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檔黃金時代 第172章還有以後

    李赫和張雨娜的這頓飯，沒有故事。

    這真的就是一次青春的告別，高考結束，未來，誰也不知道未來究竟又會怎麼樣。

    吃完飯，兩個人沿著河濱步道散了一會兒步，並沒有說太多，大多數時候就是這樣靜靜的並肩走著。走完河濱步道的時候，整個城市華燈初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小城也漸漸有了一些繁華的味道。

    「好了。李赫，我們就在這裡告別吧，累了這麼久，我就想回家睡一覺，想什麼時候醒就什麼時候醒。」張雨娜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因為是參加考試，穿得也很簡單，頭髮也只是紮起來，別了幾枚淡藍色的小髮夾。在漸漸深濃的夜色中，帶著一種簡單的清新可人。

    李赫看著張雨娜，也說不上惆悵吧，更多的是心裡還帶著一份陰鬱，本來想和她握個手的，話到嘴邊，變成了：「雨娜，我可以擁抱一下你嗎？」

    張雨娜微微愣了一下，微笑著說：「作為女生，我應該矜持的拒絕的。可是……」她張開雙臂，等著李赫用她入懷。李赫也沒有遲疑，輕輕的就把張雨娜摟入了懷中，然後就聽到張雨娜悠悠的嘆了口氣，說：「李赫，原來我真的好喜歡你。這樣真好，以後回憶起我的青春，雖然有遺憾，雖然有些痛楚，可畢竟，這是我的青春記憶啊。」

    李赫什麼也沒說，只是擁著她，輕輕的摩挲著她的頭髮。

    這個擁抱並沒有多久，輕輕一擁之後，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分開，張雨娜眼睛裡有點亮晶晶的，她看著李赫，像上一次那樣，她依然是輕輕的在李赫長滿胡茬的臉上親了一下，說：「再見李赫，以後……珍重。」

    李赫儘量的笑了一下，說：「再見雨娜，你也是，珍重。」

    話說完了，他們彼此都沒有問對方之後會填報那個大學，也沒有互相留電話號碼。張雨娜想問的，不多想想也就算了，她不想去跟季寥爭，不是怕自己爭不過，而是她不想自己就陷在一個人的陰影里拔不出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李赫，總會有其他人的，也許初戀的感覺才是最刻骨銘心，但總會有其他人的。

    李赫也想過要留個號碼，最後也是算了。他一直不太相信男女之間有什麼純粹的友誼，所以如果牽扯不斷，他沒有信心自己會堅守友誼的雷池絕不過線。

    就這樣，在華燈初上的接頭彼此轉身，把青春留在身後。

    李赫是走了很長的路回家的，走了很久，從華燈初上，走到夜色闌珊。回到家的時候，米婭一如既往的陪著李純，餐桌上用罩子罩著下午做的飯，就這樣默默的守候著家裡的兩個男人。李赫回來了，很巧李赫進家以後不過兩三分鐘，李傑也回來了。

    於是米婭張羅著給這爺倆熱飯，李純則鬆開了她的二哈，一臉憂傷的做到了飯桌前。

    「怎麼了丫頭，」李傑拉過凳子坐在李純的身邊，伸手撫摸著女兒的腦袋，問：「怎麼一臉高興的樣子？」

    「沒有不高興。」李純想了一下，轉頭問李赫：「哥哥，你考試怎麼樣？」

    李赫一笑，說：「明明委屈得都要哭了，還要先問哥哥，其實純純你不用這麼懂事，12歲，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讓我來說說，是不是捨不得旺財？」

    「是呀是呀！哥哥你真厲害！」李純好不容易做出來的懂事體貼的樣子一下就被李赫點竄，忍不住嘟著嘴說：「其實我並不想去省城上學啊，還有就算要去，帶著旺財不可以嗎？」

    原來是這個原因，李傑看了兒子一眼，雖然這小子的心性跟大人沒什麼區別，不過對於孩子的世界，他畢竟比自己更熟悉一些。在這個問題他沒有要李赫來擺平，而是把李純抱在了自己的腿上，說：「黑子長大了，純純也長大了，以後也不能這麼抱了，怎麼你們長得這麼快呢？明明昨天你還在學走路的。」

