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行健看到的,仿佛是地上憑空出現的一片窪地。
窪地很大,遠遠看去,仿佛一座天坑。康行健很驚訝在省城的邊緣還有這麼一個地方,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個窪地里還有不少建築。那裡有成片的廠房,還有紅磚牆的宿舍樓。而更讓康行健驚訝的,是在這片荒廢破敗的房屋中,還有一個圓形劇場的一般的建築。
那一片荒廢的建築都在暗夜中影影綽綽的沉默著,唯獨那座圓形劇場一般的建築還亮著燈,也隱隱有些聲音,而那燈光和人聲都有些可疑。
康行健握了握手中那根打棍,回頭看了看,四周都很安靜,似乎他一個不小心,就踏入了另一個時空。但是,不管是哪,既然已經來了,他就不打算就這樣回去。直覺告訴他,李純有危險,這種感覺非常的強烈,所以他義無反顧的朝那個光影明滅中的奇怪建築走了下去。
不過康行健並不是直接沿著坑窪不平的公路追著前面那輛桑塔納的車輪印下去的,他走的是路旁的灌木叢,雖然費勁了一點,但是當他遠遠的看到路旁蹲著兩個人影的時候,他也不禁暗暗的舒了一口氣。
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晚上十點多,在繁華的市中心,正在過平安夜的人們還在瘋狂的噴灑著灌裝的飛雪吧?可這個地方,卻安靜得像死掉了一樣。
給李赫的電話是打通了的,他一定在趕來的路上,就是不知道他現在到哪了,什麼時候能到,他會不會錯過出了隧道的那個隱蔽的路口?這些問題,康行健都沒有答案,但不管怎麼樣,他這裡都不能耽擱。
遠遠的繞開,避過了守在路上的兩個人,康行健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的靠近那個亮著燈的圓形建築。他現在已經走到了窪地的底部,剛才在上面的時候就覺得那個圓形建築很大,現在走近了,平視過去,那個圓形建築顯得越發的高大。而這一片廢棄的房屋,縱橫間也顯出了街道的模樣。
仔細看了,這裡的牆壁上依舊刷著一些生產口號,卻少有最常見的移動電信或者飼料水泥一類的廣告。這應該是備戰備荒年代的工廠區,康行健不怎麼關心這些,但聽李赫說過,說省城周邊不少這樣的老廠,國家改革開放以後基本都廢棄了,或者遷移了,留下的,就像這裡一樣,只是一片荒廢的沉默。
歷史的痕跡也好,時代的變遷也好,康行健現在管不了這些,他只是小心的沿著房屋之間不算街道的過道,靠著牆角小心的摸索著前進。偶爾,他會看到有人走過,穿的也就是普通的衣服,不過偶爾有人不一樣,衣服外面還罩著袍子一樣的東西,袍子是黑色的,胸前還有白色的圖案。
「靠,」康行健心裡罵了一句,這特麼的是個賊窩啊,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賊,穿著這種袍子裝神弄鬼,那就是一些神棍啊。比起一般的賊來,神棍似乎更可怕,因為他們腦子被門夾過,很容易發狂。這也讓他更擔憂李純了,如果是一般的綁匪,或者是色狼、變態,可能她更多的是遭受到身體的傷害,可遇到這樣的神棍,她恐怕連生命都會受到威脅。
自己能救得了她嗎?他知道自己在那個格鬥教練那裡什麼也沒學到,他不過是去撩妹的,論打架的本領,他可比李赫差遠了。硬拼什麼的肯定不行,先觀察一下情況再說了。
康行健心裡很是發憷,卻沒有猶豫,他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行走,終於靠近了那座圓形建築。那些人在外面留了幾個守衛和盯梢的,但裡面反而沒有,根據康行健的觀察,他們的人並不多,前前後後他看到的,大概也就十來個人,而且,看起來這些人年紀都偏大,康行健看到有一個老頭甚至佝僂著身體,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他們還沒有武器。
