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七日,白露。
「周五是中秋節,我要帶小引回金州。」
昨晚陳濤回家後,程開顏並沒有跟他說話、交流。
但今天早上醒來,她還是沒能忍住。
「你自己回去吧!小可愛很懂事,知道外公有病,不願意麻煩他。」
「小可愛」是陳濤叫女兒的暱稱之一,畢竟這丫頭確實是乖巧又可愛。儘管還年幼,卻比程家的一雙兒女懂事得多。
但他這一席話語,讓程開顏肝火大熾,大聲質問: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爸媽照顧小引,難道就不累?就不能累出病啊?」
陳濤呵呵一笑:「照顧你哥都不累,那憑什麼照顧乖巧的小引會累?」
又嚴肅道:「我絕不允許小引背上、導致她外公罹患心臟病的包袱。你爸有毛病,是被你們氣傷的,與小引無關,你自己要拎清楚!你起碼要負起作為母親的責任,避免這種事,不然以後就不要怪小引不認你。」
「不認我?認梁思申!」
程開顏氣道:「還特意把小引帶去美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告訴你,小引是我女兒,我絕不會讓她叫別的女人媽媽!」
陳濤教訓道:「有哪個女人願意當後媽?自以為是!都三十幾歲了卻連一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就會無理取鬧。你們家的家教,真的很有問題。真為了小引好,你就不要讓她受你們家的影響。由我爸媽養大,小引以後肯定可以成長為我姐姐那樣優秀的人,不用你們操心。」
這樣不留情的批評,對程開顏來說,完全無法接受。
她恨聲道:「胡說!我們家的家教,哪裡有問題了?當初和我結婚,你怎麼不嫌我們家配不上你啊?現在官當大了,良心就變小了,就嫌棄我們了,你就是白眼狼。要不是爸勸我,我早跟你離了!」
陳濤鄙夷一笑:「又嫌我是白眼狼,又不肯離婚,就不覺得矛盾嗎?動一動腦子,難道就那麼難嗎?哦,我錯了,這世上確實有很多人不想動腦,動腦太費精神了,不如動屁股,這樣就只要找表面上看起來對自己好的一邊坐下,輕鬆又舒服。可惜這些個蠢人永遠都不知道,誰真正在為她的這份舒服付出?不,也許她知道,但就是心黑,揣著明白裝糊塗。」
程開顏哼道:「你說了這麼一大通,不就是拐著彎罵我和我家的人?別跟我扯,如果你還不想離婚,那以後就不要再跟梁思申見面!」
陳濤不屑道:「你這就是蠻不講理!她是我的學生,憑什麼不能見?她的投資對東海項目至關重要,憑什麼不來往?就憑你一張嘴,難道我就要沒有底線地讓步嗎?無論於私於公,無論你怎麼想,我都會和思申保持必要的往來。拿離婚威脅我?你以為我真的在乎所謂的前途?有思申的幫忙,東海二期三期必然會如期建成,實現我的理想。這樣就算以後只能去少年宮陪著孩子們數星星,我也甘之如飴。」
這話聽在程開顏耳里,可以簡化為:他寧願不進部了,也要跟梁思申那狐狸精在一起。
至於什麼理想,她才不信這玩意兒!
