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紗院是上次杜麗娘險些流產,太子賑災江南,二老爺孟文尚擔心杜客商撂挑子,這才單獨撥給她的院子。
位置很好,離二房正院很近,左近種著馥郁的粉紅垂絲海棠。
為了補償她被張氏的毒害,孟文尚到衙門給她立了文書,如今已從和丫鬟一樣的通房,變為了良妾。
只等著生下兒子,就提為貴妾。
此時杜麗娘臉色泛白,捂著肚子,在屋裡等丫鬟請來郎中。
「小姐,大夫來了,來了」。
黃鶯匆匆從外面扯著一個郎中進來。
「是老爺專門為姨娘準備的大夫,小姐可以放心」。
黃鶯口中的老爺正是杜麗娘的爹杜客商。
「黃鶯,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許在叫我小姐,我如今已經是孟家的姨娘,你在這麼叫我,讓太太的人聽到,拿規矩來刁難我。
就是老爺也不能護著我」。
張氏自壽宴後,因為和文成公主結交上的原因,孟文尚也沒有再把她禁足在佛堂。
只是厲言警告過她,再整么蛾子,就把她送鄉下偏僻的莊子上去。
這段時間,張氏真的消停了許多,連以往經常讓那些妾室到她房裡立規矩的事情都免了。
「黃鶯知錯了,姨娘快讓大夫替你診脈吧」。
杜麗娘伸出手腕,她讓她爹專門請了郎中備著,就是想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萬一有什麼事情,自己要第一個知道。
才能想好應變的方法。
那郎中診脈,過了半響,眉頭越皺越深。
「夫人是不是曾經吃過滑胎的藥?後來靠保胎藥,穩定了胎脈?」
黃鶯一下就想到上一次姨娘冒險喝下太太丫鬟小紅送來的粥。
看到主僕兩人不說話,郎中生氣的又說道:
「我既是杜老爺花大價錢請來的,自然對夫人知無不言,夫人還請對我說實話,我才能更好的判斷夫人的胎兒情況」。
「是,是,大夫,之前姨娘確實不小心誤食過,
不過我們家杜老爺從海上商船里花重金買了保胎藥,是羅剎國皇族用的呢。
姨娘吃過,胎兒果然就安穩下來了。
後來老爺不放心,也請大夫來瞧過,大夫說胎象很穩,沒有大礙。
如今你這麼問,莫非是其中有干係?」
黃鶯說話很快,也很清楚,這個郎中也聽明白了。
他心中有些懷疑的,因為眼前夫人的脈象很不穩,既像是因為藥物的原因,又像是因為他也不明白的原因。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如今這婦人肚子裡的胎兒已經停止了發育,心脈很弱。
他被杜老爺花大銀子養到現在,就是要確保他的女兒生下外孫,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無力回天,胎兒很可能生下來也是死的。
他不能說把原因放在自己醫術不精上,只能讓她們把原因歸咎在自己身上。
那自己也算是拿銀子,辦完了事。
「何止有干係?簡直是催命藥。
你們這些婦孺,當那些保胎藥都是神仙藥不成,況且是從海上流傳來的,
那些番邦人和我們中原人的水土都不一樣,又怎麼會醫藥皆合適的呢。
如果你們當初就讓我來,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
那些都是虎狼藥,暫時穩住了胎象,可實際上滑胎藥已經傷害到了胎兒。
夫人,你最近是不是感覺不到了胎動,很微弱?」
「是是,大夫,你一定要為我保下胎兒,多少銀子,我爹都會給你的」。
「沒有用了,夫人,民間有句話叫『活七不活八』,如今你這肚子裡的胎兒已經停止了發育,僥倖生下來,我也不能保證是不是活的?」
「要是夫人要生,還請快一點,我這就替你把胎兒催生下來。
不然再耽擱下去,連大人都有危險」。
郎中無情的話,讓杜麗娘泛白的臉色一下褪去了血色。
「姨娘,聽這大夫的吧,我這就去請老爺,
小少爺是有福的,一定會沒事的,姨娘快一點把他生出來,
也能多一分希望啊」。
杜麗娘白著臉,一雙手上的長指甲緊緊抓著被面。
「黃鶯送大夫出去」。
她的話讓郎中和黃鶯都驚訝了。
不過郎中也沒說什麼,反正他拿銀子能做的都做了,這些大戶人家的後院水深著呢,他早早能離開最好。
「快去。」
杜麗娘平常在丫鬟面前都是說一不二的,黃鶯擔心也無法,把郎中送了出去。
「姨娘你這是做什麼啊?
