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陽光分外明亮的早晨,一輛帥得有些不講道理的寶馬摩托車載著一對身穿牛仔衣的男孩女孩在深秋的陽光下從人來人往的城市招搖而過,那個女孩的長髮在風裡飄揚著。
許多年以後,這個畫面定格在某個攝影愛好者發黃的老照片裡,那天他只是偶然路過,當他下意識的舉起相機時,他只是覺得那幅畫面很美。然而就是這張照片,讓他有了自己的攝影工作室,有了自己的團隊,有了自己的公司。
許多年以後,他對一個傳記作者說,總有人說人的命運是在一個瞬間改變的,然而這種瞬間的改變,來源於長久的執著。
他說,成功絕非偶然。
李赫故意多繞了一些路,不是為了炫耀,而是這樣一來的話,摟著他的腰坐在摩托車後面的凌清冽就得再摟得久一點。
他穿過市區,穿過小時候走過的巷道,到了城郊,穿過一條兩旁種滿楓樹的半山道路。這是一條通往天河水庫的老路,因為去年才通了一條新路,這條路現在幾乎就沒什麼車經過,路上鋪滿了紅色的楓葉,沒有人打掃,然而正因為沒有人打掃,這條鋪滿了紅葉的道路在陽光下美得有些刺眼。
李赫放滿了車速,但這還不夠,凌清冽直接拍著他的肩,示意他把車停下來步行。
&赫,」凌清冽一臉惋惜的樣子,說:「我穿牛仔衣穿錯了,你騎摩托車也騎錯了。」
李赫看了看滿地的紅葉,認真的點點頭,說:「對,就該弄一身古裝,背一把古劍,騎一匹老馬。但是清冽姐你這個年齡還這麼愛幻想真的好嗎?」
&死是吧?」凌清冽瞬間就怒了,這還能好好說話嗎?她伸手又去抓李赫,但是這一次李赫輕巧的避開了,凌清冽就哎呀了一聲,抱著手看著李赫說:「李小赫,你確定你是要挑釁姐姐我嗎?」
李赫就只是笑,當凌清冽突然飛起一腳向他踢過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她出腿的時候支撐腳並沒有扎得很穩,一方面她只是跟他逗著玩,另一方面,儘管她在警大里接受過搏擊訓練,但跟趙金珠那樣有民間武術家學傳承的高手比起來,根基畢竟還是要差一些,而這段時間裡,李赫已經進步到每次趙金珠出腳出手的時候,都能看到她的運行軌跡了……儘管看到還是避不過。
但是當凌清冽出腳的時候,李赫不但看到了她的支撐腳立足不穩,而且搶在她換腳進行第二次攻擊以前,一邊側身擋住她的一腳,同時伸腳勾了她的支撐腳一下。認真的說,李赫就是故意的,因為這樣一來,凌清冽就會失去重心,按照物理學上的萬有引力,她失去重心後一定會倒在他懷裡。
然而凌清冽也是非常的機靈而且敏捷,她並不知道李赫的身手,但是她在李赫沒有躲開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綻,所以當李赫一出腳勾她,她也閃電般的回收,踢出去的一腳沒有掃在李赫的身上,而是變成支撐腳,原本的支撐腳蹬地起跳,一下踩在李赫的肩上,人也從他頭上越了過去。
李赫轉過身來,凌清冽已經擺開一個標準的戰鬥姿態了。
&害了我的姐!」李赫嘆了一口氣,為毛武俠電影裡那種男主稍微一伸手,就能把女主摟緊懷中來的情節,就發生不到他身上呢?
