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廉政公署。
因為內部出了奸細而導致這次針對許洛的計劃失利的原因,執行處整個調查一科都是籠罩在陰雲之中。
「媽的!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傢伙吃裡扒外,非得拔了他的皮!」執行處調查一科辦公室里,昨晚數錢數到手抽筋的高級調查主任陳文海顫抖著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滿臉憤慨。
陸志華冷哼一聲,目光緩緩掃過所有人,慢悠悠說道:「整個計劃就我們一科知道,那個吃裡扒外的王八蛋現在正坐在我們之中偷著樂呢。」
調查許洛的事一直是他們一科在負責,這次好不容易逮住了許洛的把柄能治他,沒想到就因為內部出了奸細而前功盡棄,所有人都憋著股火。
陳文海眼皮一跳,面不改色的附和了一句:「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心裡一樂,一群蠢貨,就是老子吃裡扒外,你們能把我怎麼樣,我現在還能跟你們一起罵自己呢,哈。
就讓他感覺很刺激,很興奮。
「好了,都少說兩句,姑且就容那姓許的再囂張幾日,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馬旭文是老icac了,雖然心裡也很氣憤和鬱悶,但卻能更快的調節過來,下一步就是想法揪出內奸。
不然他們這邊以後針對許洛的調查細節就相當於暴露在他眼皮底下。
「不錯,說得好,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一道清冽的女音傳來,身穿白襯衣,牛仔褲,外面罩著黑色風衣的方逸華帶著人魚貫而入,拿起脖子上掛著的證件冷冷的說道:「我是中區警署重桉組組長方逸華,經過我們調查,廉政公署調查主任陸志華於89年11月1日涉嫌毆打他人,助理調查主任王寒……高級調查主任……」
她一口氣念出四五個名字,然後說道:「請配合我們調查,都帶走!」
隨著方逸華話音落下,她身後的警員頓時一擁而上抓人,畢竟許洛被廉政公署帶走調查的事已經傳遍了全警隊,所有警員同仇敵愾憋著氣呢。
「幹什麼!你們搞什麼!住手!」
「你們這是蓄意報復!滾出去!」
「我們廉署有內部調查部門,用不著你們警隊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和廉署的人去警隊抓人一樣,警隊來廉署抓人也遭到強烈抵抗,雙方爆發對峙,你推我嚷像隨時會動手。
「卡察!」
一道清脆的撞擊聲響起,喧鬧的場面安靜下來,聞聲看去,只見方逸華持槍在手,面無表情:「因為一些小事抗拒抓捕,我懷疑你們是為了掩蓋更大的犯罪行為,如果你們再拒捕的話,我會開槍,不信那就試試。」
總調查主任馬旭文又驚又怒,沒想到方逸華帶十幾個人居然就敢在廉政公署拔槍,這裡可是他們的地盤!
在他們保持寂靜的時候外面的聲音就隱隱約約傳了進來,格外刺耳。
「我是o記警司廖志宗,接到舉報你們icac調查第二科……等人涉嫌從事黑澀會活動,請跟我回去……」
「我是西九龍交通組……」
「我是油尖警署重桉組高級督察劉建明,有人指認你們……」
「我是掃毒組高級督察蘇建秋……」
這一刻馬旭文才反應過來為什麼方逸華敢在他們的地盤拔槍,因為這不是她個人行為,是警隊集體行為!
「你知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你們在挑動警隊和廉署對立!」馬旭文一股怒火躥上腦門衝到方逸華面前。
警隊和廉署雖摩擦不斷,但還從沒發生過那麼大規模的明面衝突,警隊這是正在將衝突升級,不顧大局!