小少爺要是保不住,老爺以後可能會不再寵愛你啊。」。
「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他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了,我不能讓他這樣白白的來一場,
我要老爺對我有愧疚,更要那個一直在我面前趾高氣昂的五小姐付出代價。
我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說都是她的弟弟,
要是她害我的孩子沒了,這麼歹毒的女兒,老爺心裡也會有膈應吧」。
杜麗娘扶著高聳的肚子,眼裡有著瘋狂,配上慘白的臉,顯得猙獰。
孟言晴雖然搬到了松嵐院去,可仍時時來找這些二房小妾的麻煩。
不是罵就是諷刺。
杜麗娘為了讓她肚子裡的孩子平安生下來,之前都是忍著,壓著心裡的怒氣。
對孟言晴罵不還口,打的話,
孟言晴還沒有蠢到公然害他爹的子嗣。
「姨娘你是想——?」
黃鶯跟著杜麗娘這麼久了,也清楚一些她的性格和心思。
杜麗娘點頭,「你去請老爺,我要讓他看看她的女兒是怎麼把我的孩子害沒的」。
「可是這幾天,府里的三位老爺整日在上院裡商量著什麼,似乎很重要。
不讓下人進去打擾。」
「你去找來才,拿了我們杜家這麼多的銀子,可不是不做事的。
務必要掐准了時間,讓老爺看到。」
杜麗娘看了看房間裡的更漏。
臉上的笑顯得有些可怖:「這個時間,正是我們五小姐給我們這些姨娘教導孟家的規矩的時間了呢」。
*
杜麗娘由丫鬟扶著,出了院子,看著院角的種的一溜垂絲海棠花,臉向著太陽,撫著肚子,臉上的神情顯得很愜意。
孟言晴帶著丫鬟走到麗紗院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畫面。
頓時心裡火冒四起。
她娘如今被他爹冷落,以前是整個孟府的管家太太,現在松嵐院的管事媽媽都敢不陰不陽對她說話了。
爹的冷落,讓她娘連從前的體面都沒有了,
這一切,有這個杜姨娘,還有趙姨娘,還有那些賤種們。
還有孟言茉,她不會忘了這個賤丫頭是怎麼害她和趙公子的親事告吹的。
不會忘了她是怎麼害自己落水,差點嫁給一個鰥夫的窘況。
當年要不是她從自己母親那裡把那幾家鋪子和田莊拿了回去,不然今天母親也不會手裡一點周轉銀子都沒有。
孟言晴在心裡把她所有的仇人過了一遍,想著這些仇她全會報回來的。
她把所有的錯都算在別人身上,不想張氏那些年靠著管家便利,管著的本來就是王氏留給孟言茉的嫁妝。
不想著孟言茉之所以能從張氏那裡要回嫁妝,完全是因為有她害孟言茉落下月心湖的證據。
張氏為了保住她,才迫不得已的把王氏的嫁妝歸還給了孟言茉。
這些孟言晴都不需要記得,她只要記得誰得罪過她就行了。
孟言晴看向杜姨娘的肚子,就覺得很刺眼,恨不得把她一把推倒,把她肚子裡的賤種摔死。
再一看杜姨娘那愜意養胎的樣子,心裡的火氣就更大了。
「就你一個卑賤的商戶之女,也配懷我爹的孩子,也配讓你的孩子姓孟?
