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令這次回來,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大家看待他的狀態紛紛發生了變化。倒也不是說生疏,主要是都更尊重他了。本來陸令以為,晚上就他、王興江、游少華三人吃個火鍋就是了,沒想到局裡的主要領導居然都來了,不僅如此,檢法的領導也來了兩位。
不過,幸運的是,現在是一級勤務時期,誰也不能喝酒,也就是兩個多小時,飯局就結束了。
「可以啊,」飯後,游少華拍了拍陸令的肩膀,「現在這種場合見得多了,適應能力很強啊。」
「還有比這更簡單應付的場合嗎?」陸令笑道,「大家對我,全是善意的。」
「確實啊,而且沒人不羨慕你,」王興江從一旁出來,「走,才晚上八點多,還有人在等你。」
「我能去嗎?」游少華道。
王興江白了游少華一眼,沒搭理他。
「還有一場?」陸令好像明白了什麼,「咱們所的嗎?」
「嗯,走吧。」
陸令跟著二人,從魚館離開,去了一家燒烤店,一進屋就看到了不少熟人。
孫國龍、蘇亮臣、周新新、張本秀、王平、曲增敏、李靜靜。
「沒等你,我們先吃了,」孫國龍站起身來,喊了服務員,「再加點串!」
「不用不用,我吃的不少,吃不動了,」陸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孫所、蘇師傅、曲師傅」
說著話,陸令也跟著坐下,和大家聊起了家長里短,這段時間裡,最大的事情,莫過於所里新安排了兩位警察和兩位輔警,周新新原地提拔為副所長。
蘇營鎮派出所的這些長輩,陸令每次看到都覺得親切,說起來每個人都很普通,但陸令覺得,普通人才是真正的人。不普通的人,要麼升華了,要麼出問題了,相處起來可真是不舒服。
和大家聊了一會兒,陸令拿果汁和李靜靜也碰了一下杯,李靜靜沒說啥,就只有微笑。陸令懂,「只願無事常相見」,李靜靜現在過得比以前安穩多了,只不過還是單身。
陸令和李靜靜坐的比較近,就問道:「靜靜姐,看你狀態,比以前好了很多啊。」
「還行,我們就是日常工作很規律。口罩這個事情不過去,我們就是三班倒。這次運氣好,我昨天剛剛從單位忙完出來,現在休息十五天。」李靜靜道。
「那挺好,人嘛,活的就是個精氣神,」陸令挺高興,「等口罩的事情過去,就更好了一些。」
「嗯,」李靜靜道,「現在我挺滿意的。說實話,看守所、監獄這種工作,要是三年前,讓我從魔都回來,就直接過來做這個,我還是會崩潰,因為實在是太無聊、太熬人了。但我在鄉鎮派出所工作了這麼久,我現在明白,平平澹澹才是最真實的我。我和你又不一樣,沒必要和你比。」
「由奢入儉難啊,誰都不願意走下坡路,你說的我完全能理解,」陸令道,「不過,上次去提訊向曉涵的時候,看到你,我還挺驚訝的。」
「我也驚訝,」李靜靜道,「那個向曉涵,在我們那邊挺有名的。」
「哦?」陸令道,「她已經死了吧?注射死的?能給我講講她的事情嗎?」
「嗯,注射死的。」李靜靜道,「她是我們監區,最漂亮的一個女孩,比我長得漂亮,真沒想到,她這樣的女孩,就這樣死了,陸令,這個桉子是你搞的,你說,為什麼呢?」
「為什麼?」陸令有些不解,「殺人償命,很正常吧?」
「這個我知道,」李靜靜道,「正好聊到這裡,我給你講講。我負責的那個區域,關押的人比較少,但是只要有要槍斃的,都在我那裡。咱們遼東地方不大,女死刑犯少,我來這裡這半年多,也就遇到兩個。」
「第一個是一個殺人犯,這個女的和村裡的人鬧彆扭,拿刀砍了鄰居,造成鄰居一死一重傷,這女的就是典型的農村婦女,她到死的時候,還是梗著脖子,認為自己沒什麼錯,我和她也沒交流過。第二個就是向曉涵,她進來的時候,我們都很吃驚,所有的女管教都來看她,真漂亮。向曉涵也不怎麼說話,我知道她也是殺了人,但是我和她也沒太多交流的機會,就是日常做一些問詢。死刑犯也需要定期去問詢,了解是否有冤屈、是否有立功想法、是否有自殺傾向」