    米婭端了一盤菜過來，李赫要去幫她，米婭擺擺手，對李傑說：「不是孩子長得太快，是你陪他們的時間太少。等我們娘倆去了省城，你怕是要說一眨眼純純就長成大姑娘了。」

    李傑難得的老臉一紅，說：「我知道我不顧家，可是……算了，我還是不為自己辯解，做得不好就是做得不好。純純，爸爸也捨不得你去省城念書，但是啊，你哥說得對，咱們家現在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媽媽的工作調過去了，你的學校也聯繫好了，那是省城最好的初中師大附中，進入這個學校，就意味著你能考上省城最好的高中，接下來能考全國最好的大學，以後還可以到國外去留學……」

    看得出，李純對這些東西並沒有多大的興趣，正常的，沒有一個孩子會真對讀書感興趣。李赫苦笑了一下，這個不會做思想工作的老爹啊，他接過話頭說：「純純，也不是非要那麼辛苦的讀書，不過你看，媽媽的工作調動手續已經辦好了，哥哥也馬上要去省城上大學了，你也去的話，那我們一家人還是團聚在一起的呀。至於旺財，目前你們住的那個小區不適合養狗，尤其還是二哈，我們只能暫時把它寄養在狗舍。等以後條件好了，再把它接過去吧。」

    這麼一說李純的心稍微放下來了一點，但隨即又問：「那爸爸呢？我們都去省城了，爸爸怎麼辦？沒有媽媽在，誰能養活他？」

    李傑汗了一個，很想說句硬氣話，但到底還是心虛的說：「這個嘛，我們有食堂……」

    李赫看著他說：「老爸嘛，也許用不了多久，也會和我們團聚的。不過兩三年內，他應該都得想辦法養活自己了，這確實是個問題，可純純，我們總得鍛煉鍛煉他。」

    李傑眼睛一瞪，氣呼呼的說：「臭小子，怎麼說話的？話說你也別得意，你究竟能不能考上省城的大學啊？」李赫這個老爸也是，明明是在關心，怎麼問的話聽起來有些不對呢？

    李赫很淡定的說：「光大，妥妥的。我就是想中文系的美女多，還是外語系或者法律系的美女多。」有什麼樣的老爸就有什麼樣的兒子，一個不好好問，一個也不好好的回答。不過這樣的交流，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李傑指著李赫說：「臭小子，這才是你轉文科的終究目的吧？」

    李赫微微一笑，說：「老爸懂我。」

    米婭和李純在一邊大眼瞪小眼，對這兩父子也是無語了。不過聽到李赫說得這麼篤定，米婭也算是放了心。光大也沒什麼不好，擱在以前，這兩兄妹誰能考上光大，她都覺得那是相當可以呢。

    這時李傑問：「喝酒嗎？」之前他都是不會問的，直接就把酒滿上了，現在之所以問，也是看到了李赫眼裡的陰鬱。

    果然李赫搖了搖頭，說：「不了，明天和同學約了的。」

    李赫斟酌了一下，說：「事情過去了，總要走出來。陳彪經過連審，幾個案子被挖出來，其中就一個命案，他是肯定跑不掉了。那個還在讀高一的人渣叫郭子佩，他爸是下面縣裡的一把手，已經找人來給我遞話，我沒有接話，也沒有明確拒絕，這事先拖著。郭子佩的老爸今年40歲，在地方上政績不錯，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李赫冷冷一笑，說：「真的是個人才，怎麼會教出這種土鱉兒子？放心吧，我不會這麼快就去找他麻煩的，我會連他那個老爸一起弄。」縣裡一把手，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是嗎？李赫的前世記憶里要找升官發財的事情一向很難，但要找別人的毛病，但凡跟犯罪，尤其是刑事案件扯上關係的，基本都是一找一個準。從這個郭子佩的品行來看，他老爸就不可能是個乾淨的，那就等著瞧吧，只要給他一點線索，他就能撬動整個地基。

    對於李赫眼裡那股陰冷的氣息，李傑皺起了眉頭，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擺了擺手，說：「說好了，你好好的上你的大學，這些事情，我來。」

    李赫憂傷的笑了笑，說：「爸……你是我爸，真的好。」

    李傑擺手說：「少肉麻，滾去睡覺吧。高考累了這麼多年，也別忙著就去掙錢，好好的去玩幾天吧。小勇說你交了個女朋友，就是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就是你那次救的那姑娘……得空帶回家來看看吧。」

    我勒個去，李赫心說，這個家長，還真是開明啊。

    第二天一早，按照之前的約定，李赫季寥和康行健郁芷涵趙勇付疏野還有陳菁河溪洲陪著雲璐，一行人一大早就來到了市郊的青龍山公墓。李經緯下葬的時候，他的父母不讓這些夥伴前來送行，認為李經緯就是被他們害的。一個月之後，他們來到李經緯的目前，在這座新墳的墓碑上，李經緯的照片依然笑容燦爛。