這都是好消息,但康行健沒有大意,他還是很小心的找著圓形建築的入口。這裡像是一個體育場,又像是一個劇場,外面有很多廊柱,仰頭看去,還頗有些巍峨之勢。當然破敗也是顯而易見的,牆面可以看到不少裂縫,還有的地方牆都塌了一角。
康行健就是從一處垮塌的牆角爬進去的,牆縫裡面就是一片亂草,撥開亂草,可以看到這個圓形建築的內部有兩塊籃球場,還有一圈跑道,這就是個運動場。估計是過去工廠開職工運動會的地方,把中間的籃球架搬開,搞點文藝演出什麼的也不是問題。
不過出現在康行健眼前的卻是十分詭異的一幕,那兩塊籃球場中間聚集著一小群人,正中的位置還燒了三堆火,三堆火圍著中間的一個木樁。康行健一看到那個木樁,就想起了中世紀歐洲的火刑架,不過木樁下面並沒有堆放柴草,暗沉沉的木樁看著就讓人很不舒服。
那些人圍在火堆的外圍,卻是呈一個半圓面對著木樁,圍在這裡的人都是穿著袍子的,袍子上還戴著斗篷,也看不清楚臉,看不出男女老幼,就看到他們坐在地上,嘴裡念念有詞。不過那個木樁上什麼都沒有。
康行健有種很不好的想像,他覺得那個木樁是用來綁人的,這些人就像在搞一個什麼神秘的儀式,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就會把一個人綁在那裡。也許,他們會殺了那個人,不怪康行健腦洞大開,電影裡,小說里可是都有過這樣的情節的。雖然在這樣一個現代社會中很難想像這種事情,但這些人神神秘秘的出現在這裡,並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他很擔心李純就是他們想要綁在木樁上的對象,只是他現在沒看到她,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不行,必須馬上找到李純,這些人的舉動讓康行健感到很不妙,他希望李赫趕緊過來,可是在李赫到來之前,他就得趕緊找到李純。
除了火光,這個圓形劇場是有燈光的,就在劇場看台的頂端有兩個燈柱,如果燈柱的燈光都照亮的話,這個圓形劇場在夜裡也可以進行體育比賽,但現在那兩個燈柱的射燈全部都壞了,只有其中一個燈柱上掛著一盞電燈,電燈線拉得很長,是從主席台後面的房間裡牽出來的,那個房間裡也有燈。
不知道李純會不會在那個房間裡,不過康行健不敢貿然過去,有光亮的地方更容易暴露,他只能從牆縫裡退出來,繼續沿著圓形劇場的外圍走。當他靠近主席台的時候,那個有燈光的房間裡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一個年輕女人正在說什麼,康行健聽不清楚,但間雜著還有嗚嗚的聲音,聽起來,像有人被堵住了嘴在呼救。
一時間,康行健的心跳劇烈起來,他可從來沒想過要當英雄,可眼前的情況,他又不能坐視不理,不說裡面的人可能就是李純,哪怕是其他的人,就這麼袖手旁觀,他也會良心不安的。直接闖進去肯定不行,也不知道裡面什麼情況,哪怕這周圍都是老弱病殘,但他看到的人總有幾十個,就算李赫帶著趙金珠那個能打的姑娘,怕也是寡不敵眾,他就更不用說了。
那種嗚嗚的聲音越來越著急,充滿了恐懼和掙扎,似乎正在面對十分可怕的事情。康行健的心臟狂跳,尿意上涌,整個人都非常的焦灼,情急中,他看到了房子外面裸露的電線,還有那種老式的保險盒。
這是個機會,康行健快速的走過去,把那個保險盒上陶瓷的保險蓋拔了出來,一瞬間,圓形劇場燈柱上的那盞燈,還有房間裡的燈都滅了。
康行健看了一眼手裡有些發燙的保險蓋,一揚手,遠遠的把那東西扔向了遠處。自己趕緊找到旁邊的一個黑暗角落躲了起來。
馬上,就有人跑了出來。
康行健也是早有準備,他手裡拿著半塊磚頭,看到有人出來,就往遠處的牆角一扔,發出了「咚」的一聲響。
裡面有個女人大聲的問:「怎麼回事?」
「艹!有人把保險絲拔了!」跑到外面來的男人氣急敗壞的回了一句,聽到那個聲響,說:「人往西北角跑了。」
「不要去管他!」屋裡的女人說:「重新找一個保險絲來,我要燈!這裡時間等不起!」
