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後,巫明回到熟悉的北街府邸,輕輕推開朱紅大門,裡面的人反應過來,一道緊張女聲大喊道:「老張,有人私闖民宅,你是誰?!」
他和面前的女婢大眼瞪小眼,庭院後面一位白髮老人急沖沖走出,見到巫明微愣,激動走上前道:「少君?少君你回來了!」
巫明點頭,環顧這整個庭院,因為有人住,依舊乾淨整潔,家裡就兩人,張客卿是跟了父祖很久了,女婢是母親僱傭的。
三人聊了一會兒,他試探性問了兩人願不願意去嶗山居住,果然皆婉拒了,張老在陽丘有了自己的家庭,甚至都快抱上孫子了,至於女婢則世界很小,不願離開巫府。
「罷了。」巫明對兩人不熟,不再多言,自己還要在這個世界修道幾十年,適當照顧一二即可,說不定他們比自己先走一步。
回到自己房間,他沒待多久,就轉道去了城隍廟。
同在北街,一大片莊嚴肅穆的宮殿,占地數畝,人流來往不少,有市民百姓,也有一些達官貴人。
巫明到來後,就有一位巫祝打扮的人主動靠近,恭敬一拜道:「貴客請跟我來,你之意城隍已經知道。」
兩人一前一後前往神廟偏僻小殿,周圍的人群卻視若無睹,這是被神力屏蔽了,沒人知道他的到來。
到了神殿,就見主位處,四周神幔垂下,香菸裊裊,一條上好的楠木案桌,上面供奉著四時祭品,最中間卻是一名中年文士的泥塑神像,身穿玄黑官服,莊重肅穆,目中又似帶著威嚴。
巫明恍惚間,聽到一道浩大聲音:「治道侍從,你要的我給了,陽丘縣隱秘不少,希望你能把控的住局勢。」
當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手持著一枚玉佩,精神法力注入,原來是那位幕後仙官來往李家的畫面,並且在仙官離去後,李家立刻派出一群遊俠前往巫府。
光影中沒有仙官和李家的具體密謀,這也正常,只要陰神道士想,別說游神,就算城隍親自來也窺視不到,除非強行打破屏蔽法術,但這會驚動道士。
不過有這兩份光影在足以鎖定目標了,城隍最後那一句提醒,到有些意味深長啊。
巫明深深看了一眼神像,把話記在心底,袖袍一抖離去。
隨後他前往王府,先遞上了帖子,沒過多久,一位氣質儒雅,儀表不凡的門人將他請了進去。
客廳內主位坐有一位中老年人,是王衡的父親,王家族長,左首座則是位貌美的年輕婦人,她的肚子特別鼓大,巫明進入望向她,神覺觸動,不禁蹙眉。
但大庭廣眾下,他不便多言,拱手抱拳對主位的王家主道:「見過伯父。」
王家主不敢怠慢,連忙起身扶著巫明的雙手,堆滿笑容道:「道長真是折煞老夫了,犬子能結交到你這位好友三生有幸啊。」
巫明謙虛道:「王衡是一個品性很好的君子,我從他身上學到不少東西,能教導出如此優秀的孩子,應該是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哈哈哈,道長廖贊了。」王父開懷大笑,接著他轉身從桌位上拿起一盒玉匣子遞給巫明道:「道長來臨,我也沒什麼好送的,則是犬子特意吩咐留給你的東西。」
接過玉匣子,巫明都不用打開,便感知到一股純淨的太陰氣,散發玄妙的道韻,想必就是太陰符籙了,他欣喜道:「伯父拘束了,喚我巫明便可。」
「我此番上府多有打擾,也沒什麼東西相贈。」巫明也從納物符取出一個盒子,遞給王父恭敬道:「自己煉製的丹藥,祝伯父長命百歲,年年益壽。」
「這……」王父聽聞「伏龍元陽丹」的功效,再也坐不住了,連連感謝道:「道長身為仙人,我稱呼賢侄過於托大了,還有這個禮物太過珍貴,我難厚顏接受啊。」
王父終究是凡人,即便持有太陰符籙也難以發揮其功效,最多用來戰鬥,所以認為三枚元陽丹的價值遠超太陰符籙。
當然延壽丹的價值波動極大,對特定需要的人也確實如此。
巫明含笑回答道:「沒關係的,元陽丹本就打算給王衡的,這對他修行有利,說不定能憑此快速渡過武士層次的積累,衝擊先天武師。」
「是極是極。」王父醒悟道:「我這就叫人把元陽丹寄給衡。」
他確實牽掛著長子,戰場上刀劍無眼,眼看又是一年秋冬,北魏侵犯重新來襲,多一份實力,就多一份保障。
「伯父不用著急。」巫明安撫道:「您留一枚元陽丹即可,剩下兩枚如果信得過我,就讓我的道術傳遞吧,更為安全。」
「你是我大郎的至交,怎麼信不過。」王父欣慰,他想起什麼,對一旁貌美的年輕婦人說道:「錦瑟,你郎君的好友,過來拜見一下。」
「等等,不必了。」巫明見狀連忙阻止道:「兄姊有了身孕,不便行禮,免得動了胎氣。」
那位名叫錦瑟的女子雍容大方的起身,吃力施了一個萬福,笑道:「郎君友人過來,若不見禮豈不是王家傲慢了。」
巫明看著對方挺起的大肚皺眉,從他和左昭賭鬥那個月,王衡傳信言妻子身孕起,到現在興武末年,算算時間,已經八九個月了,確實快生育了,可現在……
他欲言又止,最終忍不住開口道:「伯父,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
還未等巫明說完,錦瑟就打斷,她從容坦言道:「可是我身份問題,沒錯,我確實是一位屍鬼,此事郎君知曉,父親也知道。」
聞言,巫明吃驚,在他法眼視野中,貌美的錦瑟露出真容,卻不顯難看,雙眸為殷紅,朱唇微抿,兩顆小獠牙露出,白皙精緻的鎖骨蔓延一道道鬼紋,有種異樣的風情。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籠罩一股灰黑鬼氣,修為顯然不弱,媲美陰神道士。
王父有些著急,向巫明哀求道:「道長,這……此事我等確實知道,不過犬子和錦瑟兩情相悅,她身為異類,卻心底善良,絕不會犯法的。」
巫明沉吟道:「伯父你別急,民不舉而官不糾,我等嶗山道士也是講道理之輩,我觀兄姊,鬼氣清淨,顯然不曾害人,氣運四平八穩,沒有犯下罪孽,必然不會隨意抓捕她的。」
「但……」他話音一轉,對兩人皺眉道:「你們難道沒一點常識嗎,生死兩隔,人鬼有別,你這孕育的子嗣註定夭折,甚至變成恐怖的孽鬼,弒殺血親。」
「不瞞道長。」錦瑟默然道:「我愧受嶗山所託,家族紮根在陽丘千年為監管封印……不久前我卻動了心思,想著如果拿到那件事物,就能重塑嬰兒根基,所以才準備孕育王郎的子嗣。」
「可是。」她淚流滿面,淒涼道:「當見到道人,我便知道,自己的打算已然被嶗山知曉,此事罪在錦瑟一人,望不要牽連王郎。」
巫明聽得一臉懵逼,什麼封印,什麼重塑根基的事物,還和嶗山有什麼關係?他聯繫起城隍所言的隱秘,還有打小在陽丘所見的一些怪異之處,心神一動,莫非錦瑟誤會了什麼,才口吐真言。
他拱手試探道:「兄姊,可以仔細說說嗎?那事物具體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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