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佛音雄渾,在他三人腦中炸開,片刻恍惚。
一名身披赤紅袈裟,足蹬草鞋的老僧,緩步走來,身前一顆金光璀璨的舍利佛珠提溜打轉,浮於空中。
「都道金光寺的和尚嫉惡如仇,一身佛法鬼神莫測,不想話語中佛力驚人,你我兄弟待會兒見機行事,莫要墜了我噬魂殿的威名。」判官壓下心頭的驚嘆,對他二人認真說道。單手一招,方才祭於胸前的半人高的毛筆逐漸恢復正常大小,又見判官另一隻手從袍袖中拿出一疊血染似的宣紙,左手捧紙,右手執筆,開始在宣紙之上畫寫什麼。身後的牛頭馬面相視一眼,撒豆成兵一般,幾團磷火化成的夜叉鬼物將村民圍作一團。他二人見得萬無一失,各持法器向了空大師飛掠而去。
了空周身金光大盛,浮於半空,幾如神佛,見二人夾帶陰鬼之氣向他衝來,兩手於空中正反畫圓,在胸前兩掌扣實,「定!」一聲厚重之音響起。牛頭馬面馭鬼而至,以為憑那眾多的陰間厲鬼便可打個措手不及,沒想到了空身前由手心處淡淡金光攢動,一個卐字顯現,遇風而長,幻化一人多高,擋在了空身前。且說眾多鬼物方一觸摸金色的卐字便消磨殆盡,悽厲哀嚎遍布荒野。正在僵持之勢,了空單手結印,懸在空中的佛珠,疾馳向前,有勢如破竹之勢,所過處鬼物煙消雲散,空中顯現佛祖嗔怒像手持金剛杵向那二人砸將下來。牛頭馬面此時強弩以末,舊勁已去,新勁未生之時二人舌尖一咬,口吐精血於法器,但見法器幽光大起幻作一道屏障抵擋佛珠,「咚!」一聲破空,佛珠立於空中,兩條黑線如流星般墜於村莊中,房屋坍塌,轟然巨響,兩道身影從斷壁殘垣中艱難的爬出,真如那墳場爬出的屍體,殘破不堪。
二人狂笑,仿若譏諷各自的窘境,「二哥,許久沒這麼痛快了,禿驢佛法高深,盡克我鬼道,不拿出壓箱底的手段不行了!」牛頭點頭,各自從袖袍中拿出一符,精血滴於符籙之上,張口吞下此物。
片刻功夫,正待了空欲去解救村民之時,陰風驟起,淒涼的深夜愈加冷徹心扉,兩聲粗重的低喘聲響起,隨之走來的是比常人粗大高壯的兩人,一個頭長森白牛角,另一個有一對可怖的馬耳,「速戰速決,雖說鬼王附身能令你我功力大增,但也只維持一炷香的時間,事後再無反抗之力,就此一決勝負!」此時的牛頭急切地對馬面說道。
馬面手持法器,率先發難,他那法器乃一把闊刀,刀身滿布鬼紋,只是刀頭非比尋常,有一段月牙般的彎曲,狀若鐮刀。此翻手段不似早前,速度之快,不待了空結印便至身前,陰笑間,便是手起刀落。急切之下,了空只得用串珠相抵,也是串珠非凡物,碰觸間穩若泰山,只是了空忽覺腥臭襲面,與刀身接觸處一股吸攝之力,仿若神魂將要破竅而出。
「呔!」串珠猛然分散,了空借勢後撤,欲召回舍利前後夾擊馬面,不想牛頭手持鎖鏈卻是主動向舍利迎了上去。無奈之下,了空召回浮在不遠處的六顆果核般大小的佛珠,口中低頌大日如來咒,將所收佛珠散於周天各處,雙手結金剛界自在印。馬面有片刻的遲疑,想要看看這和尚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誰知地面上傳來牛頭的催促「三弟,那禿驢肯定正醞釀驚天佛法,還不速戰速決,打斷他,彼時後悔晚矣!」。馬面晃動手中大刀,撲將而來,見了空毫無還手之意,不由大快,向其肩部劈刀而下。
「噹……」一聲響動,並無刀入骨肉之聲,卻猶如兩塊鐵石相撞。馬面一時震的虎口發麻,倒將而去,臉露駭色。牛頭也是聞聲觀瞧,二人只見老和尚還是坐立虛空,只是此時皮膚呈現一片亮金之色,如渾然打造的一座金佛。「混元金身!我說他恁地能耐,原來是得道高僧,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三弟,你我竭力聯手一擊,任憑他不敗金身必受重創!」牛頭匆略思量之後說道,說話之餘眼角還瞥了一眼兀自奮筆疾書的大哥。
只是戰機稍縱即逝,他二人正待出手,只覺得天地隆隆作響,熱浪襲面,地面的枯草呈焦黑之色,堵在牛頭面前的舍利也是霞光萬丈。了空怒目圓睜,有鮮血從嘴角流出,判若神靈般,正色道:
