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兇手。」大禮堂的台上,格洛麗亞的聲音輕得只有吳可非能夠聽見,那是十分平淡的語氣,就好像她沒有在說話。
吳可非面無表情,就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今天是他第一次見到格洛麗亞,高挑的身材、冷漠的臉,戴著一雙覆蓋到小臂的皮質手套,習慣雙手交叉在胸前抱著手臂,這是吳可非對她的第一印象,但對方似乎沒打算跟他好好相處。
他本以為格洛麗亞會先為從前那不切實際的武斷向他道個歉,看來他錯了。
「如果你能證明,我想不必等到現在。」吳可非說。
「就是要等你出現在我面前才有機會分辨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格洛麗亞說,「你有權知道我能夠讀取他人的記憶,所以你準備好向我證明我錯了嗎?」
吳可非默默地挪開一點位置。
「心虛了?」格洛麗亞發出一聲冷笑,就好像能夠看穿吳可非。
「你破案都是靠著自己的神諭做排除法嗎?」吳可非平靜地看著她,「覺得誰是兇手就去讀取他的記憶?」
「正常的案件我不會輕易使用神諭,但明顯涉及超自然力量的案子如果不能使用神諭,那我們神諭者又該怎麼調查?威爾斯科林費爾小鎮的案發現場不僅你被目擊為兇手,地面上甚至還有你釋放過神諭的痕跡,我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的,但除了你的嫌疑最高之外,根本沒有其他嫌疑人。」
「殺一個普通人,你覺得我需要使用神諭?」吳可非拋出問題。
格洛麗亞盯著吳可非說:「這就是關鍵,在科林費爾一定發生了一些外人無從得知的事,而你又不願告知,或許死者的身份並非簡單的普通人,他的書房中還丟失了一本最重要的書,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他生前幾乎只取下那本書翻閱,死後卻不見了,這個世界上如果只有一個人可以解釋,我想應該是你。」
吳可非沉默過後:「我無法解釋,而且我也不認為你可以對我使用神諭,組織里有規定,如果特工不願透露任務過程中的任何細節,其他人無權知曉,並且我不認為存在這麼一個兇手。」
格洛麗亞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這件事似乎很難就此作罷。
典禮很快結束,密大畢竟不像傳統的院校,出席典禮的那些教授應該都有更要緊的事,但學生們就不一樣了,至少這兩天大家都挺閒的,學校要過兩天才開始自選課程,之後再正式上課。
於是有許多人正打算好好逛逛這座城市,藝術之都佛羅倫薩,文藝復興的發源地,整座城市就像一件完整的藝術瑰寶,引得古往今來無數藝術家趨之若鶩,饒是明微這種沒有多少藝術審美的俗人在飛機上俯瞰城市的時候都不可避免的被震撼到,出了機場在街道中穿行更是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他覺得要麼是自己穿越了,要麼是這座城市穿越了。
深紅色的房頂,或白或黃的牆,整體色調嚴格統一,鮮少華麗的現代建築,緩緩流動的車流里時不時塞進去三三兩兩的馬車,時間在這裡好像被放緩了許多。
可惜昨天路途奔波,他們到了學校之後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出門亂跑。
「怎麼樣?我們先去大教堂看看吧?我想去很久了。」萬神殿禮堂之外,陳璃畫在詢問明微的意見。
「帶上我帶上我!」喻朝汐很是自來熟地從他們後面舉著手竄出來。
「我們還沒決定呢。」明微無奈道,雖然他們初來乍到的確有許多值得一逛的地方,但明微並無太多興致,更何況他跟喻朝汐不熟。
「要不要叫上吳可非?」喻朝汐仿佛沒有聽見明微的話。
「這才是你湊上來的目的吧?」明微心裡吐槽,他跟陳璃畫對視一眼,這姑娘顯然對吳可非上心過頭了,這好像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倒是還挺少見到表現得這麼明顯的,通常喜歡一個人都得先從暗戀開始。
陳璃畫笑了笑,問喻朝汐:「你看吳可非像是會跟我們一起去逛教堂的人嗎?」
喻朝汐思索了一下,「不像。」
「雖然有點掃興,但我們還是改天再去吧?或者你們可以一起去,我想回宿舍休息休息。」明微對陳璃畫說。
「啊?那好吧。」陳璃畫看著明微轉身離去的背影,略微有些失落,明微……好像哪裡不太對勁,而且這種感覺其實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
明微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兩旁是青綠的草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夏天的草香,這是一條回宿舍的路,在草地的右側是長長的白石沏成的防護長廊,圍繞著一條又小又安靜的河。
如果把佛羅倫薩形容成一張照片,這張照片的飽和度和對比度一定很高,每一種顏色都格外惹眼,藍天白雲、紅瓦綠窗,除了建築風格不同,其實跟中國的鄉間小鎮有些相似。
風吹動樹枝,樹葉沙沙作響,一對年輕的情侶依偎在長廊邊上,遠處山峰在為城市描邊,明微走在這幅畫面里,身邊的一切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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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大沒有想像中那麼與眾不同,他本以為會是一座有教學內容的精神病院學前班,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想到達精神病院或者墓地都得先經過密大培訓,看來是他的刻板印象太重了。