真是賤人就會有這麼賤的奢望,你就是再曬太陽,再養好胎,生下來的也是個卑賤的種。
永遠都是頂不起門戶的庶子。
你還有臉帶著你的奴婢秧子出現在我的面前,真是不要臉。」
孟言晴來到杜姨娘的身邊,語氣惡毒的罵道。
「我就是再不要臉,也沒在做姑娘的時候就被男人抱過,沒在水裡被男人摸了身子。
還差點逼死自己的庶妹,五小姐,你說我們兩個誰更不要臉?」
杜姨娘咯咯一笑,提起孟言晴最不希望別人知道的事。
孟言晴上元節落水被人救起,和讓孟言惜替嫁的事情,族裡的人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
起碼幾家內門嫡枝都是知道的。
杜姨娘有銀子就有門路打聽到。
孟言晴聽她的話,一張白臉漲的通紅,她多希望別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她前幾天跟著孟老太太去族裡,那些族姐妹們看著她的鄙夷的眼神她都能感覺到。
還有那個五嬸劉氏,在祖母壽宴的時候,還跟祖母打聽,一臉巴結的想替她娘家侄子定下自己。
可是祖母這次主動露出想要結親的意思,她卻一口推諉道:她侄兒年紀還下,想念書讀出了功名後再考慮婚事。
這些是她偷聽到的,她甚至已經能想像到等這件事被劉氏那個大嘴巴傳出來後,族裡的人更要笑話她了。
肯定那個因為守孝被退親的孟言心也會笑話自己的。
她和孟言茉就是一丘之貉。
「你說什麼,你這個賤婦,你敢這麼胡說八道,我告訴父親,把你攆回杜家」。
對,告訴父親,父親已經下了封口令,府里沒人再敢提起,這個賤人竟然敢提。
「你去告訴啊,看你父親會不會怪我,你父親為了我,連你母親都關了起來,又怎麼會因為我說了幾句實話急要攆我呢。」
杜麗娘的話有插中了孟言晴的痛腳。
看著孟言晴氣的雙眼泛紅,卻依然對自己沒有什麼動作。
杜麗娘繼續激怒她道:「五小姐,被男人抱著的滋味是不是讓你很舒服?
在水裡的時候,那男人有沒有稱你驚慌,就摸到你的敏感的地方呢?
你一個大姑娘被人抱了身子,不知道你以後的相公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休了你?」
杜麗娘暗示以後她有可能會去跟孟言晴的相公告訴這件事。
杜麗娘的話露骨且下,流,換另一個大家小姐早就該羞憤而死了。
「你這個賤人,看我不打爛你的嘴」。
孟言晴氣急揚起手,要朝她的臉上扇去。
杜麗娘身邊的心腹丫鬟得了她的吩咐,也沒有上前去攔,只裝作很慌張的模樣。
「你敢打我?我可是懷著你爹的孩子的,打了我,看老爺怎麼治你」。
杜麗娘把臉主動湊過去,嘴上還繼續激她,那臉上得意依仗的神情,刺痛了孟言晴的眼。
孟言晴的巴掌就要落下,她忽然止住了。
因為她想到這樣在外面的情景,肯定有不少丫鬟看著,回頭這賤婦只要有個好歹,再賴在她身上,她爹肯定也會生她的氣。
她不能這麼做,她娘現在受爹的冷落,她不能再做讓爹生氣的事。
只要自己討了祖母和爹的喜歡,她娘遲早會重新管理孟府。
杜麗娘眼角看到孟文尚的身影已經朝這邊走過來了,孟言晴卻忽然止住了勢頭。
不能再耽誤了,不然等老爺到跟前,孟言晴肯定不會當著老爺的面打自己的。
「五小姐,太太被老爺冷落,真的不管奴婢的事啊,你放過奴婢吧。
奴婢還懷著老爺的孩子呢,奴婢傷著不打緊,你要是傷到了老爺的子嗣,
這可怎麼得了啊,他怎麼來說都是你的弟弟啊。
你怎麼能這麼心狠啊。要置你這未出世的弟弟死地啊」。
杜麗娘邊喊叫著,然後趁孟言晴被她忽然的大喊大叫驚住的瞬間,用左手隱秘的拉了孟言晴的衣袖。
本來杜麗娘的臉就在孟言晴揚起的巴掌下面。
杜麗娘的臉蹭在了她的手上,然後在裙子裡的腳自己絆住自己,斜刺刺就朝巴掌的方向下猛的倒去。
