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冬天的桑藜看起來長了幾斤肉出來,比起上次李赫見到她的時候那種單薄得好像風頭能吹走的樣子明顯的多了幾分活力。她的天然小捲髮紮起了馬尾,而改變最大的是一貫都是長裙控的她穿起了牛仔褲,不變的是穿什麼都能讓人眼前一亮。
李赫見到桑藜的時候就是在開學的第一天,對於一個學期都沒有來上學的李赫而言,學校都有點陌生了。
而他缺席的差不多一個學期沒有掛科,要歸功於他獲得的那個見義勇為獎章。很諷刺的是,這個見義勇為的獎章,還是郭昊倫的伯父為了解決和李家的矛盾,在學校里給李赫活動出來的。而現在,郭家的人進去了一大堆,郭昊倫的伯父因為在學校,不是多實職的官,受到的衝擊小一些,但也被下到了離退休處當工作人員,連職務都沒有了。
桑藜在班裡就是一個冰山女神,她旁邊的座位一般都是空著的,不是沒有人想去挨著她坐,但是能經常性的坐在她旁邊的,也只有臉皮足夠厚,關鍵是不會被她趕走的李赫了。
這時候在上課,李赫和桑藜的交流是通過文稿紙和筆,在課桌上無聲的完成的。這是學生時代才會有的一種交流方式。也許,還是這個年代的大學生才有的交流方式,後來都用手機了。
「為什麼?」被桑藜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李赫還是有些鬱悶,不甘心的寫了三個字,在問號後面還加了兩個驚嘆號。
桑藜聳了聳肩,不做解釋。
李赫又寫:「是不是因為說好的旅行被我爽約了?這個我也沒辦法,人命關天的事情呢。」
桑藜依然是聳了聳肩,不過眉頭挑了一下,算是微微一笑。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來,這件事是有些讓她生氣的。當然,李赫遇到的事,她完全可以理解。
但我可以理解,不代表我不會生氣。
好吧,這是桑藜這種漂亮得不講道理的小姑娘的特權,李赫認栽。
繼續寫:「幫個忙唄,你不能看著我們公司才成立,一個作品都拿不出來就倒閉吧?」
桑藜終於是笑了一下,李赫看到的是一個側面,但就這個側面的笑容,也足夠讓李赫陶醉了。班上有個男生正好朝這邊看來,看到桑藜在李赫身邊笑得如此甜美,頓時一臉的悲憤。桑藜當然沒有看到那個男生的表情,她也不怎麼去關注別的人,只是拿過李赫的文稿紙,寫上:「我不喜歡。」
好吧,女神就是可以這麼牛的。
李赫很無奈,憑他對桑藜的認識,她要是不喜歡做的事情,誰也沒有辦法,他李赫也是一樣的。這讓李赫有點不甘,但談不上沮喪,畢竟他也不是那種自戀到覺得自己的魅力可以讓桑藜這樣的女孩都迷失自我的自戀狂。
看來得另外找一個女主演了,雖然這事說不通,李赫卻沒有停止和桑藜的紙上聊天,他繼續寫道:「怎麼想起要修雙學位?你不是連寫小說都嫌累的嗎?順便再問一下,你的第二學位選的是什麼?」
桑藜卻回了一個「聽課」,就不跟李赫紙上聊天了。
這學期他們大二下,上課的老師有的換了,有的改成了選修課,這堂課是必修,講的是唐宋文學。講課的老師是一位中年男老師,有點不苟言笑,但是課講得很好。李赫前世是理科生,這輩子改學文科其實還是門外漢,但桑藜不理他,耐著性子聽了一會,李赫竟也聽得津津有味了。
尤其是老師講到盛唐氣象的時候,明明他講得好像很平靜的,卻給人一種很強烈的感染力,讓人聽了不禁對盛世唐朝充滿了嚮往。再講到兩宋分野,南渡遺恨,又讓人扼腕嘆息。就只是第一堂課的浮光掠影,就牢牢的抓住了學生的心。
下了課,李赫讚嘆的說:「這老師好牛,連我這麼不喜歡上課的人都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能缺課了。」
桑藜白了他一眼,說:「拜託,我們中文系的老師都是這麼牛的好不好?你不聽課還有理由了?」