凌清冽噗嗤一聲笑了,實在是李赫的語言讓她覺得新鮮。她也不用繼續擺什麼戰鬥姿態了,只是招了招手,李赫就老老實實的低著頭走到她面前被她踢了一腳,然後聽到凌清冽問:「跟誰學的?」
李赫抬頭看了凌清冽一眼,說:「枯榮武道館,那裡有一位白頭髮的老師,絕對可以稱得上是民間武術家。」
凌清冽擺了擺手,說:「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你剛才那種企圖……哼,要不是我反應快,一準會倒在你懷裡,說,用這個辦法勾了多少小姑娘了?」
&真厲害了我的姐!」李赫這次是由衷的讚嘆,凌清冽不但是反應極快,身手敏捷,而且觀察力還不是一般的好,對於李赫的企圖,她是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也很坦白的說:「小女孩沒勾過,大女孩想勾這不是沒勾到嗎?清冽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小你就是我的女神呀。」
凌清冽撇嘴哼了一聲,說:「小時候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這種壞心思,現在還變得油嘴滑舌了,這是長大了的意思嗎?」說著,重重的在李赫的腦袋上拍了一下。
這次李赫是想躲真沒躲開,但是挨了打也還是很開心的,感覺跟凌清冽的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有一種……特別輕鬆特別愉快的感覺,而且他很委屈的想,其實我說的真的是實話。在上輩子,凌清冽就是他的女神,上輩子美女見得少,凌清冽就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了。這輩子哪怕只是目前為止,他見過的漂亮女孩子已經不少了,凌清冽依然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最重要的是,在凌清冽面前,他覺得自己很放鬆,很愉快。這種感覺在別的女孩面前是沒有的——季寥是一個過於安靜而且比較憂傷的女孩,而且李赫不知道她原本已經沒有的人生究竟還會不會發生變化,所以每次看到季寥,他總是有些擔心,而且季寥雖然表示了對他的好感,但很難說她究竟是出於一種喜歡還是感激,李赫倒是沒那麼矯情,只是暫時也沒有想更多。劉麥莉嘛李赫更多是欣賞,而在她那裡學琴的時候,李赫內心是緊張的,因為他不知道靠自己的努力,能不能使他「創作」的歌曲顯得更加的合理,在劉麥莉面前總是害怕會露出破綻,而且以劉麥莉那種文藝女青年的個性,他也很擔心如果自己的資質太差的話,她會理都不理他,後來他們雖然成了合作的夥伴,但李赫還是不敢對自己有所放鬆,就像一個本質上是學渣的人要努力做一個學霸,相信這是沒辦法輕鬆下來的。趙金珠還小,才十三歲呢,說喜歡那是不靠譜的,即使作為一個老男人內心再猥瑣,李赫也從來沒有動過要去啃一棵十三歲的幼苗的心思,倒是有一些敬佩,更多是一種心痛。至於張雨娜,就真的只是中學生的交往了,畢竟內心世界差距太大。
而在凌清冽面前,就真的比較輕鬆、自如,一來從小就認識,二來她現在也是個大女孩了,就像剛才那樣想使壞,心裡也沒有什麼罪惡感,而且,從穿牛仔衣這件事情來看,他們還非常的默契。
李赫不知道前世里如果凌清冽他們一家不搬走的話,他們之間會不會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認真去想的結論是讓他沮喪的,因為不管他怎麼想,以以前的自己來說,即使凌家不搬走,他們之間都沒有任何的可能。
但是重來的人生,一切都不一樣了。
而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李赫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凌清冽看他的眼神,就只是看一個小弟弟的眼神,而想對她使壞……那也是很不容易得逞的呢……
想到這裡,李赫指著滿地的紅葉,說:「清冽姐,你這麼喜歡這條公路,等我有錢來,我把這條路買下來送給你,就讓它像現在這樣鋪滿紅葉,什麼也不做。」
凌清冽很領情的點點頭,笑著說:「嗯,一個不錯的理想。」
得了,當他小孩子說胡話呢。
李赫很嚴肅的說:「要是我真能實現呢?」
&能實現,」凌清冽想了想,說:「你要真有那個能力,幹嘛要做這麼無聊的事情?就算建一個公園,起碼也要讓市民參觀吧。」
李赫嘆了一口氣說:「清冽姐你的境界太高了,我跟不上啊。」
