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傑明顯地感覺到身前的人有些不對勁,兩個人貼的有些近,他能夠感覺到她在發抖,手微微一動,碰到蔣夢曦垂放在身側的手,指尖划過的手背,一陣陣的涼意。
他不禁抬頭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劍目星眉,長得甚是好看。
抬手抱了抱蔣夢曦的肩膀,輕聲在她耳邊關心到:「沒事吧?」
她回頭看了王世傑一樣,勉強地笑了笑,搖頭:「沒什麼。」
「程子昊,久仰了,王先生。」
同一個圈子裡面的人,彼此都免不了知道對方。
看著程子昊伸出來的手,他側頭看了一眼蔣夢曦,不著痕跡地將她往自己的懷裡面按了按,方才抬手握上:「久仰,程先生。」
蔣夢曦不敢抬頭,明明是程子昊和王世傑在交流,可是程子昊的眼神卻始終落在她的身上。
太過強烈的視線,就像是一把把小刀,一把把地飛過來,劃到她的身上。
渾身都痛,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站不穩,只能捉著自己的衣角,微微咬著牙。
「程總?」
僵持的氣氛被身後的一個男人的聲音打破,程子昊微微皺了皺眉,雙方鬆開了手。
王世傑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既然程先生有事要忙,我們就不打擾了。」說著,低頭看著蔣夢曦:「夢曦,我們下去吃吧。」
她點了點頭,沒有看向程子昊。
那樣的一個眼神足夠讓她墜入深淵,所有的人都可以質疑她,唯獨程子昊,可是那麼可笑,剛才的眼神,那麼明顯的質疑,諷刺得讓她想哭。
看吧,你執著了八年的感情,到底算什麼。
一場不期而遇,所有的心情都別打破,好不容易建築起來的好心情,卻因為那短暫的幾分鐘的相遇,而讓她整個晚上都懨懨的。
王世傑看著她滿臉慘色地盯著跟前的飯,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手中的筷子拿下,「算了,不要吃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沒有推脫,她心裏面難受,難受得想要將自己關起來。
其實她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堅強,說不愛就不愛,程子昊的一個眼神就足夠擾亂她費盡心思修復的心情。
車窗外的夜景行雲流水,車裡面放著舒緩的輕音樂,她側著頭,額頭抵在車窗上面,眼底的景致匆匆而過,她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到自己家的樓下的。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看著熟悉的一切,側頭看著王世傑,想要努力地笑一笑,卻怎麼都扯動不了嘴角,只能啞著聲音道別:「抱歉,世傑哥,我先上去了。」
話落,直接就推開了車門,逃似的衝進了樓道。
王世傑看著那漸漸消失的背影,抬手搖下了車窗,十一月的風,吹過來,冷得足夠清醒。
紫藍色的火焰裊裊升起,他夾了根煙,低頭點燃放到了嘴裡,尼古丁的味道讓他有些怔忪,往事一幕一幕,就好像那老式默片播放機一樣,一點點地重放著。
突然的手機鈴聲讓他微微一怔,副駕駛座上的手機的屏幕亮得有些刺眼,他頭微微一偏,視線落在那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不禁眯起了眼。
半響,他還是拿起了手機,按下了接通鍵:「你好。」
電話那端的人明顯一滯,「抱歉,誤撥。」
話落,耳邊只剩下一下下的忙音。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三個字,不夠勾了勾唇,眸光微微一動,抬手按滅了手中的香菸,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不知道蔣夢曦到底住在那一家,只能一棟棟地敲門喊人:「你好,請問你知道蔣夢曦住那一層嗎?」
「四樓。」
「謝謝。」
對王世傑,蔣夢曦唯一隱瞞的就是程子昊。
無論是七年前還是七年後,程子昊始終是她沒有辦法對外人言說的桎梏,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她僅有的一點兒驕傲了。
一次一次地告誡自己,應該過去了,真的應該過去了,一個女人到底有多少個七年。
可是在她每一次都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放過自己的時候,在碰到程子昊就忍不住奔潰。
很沒用是不是?