冰山女神丟一個白眼的樣子也很可愛,李赫呵呵一笑,說:「好吧,以後我都好好上課。但你得在,你要是不在,我也就不上課了。」事實上桑藜也不是每次都乖乖上課的好學生,她的成績好,不過是她的家學罷了。
聽到李赫這麼一說,桑藜也感到很為難的,她想了想,說:「還是看課程來吧,古代音韻學什麼的,你要來就自己來好了。」
李赫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周圍的目光看向他,不禁都多了幾股殺氣,你妹的你和女神坐一起也就罷了,還笑得那麼囂張,這簡直是拉仇恨啊。其實李赫在班裡也是一個傳奇,傳奇就傳奇在他壓根就不像一個學生。除了桑藜、陳菁以及同寢室的那些哥們,李赫和班裡的其他人並不怎麼熟,但這並不妨礙大家對他的好奇。
有人說李赫就是那種不愛上學的墮落學生,在大學裡,這種學生比比皆是,最厲害的能掛而二十幾門課,最後連畢業證都拿不到。但大家奇怪的是,李赫明明不怎麼上課,卻又不怎麼掛科,於是又有人猜測他來頭很大,還有板有眼的說他是校長的親戚什麼的。尤其是桑藜跟他走這麼近,桑藜的爸爸就是學校的領導,就更給好事者提供了佐證的依據。
當然也有人說李赫有才的,畢竟他也寫小說,而且他掛在家園中文網上的末世小說在這個時代還是很獨特很酷炫的,還有人因此說他很有思想深度的。雖然這個時代的大學生就已經很浮躁了,但對於思想兩個字,還是有種特別的敬佩。
還有說他是富豪小開的,至於他的經義勇為獎章,更是傳出了各種各樣的版本,連他是退役特種兵的說法都有了。這讓李赫發現,原來兵王都市這種梗,很早就有了……
李赫並不在意別人在背後怎麼議論他,知道的自然之道,不知道的隨他去吧。他只是有點遺憾,班裡的女生也還有幾個長得頗為動人的,卻因為桑藜的緣故,都和他保持了很遠的距離,有一光年那麼遠。
倒是生生死死的經歷過了,能安靜的坐在教室里聽課,李赫也自有一種滿足感。
桑藜是怎麼都不肯去拍他們的微電影的,李赫只能讓康行健另外物色女主演,不過桑藜說她要修第二學位也不是個託詞,她的第二專業選的是外語,主修英語,輔修葡萄牙語和西班牙語。問她這是要幹什麼,桑藜的回答是好玩。
好玩嗎?李赫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玩。
寢室,李赫也是好久沒有回去了。晚上當他再出現在寢室里,那一黨哥們都充滿了詫異。
「呀!稀客啊!」最先看到李赫的是老大況天琪,對李赫他總是抱著一種愧疚的,不過愧疚歸愧疚,玩笑也照樣開,逃過了被開除的大劫,況天琪還是那個喜歡搞扯的況天琪。
李赫則是一看到況天琪就有了靈感,問:「對了,老大,我和小康準備拍個微電影……你別管什麼是微電影,裡面有個角色非常適合你,不用考慮了,片酬是每頓飯兩個盒飯,可以外帶,干不干?」
況天琪一看李赫那種興奮的神色就知道覺得不會是個好角色,果然聽完李赫的設計,李赫讓他演的是《老男孩》裡那個包子的角色,然後況天琪就很無奈的問:「為什麼是我?」
李赫很嚴肅的說:「因為你猥瑣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洗腳的李抒銘和剛從洗漱間回來的齊思遠都笑翻了。
這也是人盡其才,雖然況天琪比李赫前世里看到微電影裡面那個包子胖了很多,但是胖的人演那個角色李赫舉得更有張力呢。況天琪只是說鬱悶了那麼一瞬間,一聽說這個角色還「包養」了女主,頓時就開心了起來。
而看到李赫回來了,齊思遠和李抒銘也都很高興,倒是李赫環顧了寢室一周,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手錶,這已經到了熄燈時間了,就忍不住問:「什麼情況,寢室里就只有你們三個?」
