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兄弟團聚的喜事,可喜可賀,不敢苦留。如若得閒,再來相會幾時。」
宋江見他掛念兄弟,便也不再挽留,舉起酒杯相送,柴進也取出些金銀送予武松路上做盤纏。
次日一早,武松穿了一領新衲紅繡襖,戴著個白范陽氈笠兒,背上包裹,提了哨棒,相辭了便行。
二人相談一番,都覺心中暢快,宋江又送出去五七里地,取出一錠十兩銀子送與武松,武松墮淚拜辭了而去。
只說武松自與宋江分別之後,當晚投客店歇了;次日早,起來打火吃了飯,還了房錢,拴束包裹,提了哨棒,便走上路。在路上行了幾日,來到陽穀限地面。
此去離縣治還遠。當日晌午時分,走得肚中饑渴望見前面有一個酒店,挑著一面招旗在門前,上頭寫著五個字道:「三碗不過岡」。
「三碗不過崗倒是有些意思。」
你道他為何作此感嘆?原來武松所在之年代,亂自上作,盜匪橫生。尋常良善人家,在城中縣裡開店,尚要擔心潑皮無賴。這一家村店開在此處,如何應付得盜匪響馬?
若非這店家別有手段,便是這店本身即為黑店。
武松在江湖上行走時,慣見了那些以蒙汗藥害人,奪人錢財傷人性命的。再加上保留了趙東來刑警記憶,愈發警惕起來。
「快拿酒來。」
武松走入店中坐了,倚了哨棒,便要酒來喝。那店家小二便將三隻碗放下,滿滿篩一碗酒來。武松仔細看了,這酒色頗清,不似那些加了蒙汗藥的酒般渾濁,暫且放了三分心來。
他又見這店中只有一老一小兩人,不似那黑店,便裝作閒談,盤問了那小二起來。
「小二,我問你,你這店如何喚作個「三碗不過崗」?」
小二堆笑道:「客官且聽了,俺家的酒雖是村酒,卻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來我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過不得前面的山岡去:因此喚作「三碗不過岡」。若是過往客人到此,知道的,只吃三碗,便不再問。」
武松奇道:「這酒便如此有力氣?」
小二昂了頭,像是那鬥勝了的公雞般道:「那是自然。」
武松將那一碗酒端起,卻不喝入肚中:「如此好酒,若是讓那些做無本買賣的惦記了,卻又不好。不知下次若來,還吃得不吃得。」
那小二聽了老大不高興,哼了聲道:「客官說話好不吉利,我與家翁老老實實做生意賣酒,哪裡就引得盜匪?不瞞你說,我這店處,算是當今少有的太平之處。遠近的強人,多畏懼那「一人一鬼一畜生」,繞道遠行,不敢來冒犯。」
武松奇道:「哦?這卻是為何?」
小二道:「客官有所不知,自我這店出去,往陽穀縣城去時,需經一座景陽岡。這岡上有隻吊睛白額大蟲,晚了出來傷人,壞了三二十條大漢性命。官司如今杖限獵戶擒捉發落。岡子路口都有榜文——這便是那一畜生。」
武松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是懼這大蟲。」
小二又道:「不止如此,這岡上有座破廟,喚作「蘭若寺」,不知哪朝哪代,何年何月所建,院落早已破壞,也無僧人道士。只是傳說那寺中有狐鬼之屬,若是碰見落單的,或是三兩個結伴的,便將他們攝走,再不見活人。這便是那「一鬼」。」
「你瞧,我那門後,便貼著從道士那求來的硃砂符,若不是這符咒,怕是那蘭若寺的鬼怪早已將我爺倆攝了去。」
說這話時,小二臉色恐怖,語氣都有些發抖。想來那有形的大蟲終究是比不過無形的鬼魅,還是後者這種虛無縹緲之事嚇人些。
「正是有這兩大害,官府發了榜文,教往來客人結夥成隊,於
巳午未三個時辰(上午九點到下午三點)過岡;其餘寅卯申酉戌亥六個時辰不許過岡。更兼單身客人,務要等伴結夥而過,有榜文在此哩!」
「哦?拿來與我看看。」
武松說話,那老者果然捧出一卷榜文來,展開給武松看,上面官府大印清晰可見,想來並非偽造。
如此說來,這酒家之所以能以一老一小獨開在這偏僻荒野,乃是因為景陽岡兇惡,來往客商須得個歇腳搭夥之處。再加上有神神鬼鬼這種神秘學要素,既是是強人也不敢來輕易打擾。
見有如此證據,武松終於放下心來,端起那酒碗一飲而盡。
「這酒好生有力氣!」
武松放下碗來,贊了一聲。
「你再與我切兩斤熟牛肉來,有飽肚的,卻好吃酒。」
「好嘞,馬上就來。」
那小二去裡面切出二斤熟牛肉,做一大盤子,將來放在武松面前。武松吃了,再喝兩碗酒,便到了那「三碗不過崗」的限度。
武松咂了咂嘴,只覺這酒雖號稱「三碗不過崗」,比起尋常酒也稍顯有力,卻總是差些滋味。
他哪裡知道,這年代的村酒都不是後代酒精度五六十的高度白酒,而是度數低的黃酒果酒。而他在夢中經歷了「趙東來」的一生,隱約之間也被「趙東來」所反向影響。
就是影響的方面似乎有點奇怪,比如說現在的,酒量這方面,以及剛才的警覺方面。
「誒,怎麼不篩酒來啊?」武松問道。
「客官,適才我已說過了,這「三碗不過岡」」
武松道:「我知道你那三碗不過崗來歷,我且問你,你看我倒了麼?」
小二道:「我這酒,叫做「透瓶香」;又喚作「出門倒」:初入口時,醇濃好吃,少刻時便倒。」
武松道:「休說你這酒,便是有蒙汗藥在裡頭,我也吃得!去,再篩三碗來與我吃!」
小二道:「這」
那小二沒奈何,見武松身體長大,恐他一時興起,發作起來,自己反遭無妄之災,便應允了,再與他篩了三碗。
那老店家見武松不聽勸告,便親到前面來勸說武松,說他這偌大一條漢字,倘醉倒了,他一老一小哪裡扶得動。
武松數碗酒下肚,依然不覺酒勁,被這店家催促得煩了,當即將宋江那十兩銀子拍在桌上,揚言若不與他酒喝,便將這村店掀了。
那老者只得悻悻離開,與那小廝低聲罵道:「這廝醉了,莫惹他。」
武松就著牛肉飲了三碗,又要了幾碗,前後總共喝了一十八碗,綽了哨棒,立起身來,便要繼續趕路。
那酒家小二連忙追出店來,忙裡叫道:「客官,且慢!」
武松道:「怎麼?我少你酒錢?」
那酒家叫道:「我是好意,適才與你說的三大害,你全當風聽了不成?」
武松道:「卻是,我倒忘了問你,那剩下的「一人」,也是在這景陽岡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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