從剛進入視野里的孟文尚那個角度看來,就像是孟言晴一把掌扇的杜姨娘飛倒了去。
而這時候,剛走到麗紗院前的孟言茉一行正好是和孟文尚是對著的路的另一頭。
所以她看到的正是杜姨娘拉著孟言晴的衣袖,讓孟言晴的手噌到了她的臉。
「麗娘」。
孟文尚慌忙跑了過來,扶起倒在地上的杜麗娘。
「老爺,妾肚子好痛,老爺,孩子,孩子不能有事」。
杜麗娘虛弱的在孟文尚的臂彎里道。
孟文尚朝她的裙子上看去,只見裙子被染紅了。
他驚慌的喊道:「來才,快,快去請大夫」。
孟言晴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很快她就想清楚對她罵的話,一直不敢反抗的杜姨娘今天為什麼反常了。
雖然她為杜姨娘拿自己孩子的命來栽贓她的狠心而心驚,可是她迅速想到的是不能讓她爹被杜姨娘蒙蔽了。
孟言晴抬起自己的袖子,她剛才被杜麗娘拉著袖子的方向,她轉過頭,就看到了孟言茉一行人。
怎麼會是她!。
孟言晴皺緊了眉毛。她爹不會相信自己的丫鬟的話,杜麗娘的丫鬟就更不會說實話了。
難道如今唯一看到真相的竟然只有孟言茉那個賤丫頭了嗎。
「孟言晴,你是我孟文尚的嫡女,我向來疼愛你,可不是要把你養成這樣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你真是讓我失望透了。
你就和你那個拎不清的娘一樣,讓人心煩,心厭之極」。
孟文尚怒目對著孟言晴喝到,語氣是孟言晴從來都沒有聽過的厭惡。
孟言晴縱使再是要強,心毒,可也終歸是個豆蔻少女,被父親這樣當眾喝罵,而且父親還這樣說她的母親,一點情面都不留。
看著周圍的下人,尤其是不遠處的孟言茉。
孟言晴立即紅了眼珠,眼淚硬是沒有流下。
「老爺,現在不是責怪五小姐的時候,還是先把杜姨娘抱進屋子裡去吧,這在外面也不好看」。
孟文尚身邊的管事勸道。
不一會兒,郎中請來了。診脈了半響。
出了內間,看著孟文尚道:「孟老爺,胎兒的心脈已停,已是胎死腹中。
為今之計,還是要趕緊把死胎催離母體為當務之要」。
郎中的話,讓孟文尚心裡也很難受。
黃鶯當即痛哭流涕,跪在孟文尚腳邊:「老爺,姨娘這回要傷心死了,她是多麼期盼著小少爺的降生啊」。
又過了一個時辰,杜麗娘在服下大夫開的藥後,把死胎產了下來。
婆子把那生下來就渾身青紫的死胎用塊布包了嚴實,出了產房。
「老爺,是個成型的男胎,您要不要看一眼?」
婆子小聲的詢問道,這種接生死胎的事情實在是晦氣,要不是孟府的門第,她是怎麼都不會接這樣的產婦。
孟文尚一臉憔悴的擺擺手,又喚過來才道:「小少爺的棺槨給訂上最好的,按照嫡子的規矩給下葬」。
「老爺,這,恐怕族裡不會同意的」。
本來庶子上族譜就不容易,何況還是個出生就夭折的嬰孩?
入不了族譜就不是孟家的族人,死後也不能進祖墳塋地。入不了祖墳的鄉人,死後就是遊魂野鬼,受不了親人的祭奠,在陰間也要被小鬼,閻差欺負。
這樣的死胎在普通百姓家,那都是扔亂葬崗的。
富貴人家,也只是隨便找個地方就埋了。
因為人們認為這種夭折的孩童最是晦氣的,葬入祖墳,只會壞了風水,連累族人的運道。
所以嬰孩夭折,都是隨便下葬的。
孟文尚訂最好的棺槨已是過分的疼愛了,還要以孟家嫡枝嫡子的身份葬入祖墳,別說是孟家這樣的家世,就是鄉紳小吏家都是不可能的。
「罷了,你看著辦理吧,記著不要委屈了他。
請人給他做場法事超度,再到潭柘寺捐五百兩香油錢,替他點個長明燈,讓他好好的走上黃泉路,好早些投胎吧」。
孟文尚剛才的話也是一時悲傷才說的,說過就知道自己的話太為難了。
