譴天 第10章

    張老爺十幾日前做生意回來,好似得到什麼寶貝,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研究,連飯菜也是請下人送到門口。前幾天,有下人送飯菜時敲門無人答應,平日裡張老爺都是會應兩句聲讓下人放在屋外的,這次沒有吩咐,下人也不知是該像往常放在地上還是送進去,就敲了敲門,裡面傳出東西摔破的聲音,下人就闖進去了,沒想到竟發現張老爺變得瘋瘋癲癲,在屋子裡亂闖亂撞,見人就咬,好幾個下人的手上,脖子上被咬下來幾塊肉。

    張老爺那一屋子妻妾做不了主,就請了日日在佛堂里吃齋念佛的張老太太出來,她一見到自己兒子滿嘴鮮血的時候嚇得差點昏過去,差人先把張老爺綁起來,也請了幾個道長過來看過了,可惜沒幫上忙。

    「現在自己兒子變得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真不知道怎麼辦?」張老太太說著就開始掉淚。

    安人與小胖墩安慰了幾句,就想走近仔細去看一下張老爺到底怎麼了。沒想到安人一近前,張老爺突然睜大雙眼,撕扯著脖子拼命向後躲,似乎很懼怕什麼東西。。

    安人和小胖墩面面相覷。

    「是不是被什麼鬼物上身了?」安人問小胖墩。

    小胖墩扭扭肥下巴,疑惑道,「有些像,可是他為什麼怕你呢?」

    「怕我?」安人驚訝,又忽而想到什麼,掏出淨靈玦,「是不是怕這個?」

    安人晃著淨靈玦靠近張老爺,他果然掙扎的更厲害了,手腳都開始並用,想要掙脫繩索。

    小胖墩泛起白眼,「小主人不是死都不收這淨靈玦要放長線釣大魚麼,怎麼著不釣了?」

    安人諂笑幾聲,飛速捏起符祖的肉臉,咬牙切齒道:「我的事還用你說!」

    小胖墩疼的要命,手腳亂舞,又掙脫不開,那模樣跟中邪的張老爺像極了。

    符祖是非常識時務的,趕緊補充,「不管放什麼線,長線,短線,這魚早晚都逃不出小主人的手心!」

    「哼,這還差不多,」安人放開符祖,「看你嘴這麼甜,這張老爺身上的鬼靠你收了。」

    說完,便掏出幾面陣旗往地上一插,盤膝而坐中央,面前還擺著幾件精緻的法器,手法老練嫻熟,儼然驅邪的模樣。

    小胖墩有苦說不出,想鄙視又不敢,別人看不出,他可是知道的,小主人這是布了個陣,牢牢的把自己保護起來,萬一他出什麼岔子,她也沒危險,若他沒出岔子,看起來就是她的功勞。

    符祖想悲憤蒼天,硬是被安人擠眉弄眼的給瞪了回去,沒法子,他轉身面對還在徑自亂撲騰想咬人的張老爺。

    說也奇怪,這張老爺身上到底有什麼邪物,符祖還真瞧不出門道來,但又似乎沒什麼危險。他掌心一翻,幾張符籙顯現,往張老爺天靈蓋上一按,先穩住他本源魂魄再說。

    這一試,符祖更是奇怪了。張老爺絲毫不怕這符籙,依舊在張牙舞爪的亂撲騰,口水都噴到符祖臉上了。

    符祖一摸臉,臭氣熏天,連忙退後幾步。這張老爺的身子明明還是有生氣的,並未死去,但若是被邪物占了身子,怎麼著這符籙都能稍稍穩住的,現在這般情形明顯是未起作用,那麼要不就是這邪物太過厲害他抗衡不了,要不就是張老爺這身子裡根本什麼都沒有!沒有邪物,也沒有魂魄!

    不管是哪種,都是蹊蹺得很!

    符祖又退後幾步,抬手比劃兩下,空中浮起五張符籙,團團圍住張老爺,符祖咬破自己手指,一聲令下,「燃!」

    血紅色的火苗蔓延在符籙上,可惜張老爺絲毫不懼,看都不看那火苗,只一味的掙脫繩索!

    符祖猛吸口氣,曲起一指,又是九張符籙升起,發著盈盈綠光,與先前的五張血紅色火焰並在一起,顯得十分詭異。

    最詭異還是張老爺根本不怕那符籙,好似突然增多還覺得礙眼,伸手想抓著吃掉!

