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陪在姬冰燕身邊充任主人的丁香花君面色微變,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抿住了薄薄的嘴唇,保養得極佳的麵皮有些僵。
田力一看就明白了,感慨不已。
白玉薇在戰場上為火蓮王效命,大破朝廷派出的大軍,這件事恐怕已經傳遍江北諸國,花帝不好明言下詔處置百合國——百合國之前是火蓮王麾下的花國,為火蓮王效命是這些花國的天職,哪怕是與花帝的大軍作戰也不違背騎士的準則——卻不代表她還信任百合國,也不代表她不能將百合國劃歸敵方予以攻擊。
在場的各國花君原本都是火蓮王麾下,而且大多都曾經參與火蓮王挑起的戰爭,此刻火蓮王叛亂,扔下她們不問,花帝的特使卻來了,想必心裡都有些惴惴,生怕成了祭旗的那個倒霉鬼。有百合國這樣的榜樣在前,她們自然要安全一些,花帝殺一儆百是必然,卻不可能殺戮太重,樹敵太廣。所以不少人都在等著看百合花君的笑話,沒曾想百合花君會將儲君獻出當人質,主動向花帝效忠,絲毫不顧忌女兒白玉薇的死活。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無可奈何的決斷,卻因此讓丁香花君等人的希望落了空,反而抬高了效忠的門檻。要想避免成為祭旗者,她們必須付出比百合花君還要昂貴的代價才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等於幫了姬冰燕一個忙,立了一功。
百合花君果然決絕,難怪能入師傅烏衣國士的眼,與火蓮王、夏老太太做情敵。
丁香花君的氣勢被壓住,神不守舍,越的小心謹慎。她熱情地請姬冰燕入城,在百花堂內設下豐盛的筵席為姬冰燕接風。看得出來,她準備得很充分,原本應該是想好好表現一番的,沒想到被百合花君半路上殺將出來,再豐盛的筵席也失去了意義。
接風宴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丁香花君雖然談笑風生,熱情周到,姬冰燕卻沒有給出相應的反應,讓丁香花君的熱情變成了獨角戲。雖然不斷有人來敬酒,姬冰燕卻只是碰碰嘴唇,淺淺的抿一口,一巡酒喝罷,連一杯酒都沒喝完,一點沒有配合演戲的自覺,仿佛丁香花君呈上來的酒菜都不夠檔次,她在等更好的。
丁香花君心裡不知道將百合花君罵成了什麼樣,臉上還得強顏歡笑,一遍遍地歌功頌德,卻得不到一點想要的回應,連田力都為她感到窘迫,那些和她同一陣型的各國花君們就更不用提了。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田力也不免有些著急。花帝派姬冰燕出征,卻只從范麗華麾下調撥了一百騎士。這些騎士就算實力很強,也只是儀仗而已,不可能只靠這些人去衝鋒陷陣——就算姬冰燕自己不怕死,那些騎士也未必願意陪她去送死——最後還要靠就地徵召的騎士,比如丁香騎士。
既然有求於人,至少態度要好一點。飯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做,這時候不給丁香花君面子,萬一丁香花君惱羞成怒,就是不肯派人,那可怎麼辦?你還能將她們全部殺了?要知道丁香花君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僅是丁香一族就有三個花國。逼得很了,也許還沒去江南,先要在江北打一仗。
還是太年輕啊,圖樣圖森破!
田力看了幾次姚夢雲。姚夢雲雖然眼神中也有些困惑,但她掩飾得很好。如果不是田力對她有足夠的了解,現在又有出一般人的心靈感應能力,也很難看出她的不安。
尷尬的接風宴過後,姬冰燕受丁香花君之邀夜遊丁香城,田力等人自然要陪同。他是姚夢雲的護花國士,離姬冰燕不能太遠,又不能靠得太近,只能保持著幾步的距離。白玉芊的情況類似,正好與他同行。唐嫣兒身為白玉芊的小百合,也一起做了人質。比起少年老成的白玉芊,她顯然還沒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像只小蝴蝶一樣圍著田力轉,想和他說話,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小臉蛋紅撲撲的,越可愛。
「唉,看到我姐了嗎?」白玉芊趁人不注意,悄悄地踢了田力一腳。
「你不知道江南的情況?」
「江面被水師封鎖了,我們又有通敵的嫌疑,哪裡敢派人去打聽。」
「你姐……好得很。」田力壓低聲音,把白玉薇接連戰勝扈三娘和顧漫漫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白玉芊連連點頭。「嗯,我家姐妹五人中,除了我之外,就算她有本事了。」
田力撇了撇嘴。「依我看,就算加上你,也是她最有本事。」
白玉芊皺皺小鼻子,哼了一聲。「你懂什麼啊。對花君來說,治國理政比統兵作戰更重要,只會打仗,不會理政,那和百花騎士有什麼區別?」
田力抬起手,悄悄地指了指走在前面的姬冰燕。「你是說,姬殿下不務正業,舍本求末?」
白玉芊立刻慌了,踮起腳尖,一手拽著田力的袖子,一手捂住田力的嘴,急赤白臉的說道:「你別害我,我可沒這麼說。」
田力推開她的手,挑挑眉。小樣,你以為我不識字就真是大老粗?敢在我面前得瑟。做人質就應該低調點,不要到處顯擺,況且你才幾歲啊,也就是讀了幾本書,聽你媽說了幾句治國理念而已,哪裡真懂什麼治國理政。你媽都被姚夢雲耍得團團轉,家底賠光,你又算得了什麼。
還不如你姐白玉薇自立門戶,靠自己的本事打下一片江山呢。
白玉芊像只膨脹的小氣球,被田力一針戳破,立刻癟了,咬著嘴唇,轉著眼珠,想著怎麼扳回一局。唐嫣兒不時的抬起眼睛,偷偷打量著田力。田力眨眨眼睛。「你總看我幹什麼?」
「你……你現在好嚇人。」唐嫣兒縮縮脖子,怯生生地說道:「跟以前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
「嗯……」唐嫣兒歪著腦袋,咬著手指想了好一會兒。「你看人的時候,眼睛裡像有一把劍,扎人。」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得太重了,隨即又補充道:「不過你笑起來的時候沒有啦,只有凶人的時候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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