齊思遠摸出一包煙來,除了李抒銘,其他的三個人都點上了,齊思遠指了指李凝風的床位,說:「這個,打著寫小說的藉口,搬到出租房裡去住了,實際上吧,是和女朋友住在一起。」
李赫瞭然的笑笑,問:「老四的女朋友還是原來那個吧?」
齊思遠點點頭說:「是,法學的曹晶,老四也算修成正果了。他的小說,現在好像讀者很多吧……」說著看了李赫一眼,網站的情況,他不是很了解,不過他知道李凝風是從網站掙到了稿費的。
這時候網站還沒有開始收費制度,李凝風的稿費差不多也就只夠他租房和支付日常開支,但對01年的大學生來說,這也算是既能實現自己的理想,又能養家餬口了。現在網站正在李赫的授意下開始策劃收費制度,等到收費以後,李凝風作為最早的一批大神,那也是指日可待的。
李赫沒有過多解釋自己網站的事情,只是笑著對李抒銘說:「老八,大家都是談戀愛,怎麼你還住在寢室里啊。」
李抒銘臉色微紅了一下,申辯說:「我的愛情是純潔的。」
「毛。」況天琪說:「要麼就是你的生理有問題,要麼,你離分手已經不遠了。」
李抒銘不服的反問:「難道談戀愛就一定要那個?」
李赫不去管李抒銘和況天琪的爭論,繼續問齊思遠:「其他人呢?」
齊思遠也繼續說:「老六也是和女朋友出去住了,跟老四還是樓上樓下的鄰居,不過聽老四說,老六那小兩口經常都在吵架,有一次還把一個冬天的小烤火爐都砸了出來。看吧,沒準過幾天老六就搬回來了。老五,搬到另外的寢室了。」
李赫看了看齊思遠,用眼神問,why?
齊思遠吸了一口煙,說:「老五和老二打了一架,你知道,老二是個老實人,自己壓力大。但再怎麼,也是荷爾蒙旺盛的年輕人,當然也想談戀愛。本來是處了一個對象了,剛開始,老五突然橫刀奪愛,而且事情做得很不地道,騙著小姑娘去開房的時候被老二遇到了。不知道老五怎麼想的,他把小姑娘帶去開房了,後來又嫌人姑娘長得不好看,給掰了。老二這才咽不下這口氣,把老五給打了。」
況天琪說:「為這事老二挨了處分,這兩人也不可能再住同一間寢室了,老五自己主動搬了出去,跟大一的學弟住,老二也搬出去了,他在圖書館有個勤工儉學的活,晚上就住在圖書館,兩個人算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李赫無言。老二趙家林確實是個老實人,聽齊思遠的意思,在老五劉明哲橫刀奪愛的時候,他都忍了那口氣,後來是劉明哲又把人姑娘蹬了,他才爆發了出來。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可這也就是生活里最常見不過的事了。
兩個出去租房的,名義上還是住在寢室里,所以寢室人少了,卻也沒有安排別的人進來。
人生,實際上就是一個身邊熟悉的人不斷減少,又不斷增加的過程。
李赫深吸了一口氣,揮揮手說:「再過兩年也就都畢業了,若干年後,相忘於江湖,這些事又會有幾個人記得?不去管它了,走,宵夜去,吃一頓燒烤,好好喝幾瓶。咱們系在聯賽里排第幾了?我還沒有被除名吧……」
於是,臨近熄燈的時間,寢室里幾個人又穿上衣服,跑出去吃燒烤去了,路上給李凝風和陳貺打了電話,原也只是打個電話,結果這兩個吃貨倒是都來了。不同的是,陳貺出來的時候又吵了一架,而李凝風還帶著任務,就是吃完了,要再給曹晶帶點回去……
於是,在這個寒冬未去的夜裡,幾個剛開始品味到人世唏噓的大二男生,吵吵鬧鬧的,喝了大半夜的酒,這樣的日子,卻也是有一次少一次的。
大二,許多事情才剛開始,許多事情,已經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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