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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冰來了。隨後,趙森、推著急救床的護士和保安都來了。
他一出現在房門口,林思思就對他伸出雙手,要抱抱。
季冰抱起她,她微微笑著說:「季哥哥,不要打架。」說完就閉上眼。季冰急切的呼喚,也未能喚醒她。
「趕出去!」
他把她放在急救床上。
保安架起了蹲地上的吳振豪和吳雨思。
「媽,媽……」吳雨思哭喊。
林義押走了夏珍。
趙森拆開被血浸紅的白色護具,用繃帶先止血,而後和季冰一同推著急救床,飛奔向電梯。兩名女護士,推著輪椅,勉強跟上。
急救室的紅燈,一直亮到日頭正空,仍未有熄滅的跡象。刺目的烈日,不遺餘力地烤著人間,似覺他還不夠心痛,再加一把熱度。
焦灼的等待,無法拉住落往遠山的夕陽。
華燈初上,晚風徐徐,銀杏輕搖。
電梯開了門,沉重的腳步聲,一直到他身旁停下。
「可以槍斃嗎?」季冰問。
「夏珍的精神不正常。」林義回道。
「想她死,只能殺了她嗎?」
「林思思讓你不要打架。」
「我應該做什麼?」
「等。等林思思醒來,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離開她身邊?」季冰轉過身,盯著林義。「你不知道那一家只有吳雨夏正常嗎?」說著看自己的手。
林思思的血,留在上面,猩紅灼目。
林義抿緊嘴巴,不發一言。
兩人沉默著。風拂杏葉,沙沙作響,撓得心口生疼。
腕錶一分一秒不疾不徐,腦中的時鐘時而停止,時而飛快。季冰靜靜站了會後,開始來回踱步。最後,他站在搶救室大門的正中間,盯著鋼板氣密門充氣矽膠封死的門縫。
眼睛酸脹泛淚,他眨巴兩下眼,問站旁跟著看的林義:「你看得見裡面嗎?」
「看得見。」
「思思還好嗎?」
「母子平安。」
正說著,搶救室大門打開,趙森出來了。他坐到靠牆的等候椅上,摘了藍色防塵帽,劉海濕粘在前額。
「匕首從支具的鋁條和pE板縫隙刺入傷口,腕部神經和筋脈,都有斷裂。」他攤開手掌,一枚愛心銀幣躺在手心。「多虧它卡在支具中,改了刀鋒,護住了動脈。」
季冰拿起銀幣,手不停發抖。「手,還能用嗎?」
「我都縫起來了。但不能再受傷。生命女神,不會一直在身邊。」
季冰踉蹌兩步,林義趕緊扶他坐椅子上。
「這次在。」他說。
季冰緊緊握著銀幣,咬牙道:「林義,夏珍必須死。」
趙森拍拍他肩:「張蔓說孩子沒事。腹部沒有受傷。手術過程中,孩子的心跳一直很平穩。等她再監測一會,就沒事了。」
林義從衣兜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叼嘴裡。
「醫院不能吸菸。」趙森道。
「我不抽,就叼著。」林義道,「吳振豪已經提出精神鑑定的申請。」
「精神鑑定?」季冰冷笑,「如果有精神病,就可以無罪釋放了吧。」
「可以提起民事賠償。」
「我看起來像缺錢嗎?」季冰一把揪住林義的警服領子,「你這身警服,是為精神病穿的嗎?」
林義張張嘴。打濕的菸嘴,粘在嘴唇上。
「你們能好好說話嗎?」趙森頭靠牆上,喘著氣。「你們要有力氣,可以為做了10個小時縫合手術的我,去買點吃的嗎?」
季冰鬆開了林義,給保安室打電話:「到對面餐館買5份外賣,送到。挑下飯的菜。發票開好。」
三人開始沉默。趙森靠牆的頭,歪來歪去,而後咚一下靠上季冰肩膀。
季冰看一眼,繼續盯著搶救室大門。
腕錶的指針,走了一圈又一圈。季冰第8次看手錶,發現又走了5分鐘,張蔓終於打開了搶救室的大門。
季冰把趙森的頭推到林義肩上,起身相迎。
「失血還是有點嚴重的,」她說,「但不考慮輸血,食補修養吧。藥,儘量外用。不到不得已,不口服。」她頓了頓,盯著季冰看了一瞬。「為什麼要讓她外出?你不知道外面很危險嗎?」
季冰抿緊嘴,無話可說。
「今天可能不會醒。等明天早上還沒醒,再推來這裡。要不就住這裡一晚吧。你的休息室,也不見得多安全。」
「思思不喜歡睡這裡。」
張蔓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這時,兩個保安各拎一大袋「好吃到哭」的外賣袋。
「季院長,外賣到了。剛出鍋的。」一保安道。
季冰點點頭,接過另一保安遞來的報銷單和水筆,邊簽名邊道:「給張主任三份。」
說話的保安,將手上的一大袋遞給張蔓:「這裡剛好三份飯。」
張蔓道聲謝,喊兩護士出來,一同離去。
季冰進入搶救室,推林思思出來。
保安站旁問:「給您送休息室嗎?」
季冰看看林義:「給他。」
保安就遞給林義。林義搖醒趙森:「好吃的飯來了。」