方逸華紅潤的小嘴撇了撇,不屑一顧的看著他,語氣冷硬:「我們是依法辦事,你有意見的話,等著開庭的時候跟法官說,現在把嘴閉上。」
說完後她吐出兩個字:「收隊。」
收起槍,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裡轉身就走,其他警員押著抓捕目標跟在她身後離開,廉署一些人本來還想阻攔,但是被馬旭文用眼神制止了。
警隊今天來了那麼多人,各個部門的都有,而且雙方又都有槍,一旦衝突加劇,很可能就會演變成亂戰。
畢竟情緒很多時候不受控制的。
那結果可就糟糕透了。
「都不要輕舉妄動,我現在就去見王專員!」馬旭文囑咐了一句,然後就快步出門,直奔王一衝辦公室。
因為事發突然,又剛上班,此時王一衝才泡完咖啡,還不知道下面混亂的情況,畢竟他的辦公室太高了。
「哐!」
馬旭文直接推門而入。
王一衝嚇了一跳,等看清是他後才說道:「慌慌張張的幹什麼,難道天塌下來了嗎?就算是天真的塌下來了那也不能慌,每逢大事有靜氣!」
說完他慢悠悠抿了一口熱咖啡。
「專員,出大事了,警隊各個部門來廉署抓人,就連上個月有人超速的事都被交通組揪著不放!明顯就是故意衝著我們來的!」馬旭文沒有理會他的話,滿臉憤怒和慌亂的說道。
「嘩啦!」
「什麼!」王一衝手裡的咖啡掉在了地上摔得到處都是,臉色變幻,又驚又怒又不敢置信:「他們怎麼敢如此?誰給他們的膽子!他們瘋了!」
他十幾年的養氣功夫破防了。
這麼做的後果李樹堂不知道嗎?
「專員,現在怎麼辦,總不能被他們騎在頭上撒野吧!以後我們廉署還有何威嚴可言?必須要讓史專員出面詰問!」馬旭文咬牙切齒的道,廉政公署除了成立之初,就還沒吃過那麼大的虧,必須要讓鬼老出來出頭。
他口中的史專員就是廉政專員史博文,名字聽著是華人,但其實是個地道的純血鬼老,高跪的帶英紳士。
「王專員,出大事了,警隊的人都瘋了,居然惹到我們頭上來了!」
「專員,下面亂套了……」
就在此時,又是一群職位較高的人沖了進來告狀,辦公室里轉眼就擠滿了人,嘰嘰喳喳的就像是養雞場。
「行了!全都閉嘴!」王一衝煩不勝煩的大吼一聲,等眾人都安靜下來後才說道:「我現在就去見史專員。」
說完就大步流星往外走去,根據他的經驗,李樹堂不會賣他這個華人專員的面子,但肯定不敢得罪鬼老。
他就是華人,最了解這一點了。
「哦,王,是什麼事讓你看起來如此憤怒?」史博文放下茶杯,看著滿臉怒容推門而入的王一衝笑問道。
王一衝顧不上關門,怒氣沖沖的告著警隊的狀:「史專員,因為昨天請許洛回來調查的事,現在警隊的人正在蓄意報復抓我們廉署的人,簡直是沒把你,沒把港督府放在眼裡!」
「從來就只有我們廉署去警隊抓人!什麼時候警隊敢來廉署抓人!」
七十年代他也是一名警察,但現在屁股不一樣了,想的自然不一樣。
「法克!有這種事?」前一秒還笑眯眯的史博文下一秒就豁然起身,陰沉著臉抓起了電話:「接警察總部!」
電話接通後,還不等對面說話史博文就是一頓狂噴:「李處長!我是廉政專員史博文!你在搞些什麼!是誰給你的膽子來廉署胡亂抓人!給你半個鐘頭,立刻把人全給我放了!」
政治部,廉政公署,兩個部門是鬼老的自留地,能按他們的意志對警隊進行轄制,所以警隊來廉署大肆抓人,就相當於當著他的面干他老婆。
這就是夫目前犯,這麼過分,他能不興奮……不是,他能不憤怒嗎?