於是她大哭道:「我現在就要離婚,現在就離!」
陳濤沉默片刻,一臉認真地說道:「可以。女兒跟我,省的你改嫁不方便。至於工作,你再回廠幼兒園估計會受影響,給你找個事業單位。」
程開顏氣憤道:「不,女兒是我生出來的,應該跟我!」
陳濤嘆道:「你能不能為女兒著想,不要這麼自私?等你以後再婚,難道要讓小引體會一下被媽媽拋棄是什麼感覺?」
程開顏爭辯道:「我不會拋棄小引!就算要再婚,我也會找一個接受小引的對象!」
「拉倒吧!」
陳濤不屑道:「你和你爸一模一樣,從來就只會在嘴上說些漂亮話。你到現在都不知道小引在幼兒園有哪些朋友,好意思說在乎她?我不用權力,光是小引的意願,還有你這個媽平時的所作所為,就算打官司,你也贏不了我的。」
「那就打官司,讓大家都知道你是白眼狼!」
「你要笑死我啊?我不徇私調你哥來東海,不給你哥嫂開的公司輸送利益,大家只會覺得我是個清官,只會希望我平步青雲步步高升,還白眼狼?」
「哼,那就讓大家知道你喜歡梁思申,是陳世美!」
「陳世美?聽你爸媽說多了就當真了是吧?秦香蓮沒有一個算計女婿的爸,也沒一雙想要投機倒把的哥嫂,誰會同情這樣的秦香蓮?只會覺得她拖了陳世美的後腿,妨礙他進步。」
「你!」
「到底離不離?不離以後就不許再說這些屁話!」
「呼呼~我離!你都不喜歡我了,為什麼不離?但離婚的事你先別告訴我爸媽,我怕我爸知道了會心臟病復發。」
「」
這不意外。
原劇情中,本就是程開顏這邊堅決要離婚。
是宋運輝一直試圖挽回她。
現在,陳濤不是包容心極強的宋運輝,不會只來一句:你們欺人太甚,就自己去忍著。
陳濤會晾著程開顏,而不會安慰她、想別的辦法為她解決娘家的事。
陳濤會直接去美國,住進梁思申家。
儘管小引說了,爸爸晚上都會陪她,那白天呢?
在這種情況下,程開顏更早出離婚,雖然意外,卻也仍在預料之中。
陳濤輕哼一聲:「再給你兩分半鐘,你冷靜一下,然後再給我答覆。」
程開顏冷笑:「呵呵,你是不是擔心,離婚會對你的前途造成壞影響?我不用再冷靜,我已經決定了。」
造成影響?
除了要報告婚姻情況,還能造成什麼影響?
陳濤拿起電話,打給了民政局的局長。
程開顏在一旁,聽著丈夫跟人家介紹情況,眼淚又簌簌流了下來。
看起來很無助,弱勢,但真正算起來,她是強勢霸道、並且蠻不講理。
一不順心,她就要鬧,根本不聽解釋,只看自己心情。
這段婚姻中,從來都是宋運輝一退再退,一忍再忍,最終忍無可忍。
真正弱勢的人,是當眾挨了她打的陶醫生,是被她無端指責的馮工馮雪華。
而偏偏這兩位,又是比她更加優秀的女性。
上午十點,民政局。
在專門的辦公室內,李局長等人給陳濤搞定了手續。
其實讓人上門辦也行,但陳濤並不覺得、感情破裂導致的離婚見不得人。
他下午回到廠里,第一時間就起草離婚情況說明,準備提交給上級部門。
他還特意打電話跟路小拉說了一下,對方很吃驚,但在了解情況後,也表示理解。
老徐也一樣。
他們兩個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好朋友,被程家拉下水。
離婚固然算是污點,但是及早切割,依然是無奈卻又很明智的選擇。
而程開顏這邊,自然沒有跟爸媽說。
周五,中秋佳節,程開顏回到了金州。
程家,主臥。
老登斜躺在床上,一副衰頹的模樣,顯然又病了。
程開顏坐在床邊,關心道:
「爸,你怎麼了?到底什麼情況?」
程母一旁抹淚,「還不是被你哥哥和嫂子氣的!」
我哥?
程開顏還以為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以前出現這種情況,難道不都是被白眼狼前夫氣的?怎麼這次,換成了自己的哥嫂?
老登哀嘆:「袁湘讓你哥跟我要本錢做生意,但我的錢都給他了,哪還有錢?就沒給。結果前天我聽到消息、說你哥又跟人借錢,倒賣鋼材。」
程千里這人雖然廢物,但膽子是真的大,當然這也是因為有人兜底。
程開顏安慰道:「他做生意挺好的,上次他虧了,是因為第一次做,沒什麼經驗,這次肯定沒問題。」
程母解釋道:「你爸不氣他做生意,而是袁湘說什麼,他就幹什麼,根本不聽我們的。」
程開顏點了點頭,覺得她的哥哥確實挺過分,怎麼能只聽老婆的話?
