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驛站門外卷進一陣陰風,將桌上蠟燭吹滅。
抬眼望去,驛站外已是烏雲漫布,黑壓壓的籠罩方圓數百丈內。
狂風大起,飛沙走石,龍馬驚嘶聲此起彼伏。
四面八方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悽厲獰邪,悠悠蕩蕩,不出的可怖。
段聿鎧拔出兵器,罵道:「裝神弄鬼,十有八九是水妖的人,火族的朋友,請點燃三昧火,防止水族偷襲。」
一個火族遊俠點燃一個暗紫色的火摺子,火焰跳躍,任憑狂風卷舞,越燒越亮。
就在此時,幾隻巨大的紅蟒也似的觸手破牆而入,勾住屋樑,偌大的驛站屋頂驀然被硬生生拔起,露出外面的光景。
眾人望去,一隻高約七丈,通體鮮紅,身形如巨大章魚般的怪獸昂然而立在驛站前,藍幽幽的巨眼如鬼火般在夜色中燃燒。
章魚怪上坐著一個藍衣人,臉慘白得接近透明,皮下青筋清晰可見,身形瘦長。
一柄長約八尺的長劍掛在他的身上,劍身如他一般細長。
四周六十餘顆骷髏環繞飛舞,骷髏黑洞洞的雙眼似有熒火閃動,口中竟發出慘烈的淒號之聲。
水族遊俠中有認識此饒,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出現在怪物頭頂之人姓海,性格陰鬱好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水族中人大都不知其名,只知他自稱海少爺。
海少爺居於北海白水宮,傳聞他每殺一人,必取其頭骨,製成「水鬼靈仆」,據稱可以封印死者亡靈,御鬼殺人。
如今見到這鬼氣森森,陰風慘澹的一幕,想起海少爺往日種種傳聞,水族出來的遊俠頓時感到渾身冰涼。
看著海少爺以及驛站周圍無數隱隱綽綽的人影,在場眾人這才知曉,水族竟然不知何時,已派出大軍將這裡包圍。
宋行饒有興致看著那隻巨大的章魚,好奇這種水中生物是如何上岸的,轉頭看向雨師妾:「看來水族的真神燭龍,比我想像的氣魄要大!」
能夠讓水伯吳枉顧親妹的性命,也要剷除驛站中人,或者也要剷除神農使者,阻止使者到達蜃樓城的,必然是水族最高層才有的決斷力。
科汗淮看著面前的海少爺,道:「我也沒想到,燭龍真神野心會如此大。」
雖然雨師妾被宋行俘虜,但科汗淮也知曉,必然是雨師妾率眾阻擊神農使者才會被擒,而觀宋行並未有傷害雨師妾性命的意圖,科汗淮對宋行的觀感倒也還好。
站在科汗淮身後的陸平有些不解,「若是使者亮出神帝使者的身份,難道這些水妖還敢衝撞神帝他老人家威嚴不成?」
宋行嘿了一聲,「只怕這些水族,不是衝著你們,而是衝著我們來的。」
見陸平露出不解之色,宋行又道:「我本以為吳顧忌妹妹身份,不會輕舉妄動,看來燭龍的野心已經大到連神帝也壓不住的地步了。既然知曉我等身份,哪怕豁出一切,都要在我們到達蜃樓城前滅口,讓神帝手諭到不了蜃樓城。」
陸平顫聲道:「朝陽穀這些水妖有這麼大膽子,連神帝的使者也敢追殺?」
科汗淮在旁道:「水伯吳當然沒有這個膽量,但是燭龍野心勃勃,這還真的像是他的手筆,而攻下蜃樓城,或許只是他野心的第一步。」
段聿鎧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蜃樓城不過是大荒的一個城,又在東海之上,並無重大戰略意義,但看水族如今傾力而出的架勢,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這又是為何?
