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烏雲密布,天幕陰沉而黑暗,仿佛要壓下來了一般。從蒼穹飄落的雨絲,在凜冽的呼嘯風聲中,卷過蒼茫的大地,形成一幕水墨畫。
荒野大地上,有幾間小屋在風雨中飄零著。這裡既是客棧,也是飯館。
老闆姓何,四十歲出頭,為南來北往的旅人提供歇腳喝茶的處所,賺幾個辛苦錢。
眼下,這風雨之夜,在這件荒野小店中,居然還有三桌客人。
靠窗的桌子,坐著一個老頭,鬚髮皆白,面容清庸,看去竟有幾分鶴骨仙風,得道高人的模樣。
他旁邊坐著一個青春年少的漂亮姑娘,俏皮靈動,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正吃著糖葫蘆。
在他們的桌子上還靠著個竹竿,上面掛著一塊布條,寫著「仙人指路」四個字,看來似乎是個江湖術士。
另外兩桌客人則是一夥,氣質陰冷,各自拿著傢伙,一看便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江湖好漢。
何老闆上菜時曾靠近過他們,就感覺一股陰冷氣息撲面而來,隱隱中有一股血腥氣息。
而這兩桌人力,有三人最為矚目。
其中一人,是個滿臉鬍鬚的壯漢。他體魄高大,給人壓迫感,而且其餘人隱隱以他為尊,喚他做「年老大」。
另一人也頗為高大,但樣子極怪,眼皮下搭,鼻子突兀,耳朵向上,嘴唇殷紅,不說話時,常將舌頭吐出來,看去倒是很像一隻狗。旁人也將他喚作「野狗」,卻也十分契合。
至於最後一人,則是個頗為美貌的少婦,優雅而嫵媚。不知道姓名,說話也輕聲輕語。
何老闆眼珠子不自覺的向她轉去,卻又不太敢看,只能用餘光掃視。
他就覺得少婦挺怪。
怪好看的。
那兩桌人在竊竊私語著,似乎是在商量什麼。
喚作「年老大」的壯漢,滿臉興奮道:「如今那牌子就在我們手中,只要尋到那人,就能許下願望。到時,我年老大也成為叱吒風雲的邪道霸主。」
野狗道人皺眉道:「年老大,那牌子是兄弟們豁出性命搶到手的,死傷了不知多少。你的願望只對你一人有好處,不如換成振興煉血堂,恢復我們八百年前的威風。」
「不錯,野狗說得對。」
「重鑄煉血堂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野狗意見。
所要表達的意思也很簡單,你姓年的雖然是老大,但為了搶牌子,兄弟們都付出了代價,你可不能被窩裡放屁——吃獨食。
年老大狠狠瞪了野狗一眼,但見一種手下狗腿氣勢洶洶,也不敢再提。
而那美貌少婦道:「此事還須仔細商量,要知道那人雖會完成持令人的願望,同時持令人也需要完成那人願望。許下的願望的越強,所需要完成的願望也就越難。若我們胡亂許願,不但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還會為此賠上性命。」
眾人聞言,也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是個難題啊。
這些人,都是魔門煉血堂的弟子。
八百年前,黑心老人於空桑山萬蝠洞創立煉血堂,其強橫無匹的法力,使煉血堂成為魔教實力最強的一支,是魔教的領袖。
可惜,後輩弟子不肖,令煉血堂逐漸凋零下來。在經歷魔門內鬥,搶奪「帝天令」後,弟子死傷慘重,整個煉血堂就只剩下現在這點人了。連兩位數都湊不夠,隨時都可能被覆滅。
這件事情必須要謹之,慎之。
「啊,這位小兄弟,看你烏雲蓋頂,應堂發黑,面有死氣,大事不妙啊。」就在這時,那仙氣飄飄的老者拿著仙人指路的旗幟走了過來,煞有其事的說道。
年老大眉頭一跳,臉色陰沉道:「你說我有血光之災?」
「不錯。」那老者捋了捋鬍鬚,又指了指旗幟道:「老夫號稱周半仙,算無遺策,你有大凶之兆,不如讓我為你看上一相,如何?」
那小姑娘連忙拉了拉老頭,悄聲道:「爺爺,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給他們算了命,也不會給錢,說不定還要對我們喊打喊殺,快走啦。」
「誒,說的也對,這些傢伙一看就是窮鬼,給他們算命也賺不了什麼銀子。」老者打量了年老大等人幾眼,面露不屑,返身就要離開。
原本煉血堂等人只是將這兩人當做騙子,隨手打發,但此時卻忍不住一怒,那年老大更是「啪」的在桌子上拍下一錠銀子。
「那算命的,你且算算,若算得准這銀子便歸你了。若是數算不准,小心把你腦袋揪下來當菜燒。」
「當然可以,只是我這皮可能老了一些,要多蒸兩個時辰。」仙風道骨的老者倒不害怕,望著年老大,笑道:「你算什麼東西?」
年老大猛地站起來,怒目圓瞪:「你敢罵我?」
若非擔心在此處殺人,容易引起追兵注意,這老頭已經被他拍死了。
「年老大,他問你想要算關於哪一方面的東西?」少婦道。
年老大這才反應過來,見手下暗自竊笑,知是自己鬧了笑話,心中有氣:「你且算算我小時候如何,若是不准,自個小心。」
「你小時候……」老者掐了掐手指,又仔細看了看年老大的面相,臉色逐漸凝重:「經常偷看自家嫂子洗澡,十二歲被你哥哥發現,毒打了一頓,離家出走。再也沒有見過嫂子和哥哥。」
眾人差點噴了出來。
年老大臉色難堪至極,但竟罕見的沒有動手,竟咬著牙問道:「那你再說說,我昨晚上做了什麼?」
「昨晚上?」那老者再次掐指算了算:「你昨晚上在看春宮圖,而且還是年長的那類。」
眾人驚訝的看著年老大。
一方面驚訝與他昨晚上幹的事,另一方面則是吃驚他現在雖然臉色氣的通紅,渾身都在顫抖,竟沒有動手。
那嬌俏姑娘拉了下老頭子的袖子,悄聲道:「爺爺,你怎麼看出來的?難道你在相術一道真的突飛猛進了嗎?」
「昨天我們就遇到過這群傢伙,還住的同一家客棧,只是他們來得晚,你又睡得太早,所以沒察覺到。我晚上出恭回來,路過那年老大的窗口,和他一起看了小半個時辰的春1宮。後來這小子睡著了,還在說夢話呢。」
老頭也悄聲回答道:「當然,你爺爺號稱半仙。如果真要算,那也是易如反掌。」
對此,小姑娘只是翻了個白眼。
年老大將怒火壓了壓,雖然被對方連連揭短,但卻也顯出這老頭的確有些本事,值得認真對待,於是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問道:「那麼你說我有血光之災,又是怎麼回事?」
那老頭道:「你應堂發黑,烏雲蓋頂,顯然運道不佳,此去前途必定多有艱險,乃至喪掉性命。」
年老大吃了一驚,忙道:「可有解救之法。」
那老頭笑卻是微微一笑,忽的咳嗽兩聲:「這……」
年老大卻也是個老江湖,自然知道其中的規矩,立時將兩錠銀子奉上,分量十足。
那老頭微笑著收入袖口,乾脆利落回答:「治不了,沒救,等死吧。」
在沉默片刻後,年老大眼睛發紅,厲喝一聲:「老東西,受死吧!」
說話間,一掌已不由分說的劈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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