他這麼難過,也是因為他親眼目睹了是自己的嫡女害死了自己的兒子,這種看著親骨肉相殘的情景,讓他一瞬間都沒了精神。
「老爺,如今府里的賬房都被大老爺派人看管了起來,再也動不了一分。
這五百兩的銀子莫說是現在這府里緊張的樣子,就是平時也得到老太太那領了牌子,才能支出來啊。」
管事雖不懂這幾天孟府出了什麼大事,不過看府里的幾個老爺們,都是步履匆匆的焦急樣子,也知道是出了什麼大事。
孟文尚這才忽然想起孟家現在的處境,孟文冒這幾天一直在聯絡官場同僚,還有三弟在衙門也是,試圖從官衙里按照商人的價格買出一批官鹽。
先把這批窟窿給填上,可是孟家的所有銀子,這兩天還在清點,賬房先生正在從莊子上和府上的鋪子裡調銀子。
「難道我當官這麼多年,連私庫里都沒有五百兩銀子嗎?」
管事聽著老爺發怒的聲音,沉默。
還真沒有。
孟文尚一個六品小吏能有多少俸銀,所依仗的都是孟府的幫襯,有了杜麗娘後,手上這才不缺銀子,四處聯絡同僚。
不是把銀子拋在了酒樓里,就是灑在了紅船上。
那些平時里在酒桌上一個個說的極漂亮的同僚,前兩日他還沒有透漏口風,希望他們給引薦引薦有沒有認識的巡鹽道里的相交。
一個個全都推諉著,搪塞著,這兩天更是統統都躲著他。
「你去辦吧」。
孟文尚最終還是擺擺手,也不再糾結在那些需要銀子做的法事上,讓管事去處理了。
進了內間,杜姨娘躺在床上,似乎失去了所有生機,像抽了水分的花。
「老爺」。杜姨娘若有所感的睜開眼,語未開,淚先流。
「麗娘,你放心,我一定會為咱們兒子做主的,不會輕易饒過晴丫頭的。
還有,爺說過的話算數,這就讓人到衙門辦了貴妾的文書,
還有張氏那個毒婦,以後她再刁難你,你不用怕她,爺給你撐腰。
有爺在,你還怕以後還會缺了孩子嗎。
你現在好好養好身子,再給爺懷個兒子是正經。
別的不要再多想,我這就去把晴丫頭還有她那個不懂事的娘全都給送走,送到莊子上去,再也煩不到你。
以後你在二房裡雖是個貴妾,可是和正房太太也不差什麼」。
孟文尚拉著杜麗娘的手,殷殷說道。
他想著杜麗娘平時的好處,又看到她如今被自己的嫡女害的,這隻剩一絲力氣的慘白樣子,承諾的好話,不要錢的往外蹦。
「老爺」。杜麗娘哭花了眼,只能說出這兩個字。
「好好養著」。
孟文尚出了房,對著外面下人厲聲喝道:
「孟言晴那個孽女呢?」
孟文尚從來沒有這麼指名道姓的訓斥過他的嫡女,今天一連喊了兩遍,是真的生大氣了。
「五小姐,去了松嵐院」。
「哼,她倒是會搬救兵,只是我這個做爹的要責罰女兒,老太太就能護的了她嗎?」
孟文尚氣的自己和自己怒道。
大踏步的朝松嵐院而去。
房中黃鶯來到杜麗娘床邊,拿出手巾替她擦著臉上。
「姨娘,看老爺的怒氣,您這回總算沒有白受一場罪,太太和五小姐這回誰都跑不了」。
杜麗娘臉色還很白,只是眼中已恢復了些許光彩。
「從小我跟著娘就明白一個道理,這內宅里,只有爭才能搶到好處,不爭永遠沒有」。
杜麗娘其實並不是杜老爺的嫡女,她娘是杜老爺一個外室,最後成功的讓杜老爺休掉了原配,扶了正妻。
她娘當初能做到的,她未嘗做不到。
只是她大概沒明白一個道理,孟家這些所謂的世家名門和商家的不同。
*
麗紗院外一番混亂中,孟言茉始終站在原地,既沒有靠近,也沒有離開。
在孟文尚帶著人進了院子裡去的時候,孟言晴立即想到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去找祖母。
她路過孟言茉的時候,狠狠的警告道:
「待會我爹肯定會問你話,你最好給我想清楚了,你看到了什麼。
上次你害我落水的事情,你別以為我會這麼輕鬆的放過你。」
說完,就帶著人匆匆朝松嵐院去了。
「這五小姐也太張狂了,雖然我們都看到了不是她做的,可是她這樣的態度,難道是求人的?