至於前夫不聽她的話,就是不愛她,則被她忽略掉了。
這很正常。
她這類人不雙標,反而才不正常。
老登不想再提小登,而是換了個話題:
「囡囡,最近宋運輝對你怎麼樣?他是不是還跟那個梁思申來往?」
程開顏暫時既然不想被爸媽知道自己離婚,那肯定會做出一副自然的神色,平靜地扯謊道:
「他還是忙得不著家。至於他跟梁思申還有沒有來往?我也不太清楚。」
程母聞言大罵道:「這個殺千刀的宋世美!」
老登卻沒有生氣,只是拉著女兒的手,溫聲安慰:
「不要擔心,他宋運輝要是真敢亂來,爸爸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有辦法怎麼不早用?我都離了!』
程開顏鬱悶之餘,也有些好奇道:「什麼辦法啊?」
老登卻賣關子道:「這個你不用管,反正爸爸絕不會看著你受欺負。他宋運輝能安安分分的就最好,如果敢有貳心,我豁出了老命,也不讓他好過!」
程開顏有些感動,但還是試探道:「爸,他對我不好,那就離婚唄!哪怕不用他幫忙,我們一家人,也能過得很好啊!」
老登勸道:「囡囡~吵架沒有關係,以後可以和好,你們還有孩子,怎麼能離婚呢?你不能這麼想。」
程開顏反問:「如果他要跟我離婚呢?」
老登哼道:「除非他不要前途了!他才三十出頭,以後再升兩級,肯定沒有問題。他敢逼你離婚,那就是陳世美,頂著這個名頭,他怎麼進步啊?」
『進步?為了梁思申,他寧願去少年宮,當一個老師。』
程開顏心中大苦,面上卻還要強顏歡笑,做出一副認同老爸的話的樣子。
她真有一種衝動,告訴爸媽自己離婚了,但話到嘴邊,卻還是說不出口。
『還是等下次吧!等爸爸好起來,我再告訴他們。』
***
楊巡的批發市場,搞的中秋展銷會,正如火如荼。
陳濤這邊也抽空,給他的爸媽和女兒,搬完了家,一套位於一樓帶院子的三居室。
租金不便宜。
但他現在已經離婚,不用上交工資。一應吃穿用度,基本也不花錢,所以問題不大。
而他曾想通過童話故事發財的想法,目前已經放棄,他不想折騰了。
「爸爸~那兒有隻貓。」
宋引拉著陳濤,指著臥在圍牆上打盹的狸花貓,一臉開心地說道。
而陳濤很清楚,這丫頭如此開心不只是因為貓,而是因為新環境。
他故意說道:「嗯,那隻貓很可愛,比小引還可愛。」
小丫頭立刻撒嬌、晃著他的手叫道:「才沒有呢!」
這話一出,自然是不會再讓老爸去抓貓了。
陳濤達到了目的,抱著這丫頭走進屋裡。
晚上。
既然有喬遷之喜,自然要聚餐慶祝。
程開顏儘管不在,但宋家二老都沒有提起她。
宋家二老此時已經知道兒子離婚了,自然不想再跟程開顏扯上關係。
而小丫頭,倒是問了一下老媽哪一天回來?更多就沒有了。
她還小呢!
吃完晚飯,陳濤開車,載著一家四口回家。
到了八點一刻,他洗漱完回到書房,剛剛坐下,就接到了他的學生打來的電話。
「宋老師,中秋快樂!」
梁思申說完,本以為老師也會祝她節日快樂,結果卻聽老師輕嘆道:「我快樂不起來。」
她好奇道:「為什麼?難道工作上,遇到了什麼難題?說給我聽聽,讓我這個好學生為你出謀劃策!」
陳濤又是一聲輕嘆:「我離婚了。」
「啊?」
梁思申差點咬到舌頭,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沒有開玩笑吧?」
「沒有,這種事情,怎麼能拿來開完笑?我真離了。」
「為什麼呀?你和師母的關係似乎一向很好,怎麼突然就離了婚?」
「這事有空再面談。你今天找我,肯定是有正經事,先談正事吧!」
「沒有呀!我找你,就是想跟你聊天。」
梁思申沒有說謊,她這會兒剛泡完澡,沒有睡意,又不想看電視節目,乾脆就打個電話給老師聊一聊。
結果卻聽到了老師離婚的勁爆消息,這下更沒睡意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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