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距離京師快馬也不過是小半天的功夫罷了,既然呂文陽收到了消息,這會兒消息也差不多送到了京城。
這一日正是大朝會,一般來說,大朝會需要京師中文武百官齊聚,有國家大事需要商議時才會特意召開,此番召集文武百官舉行大朝會自不必說乃是為了議定內閣首輔之人選。
就算是朱厚照這會兒也神色威嚴的坐在寶座之上,居高臨下接受下方百官朝拜。
百官推舉內閣首輔經過這麼多年差不多已經形成了一套流程,先由百官自諸位閣老以及朝中重臣當中推舉幾人做為內閣首輔的候選人,然後再由天子確定具體由哪一人出任內閣首輔。
當然天子也可以自己任命內閣首輔,不過一般來說,天子任命的內閣首輔若是沒有點能力的話,就算是入了內閣,只怕也會被架空。
肅穆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公推,譬如楊廷和、毛紀、楊一清等人名列候選人的名單當中。
足足一個多時辰,一名小太監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名單呈給朱厚照。
朱厚照打開名單,目光掃過名單上幾個名字,盯著那些名字沉吟良久,提起硃筆在其中一個名字之下勾畫了一下,然後擺了擺手道:「內閣首輔人選已定,眾卿若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且退朝吧!」
大家對於朱厚照這般行徑早已經習慣了,雖然說朱厚照很少時有罷朝之舉,但是但凡關係朝中大事,朱厚照從不延誤。
既然內閣首輔人選已定,大家也沒有必要強迫朱厚照繼續留在這裡,就聽得眾人齊齊向著朱厚照叩拜:「臣等恭送陛下!」
朱厚照在谷大用、張永幾名內侍的陪同下離去,大家的目光齊齊的看向朱厚照所留下的那一名單上面。
以楊廷和、毛紀幾人為首,幾名朝中重臣自小太監手中接過名單,目光掃過,正看到在楊廷和名字下面被硃筆勾畫,顯然天子是選定了楊廷和為內閣首輔。
毛紀眼中閃過一縷嫉妒之色,不過爽朗大笑道:「恭喜介夫兄,陛下屬意你為內閣首輔,實乃眾望所歸矣!」
費宏等人這會兒也齊齊向著楊廷和道賀。
楊廷和眉目之間帶著幾分喜意,捋著鬍鬚,強自保持鎮定,含笑衝著眾人道:「諸位莫要取笑楊某,以後廷和雖為內閣首輔,卻仍需諸位鼎力相助,希望諸位助我!」
文武百官盡皆上前向著楊廷和道賀,畢竟自天子選定楊廷和的那一刻起,楊廷和便是大明新一任的內閣首輔,為百官之表率。
首輔即定,百官退朝。
宮門之外,楊廷和只看到管家正一臉急切的站在不遠處不禁微微一愣,這會兒管家快步而來,先是向著毛紀幾人施禮,然後將一封信函遞給楊廷和道:「老爺,天津衛急報!」
楊廷和眼中閃過驚訝之色,伸手接過那信函,然後打開目光掃過頓時面色發寒道:「無法無天,真是無法無天啊!」
毛紀幾人沒想到楊廷和看了一封信函竟然如此之激怒不禁露出疑惑之色,深吸一口氣,楊廷和將信函交給了毛紀幾人道:「幾位大人不妨也看一看。」
毛紀幾人看過之後與楊廷和的反應差不多,幾人均是一臉怒色,尤其是胡明更是咆哮道:「楚毅好大膽,什麼時候他有權利調派地方兵馬了,尤其是血屠濟寧官場,縱然是有天大的不是,也當押赴京師,聽候刑部審議才是。」
毛紀一聲輕咳提醒胡明道:「胡御史,不要忘了,楚毅如今尚且還是天子欽差,他調派兵馬並沒有什麼過錯,甚至就是血洗濟寧官場吾等也無話可說。」
費宏捋著鬍鬚點頭道:「毛兄所言甚是,楚毅所作所為的確無有逾越之處,但是這閹人先是血染嵩陽書院,然後又於江南製造血案大肆屠戮吾輩讀書人,如今又在濟寧製造血案,簡直就是個瘋子,若是再這麼下去的話,老夫真擔心他是不是就這麼一路殺回京師,到時候將我們這些人也一個個抄家滅族了!」
幾位重臣皆是一臉的怒色,不是怒楚毅調兵之事,而是為楚毅的態度而震怒,明明奉詔返回京師卻仍然不肯消停,這種殺伐果斷的態度才是真的讓眾人心中震撼而又驚怒。
其他不說,隨著楚毅在江南血屠幾場之事漸漸傳開,京師必然為之震動,要是楚毅再一路殺回來,到時候攜大勢而歸,天子要是扶楚毅上位,恐怕到時候他們好不容易才取得的大好局面就要一去不復返。