「你瘋了!」那個男人說:「我們肯定被看到了,要是給人跑出去,我們肯定完蛋!」說完,他也不管那個女人,徑直往康行健扔了磚頭的方向追過去。
「回來!」屋裡的女人喊了一聲,發現那個男人追出去了,又對另外一個人說:「就讓他去追,你趕緊去修保險絲!時間就要到了,我們耽擱不起!錯過了聖靈降世,這個世界將會完蛋。」
「得了吧,我只是看上了你的人,老子才不管什麼聖靈惡靈的,這小姑娘這麼漂亮,你也下得了手!不如……」
「快去!你要女人,我給你找,這個小姑娘你不能碰!」
「我特麼的去哪找保險絲……行行行,我去找,你真是個瘋女人!」
又一個男人走了出來,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往另一個方向走去,隱隱約約的,康行健看到遠處停著一輛車。這個男人就是朝那輛車走去的。他估計這兩個男人和裡面的女人就是在街上綁走了李純的三個人,現在兩個男人都出來了,屋裡……也許也不止一個女人,但康行健知道這樣的機會不容錯失,就算還有別的人,他也得賭一把,不然那兩個男人回來,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深吸了一口氣,康行健從角落裡摸出來,一閃身就走進了那間屋子。屋子裡面,有個女人正好點亮了一直蠟燭,這個女人穿著一身白大褂,戴著口罩,就像是一個醫生,她剛把蠟燭固定在一張桌子上,看到康行健的時候,瞪大了眼睛,顯得十分驚愕。
而康行健越過女人,看到女人身旁的桌子上赫然正綁著一個女孩,女孩身上的衣服被剝得一乾二淨,手腳都被捆住,嘴上也塞著一個布團,正恐懼的瞪大了眼睛,被束縛的手腳也極力的掙扎著,卻不是李純是誰?
就在那個穿白大褂的女人錯愕的一瞬間,康行健提了一口氣,劈頭就給那個女人頭上抽了一甩棍。在格鬥會所撩妹的康行健當然沒有學到什麼像樣的功夫,不過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男人,他手上的力量也並不小,而在這種十分緊張的情境下,他的力量更進一步爆發,那一棒打在女人的頭上,立馬就飈出血來,女人悶哼了一聲,捂著腦袋就蹲到在地。同時,她手裡的一把手術刀也掉了下來。
康行健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口腔了,他跨上前一步,撿起女人掉在地上的手術刀,快速的割斷了綁著李純的繩索,好像還割傷了她的左手背,不過管不了那麼多了,李純一下坐起來,伸手扯掉了嘴裡的布團,她赤裸的身體凍得發抖,下意識的就掩住了胸。
康行健把她腳上的繩索也割斷了,那個女人又慢慢的站了起來,李純嚇得就要尖叫,卻及時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康行健連衣服都來不及給她穿,一把抱著她就往外面跑。
那個女人頭上受傷蠻重的,血還在不停的往下流,把她的白大褂染紅了一大片,她想追康行健,走了兩步,卻又蹲了下去,頭上的傷幾乎讓她昏厥。
康行健抱著李純跑出去沒多遠,卻遠遠看到那個往他扔石頭的方向追過去的男人倒回來了,他不敢往那個方向跑,轉身跑向了另一側。很快背後就出現了一片人聲,顯然更多的人發現了女人受傷,被綁著的李純被救走。
康行健當然想跑回他的車上去,只要上了車,以他那架野馬的速度,桑塔納神馬的都是浮雲。然而很不幸,他回去的路就是人聲最多的方向,那些人顯然不笨。康行健只能往相反的方向跑,但這樣一來,他抱著李純跑不了多塊,早晚都會被追上。
也許,唯一可以藉助的,就是這一片廢棄的,雜亂無章的建築了。
看準了一個黑洞洞的廠房,康行健抱著李純就躲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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