「你也知道的,即便是死刑犯,也不能讓她在監室裡面自殺了,所以日常也要了解。向曉涵她不理其他任何管教,也就能和我聊幾句,可能是因為我是唯一一個年輕的女孩吧,」李靜靜想了想,「有一次,她跟我說,她想抽根煙,我沒有,也沒法給她,就拒絕了。後來,她想喝可樂,這個我倒是有,給她倒了一杯,也就是一次性紙杯那種。他們這些死刑犯,都是在這等死的,說不定哪天,突然就被帶走,領導擔心出問題,還是能給一些善待的。」
陸令點了點頭:「只是我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生活的一面。」
「你還記得你審訊那次嗎?她說沒有人能夠控制她,還說想讓你和她一起嘗嘗死亡的滋味,當時我嚇了一跳,第一次發現她很危險,所以後期就很少溝通,直到她被注射死刑之前,那天,領導主動給她的伙食里加了可樂,當時我們都懂是啥意思,向曉涵也懂,但是她一點都不怕,反而是有些享受的感覺。後來,我送她離開看守所,問她還有沒有什麼需要託付的,她說她知道她錯了,她確實錯了,還說不應該爭取不屬於她的東西。」
「就這些嗎?」
「嗯,要是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我當然知道告訴你。」
「嗯,但是,這個也有價值。」
「啊?」李靜靜有些不解,「那是不是我的問題,我應該早點告訴你。」
「沒事沒事,你告訴我早了,可能我也不知道這是啥意思,」陸令笑道,「謝謝啦靜靜姐。」
「這有啥可謝的,說起來應該我謝謝你。」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在這裡好好工作,最近一直在相親,還挺有意思的。」
「行,」陸令道,「那我回答你一開始的問題。你問,為什麼,也就是問我,為什麼向曉涵會走上這條路,對吧?」
「嗯,她學習也不錯,家庭也有錢,何以至此?」
「這個問題,我給隊友講解過,」陸令說道,「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
陸令接著給李靜靜講了恆河猴的實驗。陸令講這個的時候,大家也都在聽,聽完之後都有一些感觸。
「那我懂了。」李靜靜道,「哪怕她條件那麼好,她也是不幸的。」
「是的,」陸令道,「不少富二代問題那麼大,不只是錢的問題,而是很多這種家庭都有嚴重的問題。這個不展開說了,向曉涵最後能認錯,真的挺超乎意料的。」
「嗯。」李靜靜點了點頭,接著聊起了別的。
第二天,陸令前往遼東市局報到,接著就跟著車,去了培訓基地。作為唯一的95後,陸令備受矚目。
不過,陸令一個人也不認識,就去找了一下培訓部的主任,表示自己還有任務在身,可能會在空閒時間出去取證。但,遭到了拒絕。
「你們培訓就好好培訓,每個單位我們都通知了,培訓期間完全脫產,」主任人不錯,「你是哪個單位的?需不需要我跟你們領導溝通一下?」
「不用不用,」陸令表明了身份,「我就是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遼東這邊還有幾個證人想見見。」
「你就是那個升正科的陸隊長?」主任愣了愣,他工作已經20年了,背靠市局,也只是個正科而已,陸令工作兩年就正科,他想了想,「你們工作很重要,都是省里直接下達的任務,這樣,你要是外出,不用跟我通告,我給你弄個通行證。」
「感謝!」這讓陸令有些不好意思,和主任加了個微信,接著就回了培訓的地方。
第一天只是報到,沒什麼具體的安排,陸令收拾好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他下午打算去再見一次向斌,但吃飯的時候,他收到了馬思裕發的視頻。
陸令戴上了耳機,一邊吃飯,一邊看完了馬思裕和馬思臻的視頻內容。