這才弄掉了一個貪婪成性,目光短淺的劉瑾,要是再上來一個殺戮成性的楚毅的話,那他們還不如不去弄死劉瑾呢。
一抹寒意自楊廷和眸中閃過,深吸一口氣,只聽得楊廷和一臉笑意道:「今日楊某誠邀諸位過府小聚,還請諸位賞臉!」
幾人聞言微微一愣,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立刻就明白過來,這是楊廷和邀他們前去府上商議。
朱厚照下了朝直接換了衣衫在谷大用、張永等內侍的陪同下返回豹房。
豹房之中,朱厚照一屁股坐下,從張永手中接過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道:「皇宮之中太過壓抑,卻是比不得朕這豹房來的讓人輕鬆啊。」
谷大用一邊給朱厚照捏著肩膀一邊笑道:「陛下說的是啊,紫禁城哪裡及得上陛下這豹房啊。」
朱厚照將茶杯放下衝著一名小太監道:「去查一查,有沒有什麼摺子送來。」
因為司禮監總管尚未定下來,所以許多奏章如今還都是由朱厚照審批,除此之外還包括東廠、西廠以及錦衣衛所呈上來的一些密奏,這些更是要朱厚照親自查看。
很快小太監便抱著十幾封密奏而來道:「陛下,東廠、錦衣衛密奏在此!」
朱厚照聞言不禁眼中閃過一道亮光道:「哦,東廠密奏?難不成楚大伴有什麼事情嗎?」
說著朱厚照將東廠密奏拿了過來,然後拆開,目光掃過密奏內容,漸漸的朱厚照面色陰沉如水,捏著密奏的手都微微顫動,整個人就好像是一座隨時要爆發的火山一般。
啪的一下,朱厚照一巴掌拍在身邊的茶几之上,生生的將那茶杯拍碎,甚至碎片劃破了手掌,鮮血一下子流淌而出。
「簡直是目無王法,堂堂一府知府、守備竟然敢率軍圍攻朝廷欽差,他們眼中還有朝廷,還有朕這個天子嗎?」
一旁伺候的張永、谷大用還有幾名小太監一個個嚇得噗通跪倒在地,谷大用一臉心疼的看著朱厚照那被劃破的手掌,膝行上前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朕如何息怒,你們告訴朕該如何息怒!」
朱厚照一腳踹在了谷大用身上,只將谷大用踹倒在地,捏著那密奏聲音略顯嘶啞道:「你們看看,這就是朕的好臣子,真是好臣子啊,到底是誰給他們這麼大的膽子,調動衛所兵馬圍殺欽差!」
谷大用骨碌一下爬起來,衝著一名小太監喝道:「還不快去取傷藥!」
自地上撿起那奏章,谷大用一目十行掃過,頓時為之震驚,他算是明白為什麼朱厚照會如此之震怒了,莫說是朱厚照了,只怕就是換做一位昏庸之主,怕是看到這奏章上所奏之事也要雷霆震怒。
連衛所大軍都出動了,這擺明了是明知楚毅身份也要將楚毅圍殺啊,如此明目張胆,目無王法,簡直是令人心驚。
噼里啪啦,朱厚照摔了幾件花瓶,最後一屁股坐下,一臉怒容任憑谷大用幫其包紮傷口。
這會兒谷大用開口道:「陛下,楚毅這不是沒有出事嗎,而且還血洗了濟寧府官場,有高鳳率軍護衛,想來此番定可安然歸來。」
朱厚照冷笑一聲道:「楚大伴幾番遭人刺殺,這次甚至連衛所軍隊都派上了,他們這是有多麼痛恨楚大伴啊,還是說某些人有多麼不想楚大伴活著回到京城!」
說著朱厚照目光盯著谷大用道:「谷大伴,你想楚大伴回來嗎?」
噗通一聲,谷大用神色之間滿是驚恐之色軟倒在地道:「陛下,奴婢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又怎麼會對楚兄弟不利呢!」
朱厚照森然的目光又落在張永身上道:「張大伴,你想楚大伴回來嗎?」
嚇壞了的張永痛哭流涕道:「陛下啊,老奴豈敢,您就算是給老奴一萬個膽子,也不敢生出這般的念想啊!」
長出一口氣,好似精氣神嚴重透支的朱厚照無力的擺了擺手道:「是朕情緒激動了,你們且退下吧,讓朕靜一靜,靜一靜……」
無論是谷大用還是張永,兩人真的是被方才朱厚照的反應給嚇得不輕,同時也深刻的意識到楚毅在外幾番遭遇刺殺,經過這些事,其在朱厚照心目當中的地位已經一躍超過了他們,恐怕就是劉瑾最受寵之時也未必能夠同如今楚毅在朱厚照心中的地位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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