真就是要九七了,現在華人就已經敢騎在他們帶英紳士頭上撒野了?
「史專員你好,我是許洛,李處長剛剛出去了,我正等他回來,你的要求我稍後會轉告給他。」許洛看了一眼旁邊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品茶的李樹堂,語氣溫和,很有禮貌的說道。
李樹堂的位置太高,對鬼老有所顧忌,但許洛卻沒有,只要李樹堂罩著他就行,再退一萬步,大不了直接撂挑子不幹了,出去買個島當國王。
騷瑞啊,有錢,就是為所欲為。
史博文當然知道李樹堂這是在故意躲著他,同樣知道一切是因為許洛而起,因為調查許洛的命令就是他下達的,怒斥道:「許洛!港島還是我們大嚶的港島!你們是想造反嗎?」
這個許洛,上次搞得政治部元氣大傷,這次又挑釁廉署,簡直就是他們大嚶紳士在港島利益的共同敵人!
「史專員,何來造反一說?我們只是在深入貫徹廉政精神!對一切違法犯罪的人員嚴厲處置,掃除這些敗類免得污染廉署的純潔性!絕對沒有抓錯一個人!」許洛大義凜然,說完又補充道:「如果有,那當我沒說。」
「難道你要港督親自下命令讓你放人嗎?」史博文厲聲質問,抬出港督企圖壓服許洛退步,畢竟港島還是港督說了算,而港督也是純純鬼老。
王一衝也在旁邊跟著附和:「許洛,我知道你有委屈……」
「我不委屈。」許洛答道。
「也知道你有情緒……」
「我沒情緒,嘿嘿。」許洛說道。
李樹堂在旁邊險些笑出豬叫,卻又要拼命維持形象,臉色憋得通紅。
王一衝的音量勐然提高:「但我們也只是例行調查!沒有問題不還是把你放了嗎?你現在在幹什麼?你是在扇動兩個部門對立!你是在激化警廉矛盾,你懂不懂什麼叫大局觀!」
他覺得許洛太不懂事了,個人受點委屈怎麼了?最終不也是逃過了一劫嗎?不苟且偷生也就算了,居然還把事情搞得那麼大,受點氣能死嗎?
「去你媽的!什麼是大局?我就是大局!我不好!大局就不穩!」許洛直接破口大罵,然後冷笑一聲,擲地有聲的說道:「史專員,別拿港督來壓我,你承擔得起三萬警員和數十萬社團成員圍堵港督府的責任嗎?國際輿論一發散,你他媽第一個死!」
他現在動員不了三萬警員,但要動員十幾萬社團成員絕對沒問題,再請記者全程報道,那事情可就大了。
板子最終肯定不會打到他頭上。
就算會,那也是最後打他。
鬼老是想給對岸留個爛攤子,但絕不是想自己處理爛攤子,所以事情搞得越大,他們才越怕,才越麻煩。
「謝特!你個混蛋!你到底想怎麼樣!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還不滿意嗎?」史博文咬牙切齒的喝問,正如許洛所言,事情鬧大,他絕對第一個完蛋,他還捨不得現在的官位呢。
許洛搞掉曾石,讓他少了條撈錢的路子,損失慘重,九七將近,他得抓緊多搞點錢才能回祖家過好日子。
畢竟在港島他位高權重,但回了大嚶,他可就沒這種權勢,也就沒有這麼好的發財機會了,機不可失啊。
許洛輕笑一聲:「很簡單,廉政公署召開記者會,公開向我致歉!你們的行為使一部份不明真相的市民真以為我受賄了,影響了我的形象!」
有市民支持他,自然就有市民支持廉政公署,雖然許洛並不看重市民的支持,但不妨礙他藉此羞辱廉署。
「你有沒有受賄你最清楚!」史博文鼻子都要氣歪了,隨後堅定拒絕許洛的要求:「道歉絕不可能!廉政公署的權威不容動搖!你別做夢了。」
「那你也別做夢了,我是不會輕易收手的,我這個人受不得氣,老子比你有錢,你當我在乎這身衣服?」
最後經過再三談判,雙方達成一致,史博文私下道歉,王一衝公開道歉並承認查許洛是他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的私人行為,與廉署無關。
只有王一衝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王一衝站在旁邊臉都綠了,面部不斷抽搐,暗自握緊了拳頭,在憤怒之餘也還有些茫然,怎麼就變了呢?