科汗淮道:「蜃樓城號稱自由之城,吸納五族所有遊俠,早就被五族仇視。如果不是當年神帝下詔庇佑,恐怕早就被滅城了。這幾年神帝飄忽不定,大荒上儘是他已經化羽登仙的傳聞。神帝一死,下無主,誰能繼任呢?」
宋行有些恍然,「這麼,燭龍想要成為下一任神帝,拿蜃樓城開刀,既是立威,也是試探?」
科汗淮沒想到宋行反應如此迅速,點頭道:「因為收留五族叛逃之人,五族都視蜃樓城為眼中釘,若是神帝真的羽化登仙,燭龍滅了蜃樓城,必然會在五族之中威望大漲,加上他真氣巫法均是當世最頂尖,若有心爭奪神帝之位,還真沒有幾人和他相比。」
「即使神帝未死,但敢於直接和神帝對上,對於燭龍來,也是一個增強威望的好機會,怎麼都不會虧。」
看到科汗淮在那裡侃侃而談,宋行忍不住問道:「據我所知,水族共主貌似是黑帝?」
提到黑帝之名,科汗淮沉默了下,道:「黑帝閉關數十年,族中大權盡數託付燭龍,代掌族中大事,便黨同伐異,如今水族二百餘城大半唯他命是從,即便是黑帝出關,也未必有他如今的聲威之隆。」
段聿鎧聽到這裡,憤憤不平:「湖塗黑帝,閉關幾十年閉傻了不成,大權旁落,造就了燭龍這等逆賊。」
幾人交談速度極快,不等完,外面的水族已是圍攏了過來,陰風呼號,森冷的寒意絲絲滲入體內,為首的海少爺手指一轉,那六十餘只骷髏突然散開,漫旋轉,厲嚎著向眾人撲下。
他接到的命令是,這座驛站之中,除了龍女之外,不留任何活口。
即使知曉對手當中有著當年族中年輕一代第一人,他也絲毫不憷。
亮光一閃,海少爺的長劍向科汗淮當頭斬下,雖然在燭龍的命令中,斬殺神農使者為第一要務,但是在海少爺心中,和當年水族年輕一代第一人科汗淮較量一番,才是最重要的。
劍光迎面噼到,科汗淮屈指一彈,一道藍光電射劍鋒,火光激迸,強大的氣浪將兩人震得向後退去。
兩人心下均是一凜,適才這一擊,看來並無普通之處,卻已發出至少八成的力道,竟不能將對方擊倒。
海少爺劍光縱橫,章魚獸觸角如巨蟒飛舞,向科汗淮接二連三的攻去,每一擊皆是千鈞之力。
科汗淮卻只是腳尖微錯,身軀扭曲,便避開了對手的攻擊。
海少爺見狀,手中長劍突然斷裂,漫劍光迸散為點點銀光,從四面八方朝著科汗淮攻去。
科汗淮手中真氣狂吐,強大的真氣瞬間將這些銀光逼退,海少爺手腕轉動,銀珠剎那間凝集,竟然重新聚合為那柄長劍,長劍仿佛融化了一般,在空中如水一般的流動,上下左右,迴旋如意。
正是水族白水宮最頂尖的劍法,春水劍,名為劍法實為巫法,由白水宮第三代宮主所創,化劍為水,化水為劍,運轉如意,聚散隨心。
只是修煉此劍之時,需將自身經脈倒轉,使得血液冷熱不定,以自身的血液的順流、逆流、聚散離合來控制手中之物的變化。
若非賦極佳者,稍有不慎,就是劍毀人亡的結局。
海少爺練成這門白水宮不傳之秘,難怪有信心找上科汗淮。
劍無形而聚散無常,劍光如水銀瀉地,分流合聚,初次遇到此劍的科汗淮,頓時落入下風。
宋行見科汗淮落入下風,卻並無半分上前相助之意,因為他在科汗淮的眼中看到的,是絲毫未見慌亂的眼神。
下一秒,春水劍勐然炸開,在空中彈吐迴旋,變成數十道劍光而下,於此同時,科汗淮右臂衣袖「嗤」的裂開,一道青色的氣體破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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