馬思臻變化很大,學習成績有了很大的進步。馬騰的死,村子裡的一幕幕變故,馬思臻都看在眼裡,這孩子也確實是成熟了不少,陸令覺得可以找找他了,於是找馬思裕要了個微信和電話,準備晚上給馬思臻打個電話。這種電話算不上詢問,也就不需要找監護人。
而吃完飯後不久,陸令就收到了燕雨的電話。
有兩個方面需要關注,第一是關於余文樂的書。經過深入了解,余文樂書里的「小安」,寫的是安樹明的女兒安曉彤。在余文樂創作的作品中,不止一個女角色姓安,應該都是指代安曉彤。不少余文樂的同事都知道余文樂追求過安曉彤,但是沒有成功。
第二是關於執劍者的消息,她在日國那邊應該有些消息源,還真的找到了安樹文一家的情況。經查,安樹文現在在日國搞了一個影視公司,專門拍攝一些科技含量很高的影視作品。
「去那邊拍片了?」陸令是真沒想到,「那豈不是很賺錢?去那邊找到第二春了?」
「現在那邊這個行業也很卷,」燕雨道,「我還是懷疑有洗錢業務。」
「這倆線索我都用不到,」陸令道,「但是目前所有的線索,都在驗證一件事。」
陸令說完,把向曉涵的事情都給燕雨講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說,向曉涵最後認錯了?這有什麼用?」燕雨不解。
「我也只是猜想,還需要找向斌驗證。」陸令道,「但是目前可以確定,向曉涵做了錯事,而向斌希望我告訴她,她沒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向曉涵曾經做過很對不起向斌的事情才是。因此,也只有向斌能夠原諒她。」
「對不起向斌的事情?」燕雨想了想,「你的意思是,當初帶著向曉涵去桂省的那個男子,就是死士之一,這人被向曉涵坑的暴露了?」
「怎麼可能呢?」陸令道,「向曉涵都被抓了,都要死了,向斌作為向曉涵的父親,這事還有什麼割捨不下的呢?」
「也是,能在這個時候,還可能放不下的…」燕雨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向曉涵的媽媽並沒有難產死亡,而後這些年,又被向曉涵坑死了。」
「…」陸令有些無語,「這多少有點誇張…我的意思是,向斌,可能還有其他的親人,比如說,私生子。」
「向斌有私生子?誰?」燕雨一驚。
「我今天才想明白,」陸令道,「回頭你們找機會再做個dna。項玉姣、項玉燕。」
「向、項…」燕雨陷入了沉思,「你說的手段熟悉,原來是這個意思…向斌女兒向曉涵出事之後,立刻被向斌送出了國。現在,項玉燕、項玉姣都被送出了國,確實手段熟悉。」
「我懷疑,」陸令道,「風雪鎮殺人桉,是向曉涵針對項玉姣的殺人桉,但是,這中間出現了問題,最終殺掉的人變了。這些人都是觀眾,向曉涵如果聽說有其他的『妹妹』在,想除掉,肯定要找人確定具體是誰。在這個過程中,不知道是李樂樂,還是余士可,把整個桉子給改了。」
「那這個桉子背後的故事可真是夠複雜的,李樂樂在這個桉子裡,把李浩除掉了,向曉涵想殺項玉姣卻搞錯了,余士可也完成了她的劇本,」燕雨道,「所以,向曉涵因為虧欠向斌,後面才會幫助向斌去殺尚大鵬嗎?」
「應該是,」陸令道,「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個桉子裡,每一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比如說兩位死者,比如說項玉姣的男朋友崔璧,比如說余士可的堂哥余文樂…那個桉子我們辦的沒什麼錯,但背後的事情就真的有意思了。明天,我再會會向斌。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他和項玉姣、項玉燕到底有沒有親子關係。」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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