明微自嘲似的輕笑,或許是秋天了,他伸出手想接住一片落葉。
「明微,你好絕情。」陳璃畫的身影隨著一陣風突然出現在面前,並且牽著他的手。
明微嚇了一跳,立馬抽回手,他翻白眼:「愛德華,魔鬼都像你這麼幼稚嗎?」
「嗨呀,看你情緒低落,變成漂亮女孩跟你牽手還不樂意,你都饑渴到去摸葉子了。」
明微無奈扶額:「搞不懂你們魔鬼的腦迴路,只會破壞氣氛。」
「說的好像你還認識其他魔鬼似的。」愛德華似乎沒打算變回原樣,他貼近明微,雙臂勾著明微的脖子。
「發什麼神經?」明微發現自己掙脫不開。
「陳璃畫」踮著腳尖目光清澈,說:「明微,我只收走了你的自卑,又沒有收走你的感情,她可是你昔日的白月光,一直的朋友,你這麼一個不擅長拒絕的人,居然拒絕她的邀請,不愧是善變的人類,就連魔鬼都捉摸不透。」
明微眼神閃躲:「你可以變回去嗎?這樣很奇怪。」
「變回去?」愛德華瞬間變成明微的模樣,「這樣不會更奇怪嗎?」
明微眨巴著眼,一把把他推開,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現在知道你如果這麼對女生,女方視角長什麼樣咯。」愛德華微笑。
「求你讓我安靜一會。」
其實愛德華還真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了,畢竟近來歲月靜好,濕婆掛了,洛基被關了,據說被關在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上,雖然世界上並不只有這兩人作妖,但至少都沒有發生在明微身邊,也就沒有愛德華什麼事,這樣挺好。
「那你回宿舍幹嘛?你有室友。」
明微捏捏太陽穴,說:「吳可非比你安靜得多。」
話音未落,明微感覺後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一個沒站穩摔倒在一旁的草地上,有些發懵。
轉頭看去,是個瘦小的男生,頂著一頭紅髮,模樣看不出是哪國人,他神色慌張爬起身,根本沒正眼看明微,更沒有伸手把他扶起來,而是低著頭直接開溜,與愛德華擦身而過,再次朝宿舍方向匆忙跑去。
明微迷迷糊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費解之間又有那麼一絲釋然:「總算看到個不太正常的人。」
「那麼瘦都能把你撞倒,你該反思反思自己了。」愛德華毫不留情開始嘲諷。
「說不定人家天生神力呢。」明微覺得在這學校里可不敢隨便小看人,「話說他是不是看到你然後從你身邊繞過去了?」
「我不想讓他看到他就看不到,這種無聊的問題可以少問,不然顯得你很蠢。」
說完愛德華終於消失在他眼前,明微無奈翻了個大白眼,這個總是喜歡在人類面前找優越感的魔鬼想必在魔鬼界混得不怎麼樣,愛德華能夠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明微刻意這麼想著。
回到寢室,吳可非正在打遊戲,雖然才剛到一天,但他床前的那張桌子已經被他用顯示屏和鍵鼠裝飾好了,他還往機箱接口上插了手柄,大概是個人習慣,這讓明微有些羨慕,他只有小時候才用過手柄玩遊戲,而且還是不屬於他的手柄。
密大的許多建築莊嚴的同時也顯得老舊,宿舍同樣不例外。
房間給他的感覺像是中世紀的歐洲室內風格,灰暗的色彩,巨大的拱形窗戶,很有異國他鄉該有的模樣,兩張平鋪的床,空間也很大,跟明微想像中的大學宿舍不太一樣,不過他很樂意看到這種不一樣,室友雖然只有一個,但至少是個沉迷遊戲的好孩子。
「這又是什麼遊戲?」明微站在吳可非身後觀望了一會,遊戲畫面有一種別樣的藝術美感,2.5D俯視角倒是明微還算熟悉的類型,但其中的元素大相徑庭,時不時還有低沉的男性嗓音在說英文,這傢伙總是玩些他見都沒見過的遊戲。
「《Transistor》,電晶體的意思。」吳可非回答。
「可以兩個人玩嗎?」明微也想打打遊戲放鬆一下。
吳可非被問愣了,他從來都是一個人玩單機遊戲,根本沒思考過這個問題,而且答案顯然也是不行,但他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話似乎會很有意思。
吳可非搖了搖頭,「等我通關一遍可以給你玩。」
「那就算囉,一個人玩多沒意思。」明微打了個哈欠,「初來乍到,不去外面轉轉嗎?」
「沒什麼好轉的,佛羅倫薩的每一座屋頂我都爬過。」
明微一聽傻了,「嚯,什麼時候的事情?」
吳可非想了想:「大約三年前在《刺客信條》裡爬的。」
「……」明微閉上微張的嘴巴,敷衍似的笑說:「有點冷。」
明微躺到床上捲起被子,伸手把放在床邊的小兔子燈拿起來捏了捏,柔和的各色光線在不斷變化著,從明微收到這個禮物的那天開始,這已經成為他在夜晚睡覺時的必需品。
「話說你跟那個叫格洛麗亞的女生在台上嘀咕什麼呢?她不是大三的學姐嗎?你們認識?」明微好奇地問道。
「不算認識,有過一點交集。」
明微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跟吳可非可真難聊天。
他拍了拍小兔子,倒頭睡覺。
喜歡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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