「你們這群惡人,殘害多少無辜,才練得這厲鬼邪物,罪孽深重,今日就讓你們嘗嘗淨世佛光和地獄業火的滋味!」
了空口中輕頌佛號,只見以馬面為中心,借佛珠之力,六個方向的元氣巨變,一朵業火紅蓮貫徹天地,繼而六朵圍住了馬面,火光滔天,似乎要燃盡天地萬物、不滅不休般,就連馬面的嚎叫聲都無法聽到。於此同時,牛頭也是無暇顧他,舍利升空梵音陣陣,西方天空浮現眾多神佛,中央一尊坐立於六瓣浮屠青蓮之上,臉現悲憫之色,眾佛眾生相,頭後均有佛光萬道,只見一道七彩之光直射牛頭,無論他如何掙扎也無法逃脫。
此等異象,單單一幕就足以震撼人心,更不論一夜之間兩幕同出,可就在村民驚嘆神佛以為得以解救之時,一道聲音響起,雖起於嘈雜中,可就如深夜山泉的低落一般,響徹入耳:「閻王叫你三更死,豈能留你至天明!」
判官終於在此時行動了,牛頭馬面幾用性命換來的時間回答了一切。了空腳下的土地,一座凶陣始現,地面上花草瞬間枯萎,村民接連倒地,魂魄接連離體,茫茫然飛向那法陣中被無盡的黑暗吞沒。凶陣仿佛一潭深淵死沼,不斷吞噬著四周。忽然從中伸出幾隻猙獰的手臂,抓住躲閃不及的了空,嘶吼著,咆哮著,想要將其拖入死淵。
「只有幾十個祭品的噬魂死靈陣也就如此威力了,堪堪解決一個混元金身吧。」判官看著獨自掙扎的了空說道。
了空此刻法力沿著那幾隻手臂流失,絲毫無半點氣力,身體一點點的被拖入死沼,業火紅蓮和淨世佛光也早已消失,地面上有兩個遍體鱗傷之人,不斷冒著青煙,留有性命但已無戰力,只是眼前凶陣難破,舍利與自己也是失去聯繫,還有那深不可測的判官,可憐那幾十戶人家,慘遭毒害,自己卻無能為力。
「和尚,交出我噬魂殿的鎮殿之寶,我可饒你不死,若不是你多管閒事,在我殿魂祭之日伺機奪了寶貝,又怎麼會發生如此之事,多少人因你而死;耗費功力壓制寶物的侵染,你又怎落得被我算計,屍骨無存呢?世間劫難只因當局者無能造就,又怨得了誰人,哈哈哈……」
判官至此才提寶物之事,又將一切罪果推與了空,饒是明悟高僧,面對生死,窮途末路之時,心智不免有一絲迷茫。
最大的妖邪,不是荒古遺獸,亦不是山精野怪,而是人心!
冥冥中有桀驁的狂笑於陣中傳來,可笑生命的脆弱,嗤笑人們的無力。黑霧中的了空不復沉淪,一襲袈裟骯髒腥臭,面目猙獰,眼露凶光,仿佛聖潔的白蓮滾入淤泥中,聖潔不存,只剩下污垢。輕而易舉將那幾隻束縛他的手臂撕扯一旁,了空走出凶陣,舌頭舔了舔嘴角的鮮血,略顯癲狂,向那判官走去「不是我的錯……是你們邪魔的罪,屠盡你們,殺光你們……」。
判官心道不妙,那和尚生死之際心智動搖,竟被寶物反噬,此間恐成人間煉獄。轉念一想,寶物近在眼前,空手而回豈不可惜?遂舞動判官筆,轉瞬幾隻厲鬼從紙中躍然而出,漆黑如墨,張牙舞爪撲向了空,而他默然憑空消失。還未近身,那幾隻厲鬼便被了空胸前一物吸去,此刻的了空猛然轉身,向一個方向猛然一捏,一個身影閃現而出。
「糟了,死定了!」心念一閃,判官另一隻手做手刀狀,決然砍掉被抓之手,眼見得被砍的那條手臂瞬間化為枯骨。
天色不再漆黑,有漸明之意。判官只片刻的思量,恍若幾世輪轉,最終求生的.壓過了奪寶之心,施了個鬼霧之法,夾帶著牛頭馬面二人,飛盾而去。了空此時在拂曉之際,立於原地痛苦掙扎……
且說姬殤兩兄弟,早在劉私塾發出慘絕人寰的叫喊聲時,已經按捺不住,在吳起幾番焦急催促之下,姬殤只得妥協。他二人手拉手,得避塵鏈和隱身訣的護持,在離村口最近的一間屋棚之下藏了起來,危急關頭吳起幾次欲奔走叫喊都被姬殤攔下,才得以至此不被發現,只不過在判官設下那噬魂死靈大陣之後,他二人雖未靈魂出體,但也昏迷不醒。
東方旭日初升,為這漫長的一夜畫上了休止符。兩小娃醒來之時,發現深藏瓦礫之下,不由響起昨夜的兇險,急忙跑向屋外,只見老和尚獨自盤坐村口,還有,還有那斷壁殘垣、遍地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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