小姐你別搭理她,看她能做什麼。
口口聲聲說是小姐害她落水,那時候小姐自己都迷了路,哪有時間去害她。
小姐,雖說老太太沒有再追究五小姐冤枉你的事,可是您還是要跟老太太說清楚才是」。
紫靈在旁邊氣憤的絮絮叨叨。
「小姐自有主意,你少說兩句,也不看看這是在哪」。
紫蘇心知小姐離開的那段時間定是和那位王爺在一起,這樣的事情如何能讓別人知道,小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虧得那一日亂了套,也沒有人注意小姐曾經離開過。
五小姐雖然冤枉了小姐,可是也替小姐掩蓋了行蹤。
何況老太太沒有追究小姐,那不是說老太太沒有相信五小姐的話嗎。
孟言茉看著麗紗院外的垂絲海棠開的正妍麗,正要轉身離開。
卻是看到了一朵和其他的花稍有不同的。
「小姐,你喜歡這垂絲海棠?趕明兒在我們院子裡也種點」。
春暖看著孟言茉靠近那株海棠花,笑問道。
恐怕全府的人都知道她們小姐最愛花啊,樹的。
靜深院的各種果子樹,和各色的花朵,是最多的。
孟言茉沒有答話,只是對著紫蘇伸出了手:「手套」。
紫蘇心知小姐這是要用天蠶絲手套,趕緊從身上的腰袋裡拿出來,打開包著的帕子,把手套交給她。
孟言茉戴上,用手採摘了一朵放到了紫蘇準備的盒子裡。
「小姐這是什麼?」
紫靈說著要去聞一聞。
「別聞,這花叫做點苔海棠,和垂絲海棠枝葉很像,不同的是,你們看它的花瓣上,會有類似點苔一樣的花紋。」
「小姐,這花有毒嗎?」
紫靈趕緊離開,小姐讓她別聞。
「嗯,這花有讓女子閉經,活血散瘀的作用,對於懷孕的婦人,還會傷害到肚子裡的胎兒。」
「小姐,你是說這花才是害杜姨娘流產的原因,杜姨娘是早知道的了,這才會在胎兒流掉以前就把這流產的原因栽在五小姐的身上?」
紫靈捂住嘴道,剛才想不通的杜姨娘為什麼用自己的孩子來誣陷五小姐的行為都解釋的通了。
「小姐,趙姨娘的爹,就是個花匠。如今還在府里的一處莊子上管著供應府上的花草」。
當年孟言茉因為孟言寧送的荷包,就讓紫蘇和引泉打聽過趙姨娘的家世。
趙姨娘是孟家的家生子,她爹是個花匠,可如果是知曉點苔海棠這樣一般的毒花,倒是不足為奇。
可是那個荷包上淬的毒,連她的師父都要研究半天。
孟言茉到現在都沒有弄明白孟言寧是從哪裡得來的這麼厲害的毒。
「對了,奴婢想起來了,之前聽趙姨娘院子裡的香柳說,這麗紗院本是二老爺看重八少爺,才準備撥給趙姨娘做新院子的。
趙姨娘東西都搬進來了,才住一天,就被杜姨娘不知道用什麼法子,讓二老爺重新給了她。」
煙蓑為了得到孟言茉的看重,有事沒事總和那些小丫鬟打聽事,希望有一天能幫到小姐。
雖然今天這個情況好像對小姐好像沒什麼用,她還是把知道的說了出來。
「這麼說來,這杜姨娘的定是那趙姨娘害的了。
只可笑這杜姨娘倒是和五小姐對上了,趙姨娘讓了院子,既在二老爺那得了大方的名聲,又害了杜姨娘。
如今這杜姨娘又把這流產的事情扣在了五小姐的頭上,這二老爺的後院還真是熱鬧」。
紫靈在一旁拍手笑道。
孟言茉回頭看了她一眼,紫蘇立即道:「這個月紫靈你的月錢扣一半」。
「為什麼啊,小姐都沒有說話,紫蘇你又針對我」。
「我雖然對二伯父也沒有什麼好感,可是二伯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一個丫鬟在這笑話。
紫靈,你的規矩還得重新練,紫蘇,你看著她」。
「是,奴婢一定看好她,」
紫靈被訓斥,低頭。
孟言茉對她的丫鬟鬥心眼可以容忍,但是卻不能讓她們張狂的失了規矩。
紫靈笑話她的二伯父,又把她這個主子放在何處。
這樣的話讓別人聽到,只當她不會管著自己的奴婢,只當孟家沒有規矩。
「小姐,現在我們回去嗎?」
「不,我們去松嵐院。剛才五姐不是警告我要去給她作證的嗎?」
「啊?小姐,你真去幫五小姐啊?」
「我看著像恩將仇報的人嗎?」
孟言茉笑著反問道。
她不是恩將仇報的人,同樣也不是仇將恩報的人。
孟言晴和孟言寧對她的好,她記性不錯,怎麼可能忘了呢。
今日正好有機會,不趁機去踩上一腳,實在對不起看了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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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天空同學的推薦票和更新票。
呃,雖然我不太了解更新票是做什麼用的。
五張三千字的票,難道是要日更一萬五?
啊!
我受到了驚嚇。
還是希望我日更三千的意思?
不管怎麼說,都很感謝天空的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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