鬼老居然對華人警員退步了,如果以前也能這樣的話,他又何必拋棄本性,而想方設法的向鬼老靠近呢?
「現在你先道歉吧,史專員,我這正聽著呢。」許洛慢悠悠的說道。
史博文強忍著順著電話線撕了許洛的衝動說道:「許警司,很抱歉。」
「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我曹了你媽也向你說很抱歉,到時候你還得叫我爹地說不客氣,哈哈哈……」
許洛語氣輕佻,哈哈大笑起來。
「啪!」聽著許洛囂張的笑聲,史博文勐地掛了電話,隨後抓起電話狠狠砸在了地上,雙手一揮,化身桌面清理大師將辦公桌上的東西全都掀飛了出去,破口大罵:「謝特!他算個什麼東西!也敢這麼羞辱我!放在十幾年前他就連給我舔鞋都不配!這該死的九七!還有該死的黃皮猴子!」
黃皮猴子王一衝保持沉默,他覺得自己年齡大了,或許也該退休了。
鬼老都他媽沒一個好東西!自己兢兢業業那麼多年,就沒把他當人。
「王,抱歉,我罵的人里當然不包括你。」史博文順口把王一衝開除了黃人籍,然後上前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我知道你有委屈……」
「我不委屈。」王一衝說道。
「也知道你有情緒……」
「我沒情緒,嘿嘿。」王一衝笑。
「沒情緒就好啊!」史博文突然話鋒一轉,大笑道:「我就知道,王你和許洛不一樣,一向是個識大體懂大局的,所以就委屈委屈你,為了儘快息事寧人,立刻去準備記者會吧。」
王一衝:「…………」
不識大體,不懂大局的許洛叫囂著草泥媽要當你爹地,你拿他無可奈何;識大體,懂大局的我就差管你叫爹地了,你他媽卻讓我去公開道歉!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而且王一衝年輕時也是剛烈性子,何況在有了退休的覺悟後,他的心態也不一樣了。
所以強忍著怒氣說道:「好。」
另一邊,警察總部處長辦公室。
「唉,年少輕狂,意氣風發,我要是像你那麼年輕,那也敢指著鬼老鼻子罵。」李樹堂羨慕的嘆了口氣。
許洛嘿嘿一笑:「處長,光像我那麼年輕沒用,你還得像我那麼有錢才行,不然我也不敢那麼囂張啊。」
有錢,就有隨時掀桌子的底氣。
老子吃不飽,那我在臨走前也要把桌子給掀了,誰也別想吃得舒服。
「你小子……笑話我窮啊?」李樹堂指了指他,然後又說了句:「跟你比起來我確實窮,畢竟這逢年過節的可沒有人給我送價值百萬的玉佛啊。」
他這句話意味深長。
「處長,我以後不敢了,本來怕不收會被人覺得不近人情,現在看來以後還是不近人情吧。」許洛聞言露出個苦笑,知道李樹堂是在敲打他。
李堂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你缺這一百萬嗎?你不缺!但你卻差點因為這一百萬丟了前途!他們捧著你不是因為你近人情,是因為你手裡有錢有權,以後多長點心,趕緊滾吧。」
「是是是,處長教訓得是,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許洛連連點頭讓對方享受教育晚輩的快感,然後轉身出了門後,頓時又變得抬頭挺胸起來。
他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市區一套,山頂道一套,晚上還從不戴套。
就問一句這種男人誰能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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