凌清冽快活的一笑,伸手又拍了拍李赫的頭,說:「那就努力提高自己的境界吧!走,姐姐肚子餓了,吃東西去!換我來騎車,姐姐讓你看看一名警隊精英是什麼騎車的!」
也好,雖然手肯定是不敢亂放的,但是坐在後面摟著凌清冽的細腰,這個感覺不要太好……至於凌清冽騎車的風格,嗯,和她文靜的外表是截然相反的,不過李赫才懶得管她怎麼騎,反正弄壞了也不是他的車,而且尤可為也一定會苦著臉故作大方的,也不是裝,李赫對尤可為的感覺也還是不錯。
九十年代的天河水庫還是很漂亮的,李赫和凌清冽坐在水庫側面的度假山莊裡,倚窗看去,水面波光粼粼,如詩如畫。李赫的不幸就在於他知道大約十年後,因為水庫上游工業污染、植被破壞,水庫的需水量逐年下降,最後因為城市擴建,天河水庫被規劃成一個城區內的濕地公園,但是到他重生之前,那個規劃還沒有實現,李赫只是偶爾在朋友圈裡看到,那時的天河水庫已經成了一個臭水塘。
&冽姐,」吃飯的時候李赫幽怨的問:「你看你回信仰市來實習也有三個月了吧?直到要走了才想起要和我吃個飯,一天都在忙什麼呀?」
凌清冽用手背托著下巴,擺出一個很柔美的姿態來,一點都不像剛才飛腳踢人,踩著肩膀凌空越過的樣子,微笑著說:「哎呀,對不起嘛,真的真的是很忙。你也知道我師傅本事大,跟著他每天都有學不完的東西呢。」
凌清冽的師傅就是李赫的老爸李傑,要說李傑在刑偵方面的業務能力,李赫也可以很自豪的說那確實很有本事,但他還是忍不住說:「你就是把他的本事都學會了又有什麼用?女孩子家家的,長得又這麼漂亮,當個警務之窗的主播不好嗎?」
凌清冽才擺了一分鐘不到的柔美姿態瞬間又瓦解了,她隔著桌子伸長了手又重重的拍了李赫的腦袋一下,說:「想什麼呢!姐姐是不會做花瓶的!」
又聊了幾句,上菜了,李赫就很自然的為凌清冽盛湯、夾菜,還給她剝蝦,凌清冽看得連連點頭,說:「不錯呀,還挺會體貼人呢,不知哪家小姑娘要享福了。」
李赫沒好氣的看她一眼,也沒有跟她貧嘴,只是繼續專心的剝蝦,因為他剝蝦的速度有點趕不上她吃蝦的速度了。凌清冽一邊吃得滿嘴流油的,一點兒形象都不要,一邊對做蝦的廚師大加讚賞,對李赫的細心也再次讚賞,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說:「在師傅那裡真的學到了很多東西,不過有一樣一直沒有機會接觸。」
李赫也隨口的問:「我老爸不可能藏私,你還有什麼學不到的?」
凌清冽說:「命案啊,聽說師傅的偵破命案也是頂尖高手,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學。」
&就不對了啊。」李赫說:「你學不到,只能說明咱們信仰市治安好,你就燒香拜佛吧,所有的警察都不用偵破命案才是國泰民安。」
凌清冽搖搖頭說:「難道抱著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就真的不會有命案發生嗎?這樣的願望固然是美好的,但對於警察來說,與其希望世界美好,還不如腳踏實地的解決問題。怎麼樣預防犯罪,那是社會的問題,是道德是人心的問題,所以我不覺得我想在師傅那裡學會命案偵破的本事有什麼不對。但是很遺憾,除了卷宗里記錄的一些連師傅都沒有辦法的懸案,這幾個月來,我還一次現場都沒有出過。」
李赫嘆了口氣說:「你個烏鴉嘴,你知不知道警隊裡都怕說現場,一說就中啊。」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愣了一下,怎麼這話說得這麼順溜呢?難道是在家聽老爸說慣了嗎?大概是吧,反正李傑經常在家裡吃飯,突然一個傳呼就叫走了。
凌清冽聳了聳肩,說:「好吧,那就不說這個話題。你給姐姐交代交代,我不會告訴師傅的,你談戀愛了沒有啊?」
李赫伸手捂住了臉,為什麼只要是女生都這麼八卦呢?不管文藝的高冷的炫酷的清淡的什麼樣的女生都有一顆八卦的心呢?
正在他想要怎麼教育凌清冽這種八卦之心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的走廊里有人咚咚咚跑來跑去的聲音,緊接著還有人發出了尖叫,再接著是一片嘈雜,凌清冽立刻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李赫忍不住說:「看吧,就說有的話不能說不能說,好好吃飯不行嗎?」
凌清冽瞥他一眼,說:「別廢話,在這等我,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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