她也覺得自己很沒用,那麼多年了,為什麼她還是這麼執著。
樓道很黑,每一層的燈都要自己按亮,可是她連去按亮的力氣都沒有了。
夜盲症的雙眼,真真是什麼都看不到,她只能扶著那冰冷的扶梯手,一級級階梯地往上爬,眼淚落下來,可是有什麼關係呢,那麼黑的樓道,誰都不知道她在哭。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程子昊的眼底裡面算什麼,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是今天看到他看著自己的眼神的時候,還是止不住的痛。
痛,痛得她連鑰匙都摸不到。
似乎有什麼掉在了地上,樓道傳來腳步聲,她連忙對著鑰匙孔,插進去後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門關上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靠著那冰冷的門面,直接就沿著門滑落下去,抱著自己的腿,終於不可自抑地哭了起來。
從來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多年的感情,連程子昊的一點信任都換不來。
原來是這樣的,在他的眼裡,她就是那樣不擇手段不顧一切的女人。
真的是,夠了!
門裡面的哭聲越來越大,從一開始的抽泣到最後的放聲大哭。
抬起的手最終無力地垂下,曲起來的手指一點點地握成拳頭。
他終究是沒有敲下門,低頭看了看手心裏面的手機,最後彎了彎腰,直接放到了地上,然後上了一半的樓梯,站在五樓和四樓之間的樓梯,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下那熟記於心的號碼。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驚得蔣夢曦整個人摔在地上,細細一聽,才發現手機鈴聲竟然是從門外傳來的。
她想了想,似乎剛才掏鑰匙的時候是什麼東西掉了。
連忙拉開門,將門口邊上的手機拿了回來。
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王世傑的,她抬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水,剛想按下接聽鍵,手指卻在即將碰到那接聽鍵的時候停頓了下來。
她怔怔地看著那手機鈴聲一點點地平息下去,最終了歸於無。
手機屏幕的光亮一點點地暗下去,樓道又陷入了一場黑暗,靠在牆上的身子禁不住往後仰了仰頭。
王世傑抬手蓋著自己的眼眸,許久,才抬腿離開。
輕緩的音樂舒緩地流淌著,清吧比其他酒吧就是不一樣,起碼環境上比較清靜。
程子昊坐在一旁的卡座上,端著淺青色的酒水,看著前方的吧檯微微眯著眼。
身後卡座突然傳來一陣陣的議論聲,他微微側了側頭,剛好看到一堆的大學生在那兒侃大山。
「哎,聽說了嗎?最近a大的校長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好像被雙了。」
「我姑媽是a大的主任,聽說好像是得罪了一個女學生,校長不知道收了誰的錢,要將那個女學生退學,結果那女學生的後台是王世傑。」
「這王世傑到底是什麼人?之前好像沒怎麼聽說過!」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五年前的a市首富,王家可是京城有人的主兒,財大氣粗就算了,還有權有勢。」
「哇擦,這麼牛逼!話說,那女的不會是被包~養的吧?」
「啪。」
玻璃杯破碎的聲音打斷了一切的談話,遠處的服務員連忙跑過去看程子昊的情況:「程先生,沒事吧?」
程子昊搖了搖頭,冷冷地吐了兩個字:「沒什麼。」
「那好,您繼續,您繼續!」
他看了一眼服務員,拿著手機按了個號碼。
接到程子昊的電話的時候蘇清河正在床上倒時差,他前幾天才飛去中歐出差了,今天下午剛回來,一回來就沾床了,沒想到程子昊那幾百年都不主動打一次電話的人突然之間給他打了個電話。
睜著垂垂欲墜的眼皮按了接聽鍵:「程大爺,您這又是怎麼了?」
每一次程子昊主動打電話給他都不會有好事,想到這裡,蘇清河倒是清醒了幾分,只聽到電話裡面的程子昊報了個地址,就給掛了。
「哇靠!」
就算是那麼多年的兄弟了,還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雖然如此,他還是麻利兒地下了床,連忙換衣服。
婚禮上的事情,他還是記得一清二楚的。
到程子昊說的酒吧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他遠遠就看到程子昊的卡做了,檯面上堆了一堆的酒杯。
蘇清河將手上的外套往一旁一扔,「嘖嘖嘖,你這又是為了哪般?」
程子昊斜了他一眼,冷得讓蘇清河雙肩一抖,識趣地閉口不再說話,向服務員點了好幾瓶紅酒:「行,反正我們也好久沒喝過了,今晚我就陪你不醉不歸。」
程子昊沒有說話,只是一口一口地抿著紅酒。
都是寫入口醇厚的酒,喝著好喝,後勁卻是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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