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歸是沒有那樣的勇氣,將所有的話問出口。
半夜的時候她轉了個身,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睜開眼睛才發現身側的人不知道去了哪兒,房間裡面一片的黑暗。
她抬手按亮了床頭的燈,溫和的燈光找出了一大片的光亮,視線卻找不到半分那人的身影。
她心口一滯,掀開被子跑去陽台找人,程子昊很喜歡在陽台上靜靜地抽菸,很多時候她半夜醒來發現人不在床上,走到房間小偏廳裡面就能夠看到陽台中那微亮的火星,程子昊站在那兒,穿著深色的睡衣,整個人就那樣融入了夜色的黑暗中。
可是現在她站在陽台處,風吹來,不同於空調的涼意,卻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在那兒站著,頭髮被吹得滿臉都是,她沒有動,任由它們那樣凌亂地躺在臉上。
蔣勁睡得很安穩,房間裡慢溫和的壁燈打在他的臉上,和程子昊極其相像的眉眼不像往常一般冷硬,多了幾分小孩子的天真。
她退出了蔣勁的房間,摸著牆壁一步步地走回主臥,整個房間黑暗得很,輕微的夜盲症讓她什麼都看不到,偌大的床鋪少了一個人,就好像心口突然空出了一大塊一樣。
她摸著床頭柜上的手機,空調吹得冰涼的手機被她握在手上,手心裏面的銀色邊框透著那屏幕散發出來的光亮。
凌晨三點鐘,有多少人此刻正在安穩地睡眠,而她卻倚在床頭,握著手心的手機,怎麼都下不了決心去按下那樣一竄熟悉的數字。
指尖划過手機屏幕,十一個數字下的撥通鍵,好幾次從上面流連而過,卻始終沒有按下。
空調的聲音在這樣寂靜的空間裡面顯得十分的突兀,她聽著就像是腦子裡面鑽進了一直蒼蠅一樣,『嗡嗡嗡『的作響,難受得很。
眼眸微微動了動,蔣夢曦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就好像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一樣,大拇指終於受不住按下了那綠色的接通鍵。
連接的聲音『嘟嘟嘟『地傳來,她手機緊緊地貼著自己的耳邊,她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還有胸口左邊一下下的跳動聲。
『啪『
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什麼事的時候,她還沒等電話接通,就直接按滅了手機的光亮。
黑暗中,她什麼都看不到,從剛才的屏幕光亮中抽離到現在的黑暗,前所未有的黑壓迫視線。
蔣夢曦什麼都看不到,手機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兒去了,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有些痛恨自己的不爭氣,她什麼時候,成了一個怨婦一樣,對自己丈夫的行蹤時時都要掌握。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亂想,從不久前和程子昊重逢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一樣。
很多時候即使是牽著程子昊,她仍舊會覺得不真實。
就好像今天下午遇上夏琳和他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就是要逃避,不去面對,就能夠自欺欺人地讓自己以為,一切都很好。
很好,可是好不好,其實自己一清二楚。
不遠處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驚得抖了抖,純音樂的鈴聲充滿了整個房間,她看著不遠處那泛著光亮的手機有些怔忪,許久才伸手接過手機。
「餵?」
聲音還帶著哭泣過的喑啞,在房間裡面瀰漫開來。
「是我。」
低沉而微冷的嗓音,熟悉得即使是隔著手機也能夠第一時間知道到底是誰。
原本擦乾的眼淚突然之間又暈染開來,她抬手有些手機無措地擦拭著,可是眼淚就好像跟她作對一樣,她越是擦,就流得越多。
「嗯。」
生怕程子昊聽出自己的異樣,她甚至不敢開口說太多的話,只能夠一個字謹慎地應著。
程子昊沒有開口,兩個人握著手機就這樣沉默著,透過手機,她能夠清晰地聽到程子昊每一分一毫的呼吸聲音,絲絲如風。
「我在醫院。」
許久,她才聽到程子昊的聲音從手機傳來,聽到他的話,她甚至忘了自己剛才還在惆悵,一顆心被他的話揪著掀了起來:「你怎麼在醫院?」
「不是我,是夏琳,她發燒了。」
「哦,那她沒事吧?」
就好像被一根繩子拉著拼命地往下墜一樣,心情也掉到了最低處。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的理由去計較些什麼。
「已經退燒了。」
「那就好,我明天要早起,先睡了,程老師,晚安。」
話落,她沒有給電話另外一端的人開口的機會,直接就將電話掛了。