    符祖臉上顯出謹慎,退到安人身邊,「小主人,這個邪物來歷不明,我看不好對付啊。」

    安人也看出來了,微微凝起眉,「你都說來歷不明,我就更加沒譜了,可咱若是現在走了,這爛攤子誰收,咱也住這鎮上。」

    符祖臉上泛出狐疑,「小主人,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腸了。」

    安人彈了符祖一記腦門,「咱也是受過張老爺恩惠的,人家不死不活的,總不能撒手不管吧。」

    符祖不屑:「你是想著張老爺家大業大,出手也大方,所以捨不得討不著便宜就這麼走吧。」

    安人暗道這小胖墩還真是了解自己,乾咳了幾下,「不管怎麼樣,再試試吧,我看著也不怎麼危險的樣子。」

    「不危險,那你去!」符祖正樂得清閒,一屁股坐到安人擺的陣里。


    安人也不信這個邪,起身走近去瞧瞧張老爺,看看他身上的邪物倒是有什麼三頭六臂。

    張老爺似乎很懼怕她,她稍稍靠近,都怕的扯著腦袋往後逃竄。

    安人觀察片刻,又折回身來,去找到遠遠躲在一邊的張老太太,問道:「在下有幾點疑惑,張老太太能否告知?」

    「道長,您盡請問便是。」張老太太答道。

    「是誰將張老爺綁到樹上的?」

    「我命家裡的僕從綁的。」

    安人擰眉,「外邊風吹雨淋的,您為何不將張老爺綁到屋子裡去。」

    「那是因為,」張老太太想起什麼,一跺腳,「對了,是有個道士建議我綁到屋外去的,說防止張老爺傷到人,因為他是不請自來,下人見他在府外徘徊領進來的,又冷不丁的消失不見,當時前前後後來過好幾個道長了,而且府里上上下下的事都需要我親自安頓,就沒特別放在心上。」

    安人一聽有了眉目,接著問道,「那道士來過之後張老爺有變化麼?」

    張老太太搖搖頭,「其實我連那個道長的面都沒見著,都是下人通傳的,我便命下人按道長的吩咐辦就行,我兒一直都是這幅瘋瘋癲癲的模樣,那麼多道長施過法都不見好,我也不忍心去看了。」

    「可否能請領那位道長進府的下人過來?」安人問道。

    「當然可以,」老太太交代管家去辦,又似有不解,「但不知,道長這是何用意,難道綁到樹上還有什麼蹊蹺不成?」

    安人點頭,「張老爺之所以掙脫不開繩索,並不是張老爺力氣不夠大,而是這樹與繩索之上被高人下了禁制。」

    張老太太恍然,「原來是這樣,可既然是高人為何我兒還是這幅樣子。」

    這一點,安人也不明白,她回頭望了一眼那顆綁著張老爺的大樹,她也是仔細瞧才發現那樹上刻了一圈符咒,繩索上也用鮮血布下陣法,顯然是高人所為,但是她也想不通為何張老爺還是瘋瘋癲癲,難道那高人也驅不了這邪物?

    她想還是等那下人過來,詢問當時情況或許能知曉原因。

    等了片刻,管家領來了那位下人,是個年紀不大的小伙子。

    張老太太吩咐,「道長問你什麼就如實回答,不可有偏露,知道嗎!」

    年輕小伙連忙稱「是!」

    安人凝神片刻,問道:「你領進來的那位道長有什麼奇異之處嗎?」

    年輕小伙答道,「那位道長年輕俊朗,背著一把玄色長劍,仙風道骨的模樣,他說府里有邪氣,我想起咱家老爺,就跟張老太太通報,張老太太命小的只管聽道長吩咐。」

    「那他吩咐你做了什麼?」安人問道。

    年輕小伙道,「他先是讓我找來牛血,他灑在草繩上,念了幾句咒,然後命我捆到老爺身上,當時老爺是用鐵索囚在書房裡的,他讓我把鐵索解開,牽著草繩,我當時還很怕,但是他一笑說有他在無妨,我就豁出去了,沒想到先前那鐵索都幾近綁不住老爺,卻能被草繩捆住,而且很聽話的跟著我走,直到他命我將老爺綁在樹底下。」

    「這麼大事,你怎麼沒跟我稟報!」張老太太語氣不善。

    年輕小伙噗通一聲跪下:「小的沒敢說,之後那個道長突然消失,再也找不到人,老爺又還是瘋瘋癲癲,還被移到了院子裡,我怕說太多反而會怪罪我無事生非,索性直接說那道長無計可施自行離去了。」

    張老太太悶哼一聲,似還有不喜。

    安人補充兩句,「他這樣做也確實無可厚非,草繩勝過鐵索說出去也難以讓人信服的。」

    小伙子連連點頭。

    見張老太太臉色緩了緩,安人又道,「之後那道長還對張老爺做過什麼嗎?」

    小伙子摸著腦門仔細回憶,「他先是抽出背後那把未出鞘的玄色長劍,一躍而起,似乎是在用劍在樹上刻了一圈符咒,這個時候張老爺突然好一陣掙扎,眼睛血紅無比,那樣子恐怖極了。」

    「那當時的張老爺和現在比有不同之處嗎?」安人繼續問。

    小伙子望了幾眼不遠處目光呆滯,流著口水的張老爺,搖了搖頭,「那時的老爺全身都散發煞氣,我光是看幾眼都全身發毛,現在反而和緩多了,至少不那麼慎人。」

    「那位道長離去之前有什麼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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