    「經緯，我來看你來了，我帶了你喜歡吃的零食。我一直都在嘲笑你一個男生竟然比我還愛吃零食，這些天我把你平常吃的零食都找出來，我發現原來這些都是我愛吃的……對不起，經緯，我還一直嘲笑你……我還帶來了你愛聽的磁帶，你放心，不是英文歌，對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歡聽英文歌，可我一直非要你聽英文歌，可你每次都假裝很喜歡聽的樣子，你為什麼那麼好？還有，我喜歡聽你唱歌，喜歡聽你唱劉德華的歌，在我心目中，你比誰都要帥的。你唱歌給我聽吧，唱給我聽好嗎……」

    雲璐原本只是平靜的說著，說著說著，終於抱住膝蓋蹲在墓前，嗚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出事那天，康行健沒有在，這讓他心裡很內疚，雖然他在那裡也許也沒什麼用，但多一個人，他們一開始就跑出來了，這時他給李經緯點了一支煙，放在墳頭，說：「緯帥，你永遠是最帥的。我們說好了，黑騎這個球隊，以後一定還要保留下去，就算我們不踢球了，我們的球隊也還在。等到我們都有了孩子，我們還要組建一支小黑騎，你放心，你的7號球衣，永遠都為你保留，因為你是最帥的7號，永遠都無可取代的7號。兄弟，你在下面，多交些朋友，不要總想著我們，讓自己寂寞。所有人都知道你帥，但其實，你也是很貼心的。」

    他們每個人都給李經緯說了很多話，說到最後，每個人也都禁不住流淚滿面。

    輪到李赫的時候，李赫沒有流淚，他只是靜靜的說：「緯帥，那個叫陳彪的鐵定是死刑了，他跑不了。但其實他只是個混混，真正的首犯，是那個郭子佩，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他為他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緯帥，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其實，我也想對你說一聲，對不起。」誰也不明白李赫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他們的理解是他到晚了，而李赫總覺得，如果不是他重生的變動，兩年後在同樣的事件中死的那個人其實並不是李經緯。

    也許，這不過是命運的巧合，可在李赫的心中，這卻是他無法釋懷的。他救了季寥，救了鄺行遠，救了幾個兇殺案中本來會死的人，可他還是覺得李經緯的死跟他有關，至少跟他帶動的時空有關。他不知道將來又會因為他有什麼變化，可他也並不想因此就什麼都不去觸碰，他不想無所作為。

    從青龍山下來以後，陳菁送雲璐回家，其餘的人，也只是各回各家。

    高考後的這些日子，他們本應該縱情狂歡的，可每個人心裡都像堵著一塊石頭，它就在那裡，你可以假裝感覺不到它，可總是會悶悶的。

    自然，李赫和季寥說好的畢業旅行也取消了。雖然過去的總要過去，生活還是繼續生活，可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們都覺得如果他們快快樂樂的跑去旅行了，心裏面就總有個東西勾著掛著，怎麼都不舒服。

    他們每天都見面，但也只是壓壓馬路，喝點飲料，看過一場電影，但看的是什麼電影，他們都沒在意，也只是借著影院裡昏暗的光線，給了他們一個相依在一起的機會。

    李赫原本為畢業旅行準備的時間是一個星期，現在一個星期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去了，現在家園網絡開業在即，有很多事情需要李赫去拍板，李赫只能跟季寥暫別。

    最後一天晚上，他們散步一直散到凌晨兩點，終於還是在季寥家樓下一個緊緊的擁抱之後，季寥說：「李赫，雖然我知道這樣的話很惡俗，可我真是這麼想的。我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會死，但我希望那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我要死在你的前面。我看到雲璐那麼傷心，如果換成我，無論如何我也撐不下去的。所以李赫……」

    她的嘴被李赫的嘴堵住了，唯有用盡全身的力氣抱緊他，只希望把自己的骨血揉進他的生命里。

    但最終，還是要告別，因為還有以後。

    也許很多讀者覺得李經緯的事情太突兀了，但其實老白高中的時候，真的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就是一個同齡人，突然在某一天，就因為一些很小的事情被人殺死了。當時老白震驚之餘，只覺得生命非常的脆弱。今天的第二更，不是結束，是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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