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風和寧青安周身籠罩著一層宛若屏障般的氣泡,阻隔著海水,因為此時的溪風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不再擁有抵抗水火的能力,若是寧青安解開這層屏障,溪風會瞬間被海水壓擠成碎肉。
「這裡就是她的所在之地……」溪風目光有些悲傷,他掃了一眼這在海底中雖然無比壯闊,但也無比寂寥的宮殿。
海底有無數的魚蝦、五彩斑斕的貝殼,卻沒有任何一個敢接近這座宮殿。
這裡是一片聖地,但同樣也是一片死地。
她這些年,在這裡一定等的很寂寞吧!一定等的很絕望吧!
溪風的臉上有兩行清淚落了下來。
他抬起頭,便看到了宮殿最中央位置的那尊石像,雖然時隔五百年,但他依然一眼便認出了那尊石像,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水碧!
水碧!
你曾經是那麼的絕美,如今卻孤零零的待在水下,變成這幅樣子!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啊……
溪風此時的心中,已經完全忘記了和眼前這尊石像之外無關的任何事,他的視線中只有那尊石像!
他一步一步向那尊石像走了過去。
很慢。
似乎要將這五百年來的等待全部走完。
終於,他站在那尊石像的面前,伸出雙手輕輕碰在石像的臉上,輕輕的呼喊著:「水碧……我是溪風,我遵守諾言,我……回來了!」
溪風的手掌拂過石像的臉,溫柔無比。
他的聲音宛若天籟,帶著仿佛能夠融化萬年玄冰的溫柔,輕輕的響徹在這寂靜的海底宮殿。
寧青安眯起眼睛,他的手緩緩放在身後,握住了大邪王的刀柄,以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各種狀況。
隨著溪風的呼喚,石像毫無反應。
寧青安皺起眉頭。
怎麼回事?
而溪風似乎並非發現這一點,他依然在輕輕的呼喚著,訴說著自己百年以來的思念。
「水碧,我不會再離開,我會一直都陪在你身邊……」
「水碧,你醒一醒,你看我一眼……」
寧青安邁步走上前來,沉聲道:「傳說有誤?」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溪風呆呆的坐在石像身旁,苦笑說道:「這或許就是她對我多年未歸的懲罰吧,但無論她會不會醒來,我都會一直待在這裡陪著她,直到死去。」
寧青安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溪情聖……我不在乎你死不死,我要我的聖靈珠!聖靈珠!」
溪風抬頭掃了寧青安一眼,苦澀道:「你已經看到了,我無法喚醒水碧,我沒有辦法了!」
「她不願意醒來,不是因為傳說是假的……或許是因為,她受的刺激還不夠大。」寧青安面無表情的抓住溪風的脖頸,手指猛然爆發一陣魔氣,直接入侵到溪風的骨骼血肉之中。
蝕骨的魔氣宛若鋼刀一般切割著溪風的內臟經絡,斬出猙獰的傷口,給他帶來無比巨大的痛楚。
但這痛楚並不會讓溪風因此而死去。
因為還有一股治癒的真氣,緊跟著破壞的魔氣之後,隨時治癒那些被割破的傷口。
「我的手法很好,可以像這樣折磨你很久……至於什麼時候結束,就要看這位水碧神女什麼時候醒來。」寧青安面無表情,手指幾乎嵌進溪風脖頸的血肉之中。
「啊!」溪風只感覺這一刻,自己的身軀像是被魔界最恐怖的魔蟲啃食著,痛苦幾乎令他喪失理智。
但最重要的是,他的精神一直極為亢奮,而且**不會死去。
他會永無休止的忍受這種痛苦!
悽厲的慘叫聲在海底宮殿響起。
聲音迴蕩著,連宮殿都開始震動。
溪風此時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的慘叫即便聲音再大,不含有真元,也無法引動如此巨大的宮殿共振。
所以,解釋只有一個。
寧青安轉頭看向那尊石像,他發現那尊石像正在緩緩開裂,無數細小的裂痕從頭部蔓延了下去。
「果然有效!」寧青安笑了起來。
細小的微塵石屑從石像臉上和身體上墜落,一開始只是指甲蓋大小的碎石,到了後來,便有巴掌大的石皮褪下,徑直掉下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海底宮殿開始劇烈的搖動著,真氣也在瘋狂的涌動,在這一刻,整個海底形成了一個大漩渦。
海底的無數靈氣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瘋狂的順著石像上出現的裂痕之中涌了進去。
石皮瘋狂的脫落,有奪目的神光射了出來。
這一刻,海底世界,就像全部甦醒了過來!