趙森睜睜眼,又閉上:「我這樣開不了車。季冰,你休息室的沙發,借我躺一下。」
季冰看他一眼,推著林思思走了。
林義接過保安手裡的外賣袋,跟進電梯。
季冰摁了10樓,從頂樓的玻璃天台,直達行政樓。
來到頂樓的休息室,季冰把林思思推到沙發旁停下。「有什麼話,直說。」
林義把外賣放茶几上,扶軟趴趴的趙森躺到沙發說:「可以先吃飯再說嗎?」
「我不餓,你們吃。」季冰坐到沙發,盯著面色慘白的林思思,一眨不眨。
「你是想絕食,等林思思醒來照顧你嗎?」
「他就倔,」趙森一骨碌爬起來,「讓他看我們吃。」拉林義坐下。
他解開外賣袋,端出飯菜。
打開塑料盒蓋,一片紅的川菜,飄出了濃濃的麻辣香。麻婆豆腐、辣子雞、回鍋肉、夫妻肺片和水煮魚。
「哇,都是我愛吃的菜。」趙森夾一塊回鍋肉放林義的飯碗裡,「吃飽了,才有力氣,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吧。」
林義打開多出的一份米飯,放季冰面前:「季冰小朋友,你思思姐姐喊你吃飯。」
剛扒一口麻婆豆腐的趙森哈哈笑,然後猛咳:「林警官,你謀殺我吧……」
「我在哄小朋友吃飯。」林義夾一塊夫妻肺片給季冰碗裡,「林思思早上說你不畏責任,很吸引她。還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一定可以找出兇手的。」
季冰盯著夫妻肺片好一會後端起碗,開始扒飯。
趙森和林義輪流給他夾菜。吃著吃著,他不禁淚流。他的錯,為什麼要他的妻兒來承擔?
林義遞給他紙巾:「錯在我……」
季冰不接紙巾,繼續扒飯。吃完最後一口,他抹了把眼睛說:「非要我來讓夏珍死刑嗎?」
趙森愣住,放下碗筷,欲言又止。
林義抓皺紙巾:「如果她行兇時精神正常,最高無期。」
「你包庇她?」
「如果沈韓在這裡,他也會這麼說。」
「就算吳雨夏在這裡,夏珍也必須死刑。」季冰說,看一眼昏迷不醒的林思思。
林義抿緊嘴,不置可否。
「那個,季冰,」 趙森猶豫著開口,「要不要等思思醒來再說。可能有誤會。」
「什麼誤會?」季冰盯向趙森,「你也覺得夏珍可憐?」
「不是,只是……」
季冰擺擺手:「你先回去。」
趙森張張嘴,而後起身道:「我還是建議等思思醒來再說。」
季冰瞪他,他趕緊跑向大門,「你瞪我,我也堅持。」然後飛快關門。
「趙森說得有理。」林義道。
「你們警局能少一件刑事案件就少一件嗎?」
「沒這種事。我們檢察官最喜歡和罪犯對簿公堂。」
「奈何刑警無能,縱使檢察官巧舌如簧,也定不了殺人犯的罪。」
林義繃緊嘴角。半晌,他道:「夏珍說,是吳雨夏讓她殺林思思。」
「什麼?」他肯定是幻聽了。
「我也無法相信。夏珍承認想拿匕首殺了林思思和……孩子。她以為只要殺了林思思,你就會娶吳雨夏。她對吳雨夏懷孕,以及吳雨夏的孩子是你的,深信不疑。還認為因為林思思橫在吳雨夏和你之間,導致吳雨夏自己躲起來,不想出現。」
季冰沉吟了會道:「夏珍怎麼知道吳雨夏懷孕?」
「吳振豪告訴她的。夏珍還承認是她讓人開車對林思思下手。她本來是要讓人製造車禍,但怕撞……不死人,又臨時決定讓人殺林思思。」
「是嗎?」季冰冷哼,「夏珍想為誰頂罪?」
「是誰?」
「不管是誰,把吳雨思抓起來,絕不會錯。」
「證據?」
「吳雨思嫉妒心強,一定會因為吳雨夏對思思好,心生怨恨。」
「那羅琳不會嗎?」
「什麼意思?」季冰眯了眯眼。
「羅琳住進你家,已有十歲,知曉你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她不該對你和林思思有嫉妒心嗎?」
「不會。」季冰看著林思思說,「因為她的心上人,是趙森。」
「你怎麼確定?」
「他們開始交往了。」
「這不足以說明。」
「你不懷疑幾次三番害思思的吳雨思,卻懷疑我妹妹?」
「警局的技術科,檢查出兇手的板繪技術十分高明。羅琳的繪畫能力,很出眾。」
「吳雨思也會畫畫。」
「她們倆都有嫌疑。我需要見一見羅琳。」
「我要拒絕呢?」
「你不會。」林義看林思思一眼,「如果她是兇手,就不再是你妹妹。」
季冰定定看了林義幾秒,撥通別墅電話:「爸,是我。明天,您哪兒也別去,林警官需要見琳琳一面。」
交代完,他掛了電話。「我可以配合你。你最好儘快破案。」
「自當竭盡所能。」林義起身收拾外賣垃圾,「明天,你要同我一起嗎?」
「我爸會配合你。」
林義點點頭,拎起裝了垃圾的外賣袋:「那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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