蔣夢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一整個手心都是濕漉漉的冷意。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這么小氣,所以她什麼都沒有問,掛了電話就真的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即使閉著眼睛,還是阻止不了眼淚從眼角裡面流出來。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蔣夢曦接到程子昊的電話的時候她正走在a大的圖書館裡面,手機在口袋裡面抖個不停,她只能跑到外面去接電話。
蔣勁周末基本上都會回去程子昊父母那邊去,今天周六,江里麗有事不能陪她,她只能自己一個人跑來a大看看。
程家父母讓她和程子昊晚上回去吃飯,她看了看不遠處的一堆男生,勾肩搭背的你打我笑,不禁勾起了唇角,笑了笑,低頭對著手機應到:「好的,我五點之前會到別墅的。」
手機那端的人似乎頓了頓,不一會兒才聽到他的聲音重新傳來:「你在哪裡?」
「a大啊。」
「一個小時後門口見。」
微冷的聲音傳來,她還沒有將口中的話說出來,就聽到手機已經傳來忙音了。
看著漸漸暗淡下去的手機屏幕,蔣夢曦有些哭笑不得。
「嗨,還記得我嗎,蔣夢曦?」
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蔣夢曦著實嚇了一跳,她並不認為自己在a大會認識誰,可是她真真切切地聽到自己的名字了。
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眸,十七八歲的少年,就連眼神都是澄澈透亮的,看著她帶著隱隱的喜悅。
她仔細想了想,有些為難地蹙起了眉:「抱歉,請問你是?」
她認人的能力確實不怎麼好,當初江一航天天下午四五點的時間都她們都咖啡廳裡面要上一杯藍山坐上半個小時,可是她還是對江一航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
直到某一天江一航攔下她問她名字的時候,她才隱隱起來是有那麼一個人,總是喜歡叫上一杯藍山坐在那個特定的位置。
眼前的男生眉目清秀,看著她的眼眸煜煜生輝,表情帶著羞拮的拘謹,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明顯帶著幾分陌生的熟悉。
男生的眼眸一按,看著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葉晨星,那一天,你來看你學校的時候我們見過。」
蔣夢曦想了想,突然記起那一天她和蔣勁來看學校的時候遇上了一個清秀的男生,那時候她還告訴對方名字了。
只是沒有想到,不過就那樣說一說,就被人記住了,相對於自己,她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認人的能力不太好。」
葉晨星微微一怔,回過神來反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沒什麼,還沒有開學,你怎麼過來了?」
蔣夢曦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住在a市,今天沒什麼事,就過來看看咯。」
「那你忙嗎?一起打打羽毛球怎麼樣?」
蔣夢曦現在才注意到葉晨星手上拿了一副羽毛球拍,她視線微微一頓,伸手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乾脆就應承了:「行啊,只要你不嫌棄我技術差就好了。」
她打羽毛球的機會很少,以前上學的時候是要忙著兼職賺學費,後來是忙著工作賺錢養蔣勁。
她摸羽毛球拍的機會真的不怎麼多。
葉晨星連忙搖頭:「哪裡哪裡,我剛好約了兩個同學,現在可以雙打了。」
「好啊,那走吧。」
她本來就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級,仗著自己長得好看,整個人看起來倒不像是當了媽媽的人,站在葉晨星的身側,一路上遇上葉晨星的同學,倒是遭了不少的調侃。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著江一航多了,她倒是還沒什麼,看著一旁的葉晨星紅了一張臉,只覺得抑鬱的心情好了不少。
「呦,晨星,哪兒拐來的美女啊~~」
蔣夢曦年紀本來就不是很大,一張美人臉更是顯年輕,兩個人站在一塊兒,調侃的人自然是不少。
只是相比於她的平靜,葉晨星反而顯得更為靦腆羞赧,被朋友開口一說,耳根子已經紅了起來,看著蔣夢曦有幾分羞澀:「抱歉,他們油腔滑調慣了。」
蔣夢曦笑了笑,並不在意:「沒關係。」
「晨星,這誰啊?」突然冒出來的女聲讓蔣夢曦有幾分驚訝,視線微微一怔,注意到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不禁勾起了唇角,率先伸手自我介:「你好,我是蔣夢曦。」
對方微微一怔,看著她皺起了眉,卻還是點了點頭:「你好,竺玫媱。」
「小師妹你好啊,方齊,跟星辰一個宿舍的。」
說著,一旁的男生已經伸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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