啪嗒!
寧青安鬆開手掌,放棄了對溪風的折磨。
他的目光注視在那破石而出的神光上,這些神光十分濃郁,單從泄露而出的氣息感覺,石像中的存在,其修為至少在破碎巔峰!
神女水碧本就是上三界之一神界的正神,雖然並非是從人修行而成的後天神靈,未達到元仙的境界,但其本身常年生活中靈氣浩瀚的天界,修為早就達成了破碎境。
若不是這五百年來的畫地為牢,水碧可能早就破開破碎境的限制,成就元仙之位!
她的強大毋庸置疑!
此時,她還未完全醒過來,其威勢已經攪動大海!
啪!
那石像右臂上的石皮完全脫落下來,露出一條潔白如玉藕的手臂。
那條手臂輕輕抬起,充滿了空靈與神聖。
溪風的眼神瞬間被痴迷占據。
就連寧青安在這一刻,心境似乎也平緩許多。
水碧是掌管天下水流的女神,水,本就是天下至柔之物,早有上善若水之說,這一刻,水碧的神力散發,竟然可以影響人的心境,消除人心中的暴戾!
但下一刻,那條手臂卻忽然抬起,兩指併攏,爆發出一股無比匹敵的「剛」!
水在平穩時,是天下至柔之物。
但若是在奔騰咆哮時,便是天下最剛猛之物!
轟!
那條手臂毫無徵兆的出手,攜帶最剛猛的威勢,徑直點向寧青安的眉心。
這一指之下,整片大海都翻騰起來,以她的指尖為中心,凝聚出一個恐怖的龍漩,破開空間而去。
寧青安的反應極快。
他本就一直在防備著,此時看到對方突然出手,他也沒有什麼驚慌失措。
恐怖的血焰在他身上瞬間升起,他握緊拳頭,手臂向後猛然一拉。
整個身體就像一張蓄滿了力的大弓,而箭頭,就是他的拳頭!
轟!
寧青安一拳砸了出去!
海水蒸發,在海底形成一個巨大的通道,拳勢狠狠的撞擊在那兩根潔白如玉的手指上,發出驚天的咆哮!
與此同時,海面之上轟然掀起百丈巨浪。
「不要!」溪風悽厲的叫了一聲。
他是見過寧青安的手段的,在重樓的手下能夠不死,還可以還手的人,絕對不是水碧能夠對付的了的!
果不其然,那兩根手指在接觸到拳頭的一剎那,便潰敗開來。
連帶著它的主人都被這拳頭擊退,橫飛了出去!
咚!
海底宮殿發出重重的碰撞聲,一個女子的身影飛起,硬生生撞在宮殿的石柱上!
那便是剛剛從石像中醒來的水碧!
寧青安抬頭看去。
水碧果然不愧是天界的神女,冰清玉骨,姿態面容都驚艷無比!
但此時,她的狀態並不好。
她倒在海底宮殿的石柱前,大口吐著鮮血,臉色蒼白的嚇人。
而後,她抬起頭憤怒的看著寧青安,掙扎著站起身來。
「水碧!」溪風驚喜的喊了一聲。
水碧轉頭,看向溪風,頓時呆住了。
溪風還以為是自己的這幅面容嚇到了水碧,頓時以手遮臉,苦澀道:「我知道我這副樣子一定嚇壞你了……」
「你……你是溪風!我沒有聽錯,原來你真的回來了……」水碧的臉上淌出兩行清淚,她呆呆的看著那個身影,心中五百年來積蓄的委屈與孤寂,在這一刻全部消失殆盡了!
她根本不在乎什麼外表俊秀還是醜陋,因為從一開始,她喜歡的就是溪風的聲音、喜歡的是溪風的這個人而已!
