,孫母和孫小寧則是喝飲料。
孫國福放下酒杯之後,先是扭頭看了一眼左側相濡以沫0多年的妻子,緊接著又挨個看了看三個子女,目光停留在小兒子身上最久。
因為他知道,這些年家裡越過越好,那都是自己這個小兒子的功勞。
年夜飯一家人吃的非常開心,尤其是孫小寧,撐的肚皮鼓鼓的,她覺得還沒吃夠就,已經吃不下了,這讓小丫頭非常苦惱。
吃完飯收拾完,一家人便開始和餡包餃子,和往年略微有些不同,之前吃完餃子沒啥事也就睡覺了。
但今年有個收音機,隨著喇叭裡面傳來的新年特別節目,也讓孫家的年味顯得更重了一些。
……
過完年之後,這幾天孫趕超一直在幫大哥勸母親,甚至孫父都跟著勸幾句。
但孫母就是不鬆口,在她的認知中,兒子要是娶了個農村媳婦,那就一輩子都回不來了,所以咋說都不同意。
明天就是大哥回去的日子,這天因為姐姐一家的到來,父親和大哥喝了不少,已經躺在炕上睡著了。
孫趕超因為酒量好,並沒有喝多,又湊過來對著母親勸道:
「媽,您還不相信你老兒子的能力嗎,給我一些時間,肯定能把大哥他倆都弄回來~」
他其實也不知道怎麼說,母親沒什麼文化,跟她說什麼高考之類的,肯定聽不懂,所以只能這麼嘮。
靠在炕頭的孫母,依舊非常堅定的搖搖頭:「二超,你也不用再勸了,給你大哥帶句話,趁早讓他死了這條!」
「除非他永遠不回這個家,不認我這個媽,要不然別想娶一個農村的媳婦!」
「媽,您再好好想一想,現在回城特別困難,尤其是我姐已經回來了,我這雖然有把握,但這畢竟是托人辦事,總會有出意外的時候!」
「咱們家三個成年子女要是都在城裡,肯定非常扎眼!」孫趕超使出了必殺技,和母親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其實哪那麼多說道,這年頭從來都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有本事的人早都把自己孩子調回來,或者送去當兵了,
當然肯定也有一些原則性比較強的,但畢竟是少數,誰有能力也不會捨得自己孩子受苦。
但孫母可不知道兒子是在撒謊,她還以為這個事確實不好辦,於是拍了拍兒子的手。
語重心長的說道:「兒子,你說他媽都懂,我其實也並不是瞧不起農村,我是怕你大哥吃苦啊,城裡不管怎麼說,都能有口吃的,最起碼餓不死~」
孫趕超聽到母親這麼說也有些難受,哽咽著安慰道:「媽,這您不用擔心,只要有我在,咱家不會出任何問題~」
「這事回頭再說吧,讓我好好考慮考慮,你也勸勸你大哥,這要是在那邊有了家,以後可就不好回來了~」孫母紅著眼眶說道。
第二天一早,孫趕超騎自行車送哥哥去火車站,這次騎的非常累。
因為母親心疼兒子,準備了一大袋子各式各樣的東西,正被大哥艱難的抱在懷裡。
「大哥,昨天咱媽有點鬆口了,你回去別著急,她昨天說……」孫趕超把母親的話重複了一遍。
坐在後面的孫趕偉聽完沒有說話,默默的流下了兩行清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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