「談情說愛的話,請等一下再說。」寧青安面無表情的站了出來,看向水碧,問道:「我不遠萬里,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可你,居然敢襲擊我……」
此時,水碧才再次轉過頭看向寧青安,咬牙道:「你不是好人。」
「……」寧青安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折磨溪風,讓他發出悽然的慘叫……你真是太惡毒了!」水碧看著寧青安,眼神中的仇恨幾乎要化為實質性一般:「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寧青安笑了起來:「整件事說起來,其實都是你的錯,如果你能在溪風第一次呼喚你的時候就醒來的話,也就沒有後續的那些事,溪風也就不必遭受那些折磨,所以……錯不在我,而在於你。」
「你……」水碧在天界多年,何曾聽說過這種說法,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反駁,只能漲紅了臉道:「你無恥!」
「隨便你怎麼說好了。」寧青安聳了聳肩,說道:「我不在乎……」
「把聖靈珠交給我。」
寧青安開口,向著水碧伸出手掌。
「你休想!」水碧怒嗔道:「聖靈珠如果到了你這種惡人手中,那才是蒼生大劫呢!」
「……」寧青安張了張嘴,而後轉頭看向溪風道:「所以……這就是要過河拆橋嘍?」
溪風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寧青安把他送到這裡,就是為了聖靈珠,如果得不到,恐怕還會有更大的麻煩在後面等著他和水碧。
可他不知道該如何勸解水碧。
聖靈珠是增強她神力的至寶,自己又如何能勸她放棄?將其轉送給一個她眼中的「大惡人」?
寧青安看到這一幕,緩緩的嘆了口氣:「本界的人啊……太不講信譽。」
水碧的臉色忽然一變。
她察覺到隨著寧青安的這句話出口,一股沖天的殺氣陡然爆發,她雙臂在自己身前畫出奇妙的符號,瞬間形成一道水流之牆!
但殺氣並非化為攻擊而來。
因為寧青安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對水碧出手!
他的手握住大邪王,刀刃直接落在了……溪風的脖頸上!
水碧的動作戛然而止。
「你雖然境界很高,但很明顯,你不懂得該如何戰鬥。」寧青安笑了起來:「對敵,就是要擊中對手最脆弱的弱點,只可惜,你的弱點不在本身,而在……他。」
大邪王的邪氣死死的鎖住了溪風,令他連動也不能動,更別提主動求死!
「把聖靈珠給我。」寧青安輕輕在溪風脖頸上割開一個口子,讓水碧可以清晰的看到鮮血順著傷口溢出的樣子。
水碧眉心狂跳。
她已經等待了五百年,絕對不想第一眼看到溪風,就成了永別!
「好,我給你!你放開他!」水碧咬了咬牙,從懷中取出一顆散發著五彩光芒的靈珠。
這顆靈珠與其他三顆靈珠都不同,上面分別蘊含著五種靈珠的力量,流光溢彩!
「希望你信守承諾!」水碧看著寧青安,一字一頓的說道。
「他對你或許很重要,但對我而言只是一個獲取聖靈珠的工具,聖靈珠到手,他就沒用了。」寧青安笑了笑:「我不會抓著一個無用之物不放。」
「好!」水碧沉默片刻,雙手托起聖靈珠,將它緩緩推向寧青安。
啪!
寧青安伸手抓住聖靈珠,感受到其中那股力量的波動,他知道這顆靈珠絕對就是自己要的東西。
刷!
大邪王飛起,徑直消失在寧青安掌心。
「我要的東西已經到手,有緣再會!呵……」寧青安大笑,身體緩緩順著水流上升,破水而去!
「溪風!溪風!」水碧見狀,趕忙跑了過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溪風。
……
與此同時,海面之上有一道仙劍落下。
徐長卿與景天兩人看著下方的海面,手中的羅盤瘋狂的震動著。
「奇怪……羅盤只有感受到靈珠的氣息之後才會有反應,可它現在的反應如此劇烈,難道海面之下的靈珠,不止一顆?」徐長卿喃喃自語。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某種可能一般,身體陡然僵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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