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在這時,李赫的響了。
在這個寂靜而溫馨的時刻,的鈴聲來得那麼突然,那麼不合時宜,而又確實那麼迫在眉睫。
季寥在李赫停頓的一剎那,在心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是失望,沒有抱怨,就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還是往好處想吧,來日方長呢,他們都才多大?
而李赫這時候除了一片惱怒,卻也很清楚一件事情,就是他的號碼其實是沒有幾個人知道的,而且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有人打電話來,絕不是給他說聖誕快樂的。鈴聲就是那個鈴聲,但在這個時刻,卻顯得那麼急促,急促得讓李赫沒法再心平氣和的去面對觸可及的美麗。
和季寥想的一樣,李赫也覺得來日方長,他甚至隱隱的鬆了一口氣。畢竟以他內心深處的猥瑣老男人的靈魂,他絕不會僅僅用一個親吻來宣告一場青春的祭奠,而他也有把握,即使因為夜不歸宿而讓老師失望,甚至遭到學校的處分,季寥也會義無反顧的把自己交給他。可那樣又真的好嗎?畢竟,她才19歲。
雖然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可至少也得是盛開的花朵,而不是將開未開的蓓蕾。
也是在心裡長嘆一聲,同時也鬆了一口氣,李赫歉然看了季寥一眼,季寥淡淡笑了笑,有意無意的走開了幾步。
「李赫哥!」
看來電顯示,是信仰市家裡的電話,可李赫按下應答鍵,聽筒里傳來的卻是趙金珠的聲音。是那個在苦難的枝頭依然盡力的搖曳和微笑,在生活的重壓下依然挺直著纖細的腰,眼神裡帶著憂鬱也帶著絕強的長腿少女。李赫當然詫異她會在自己家裡給他打電話,同時也很清楚的意識到,這個少女一定遇上了她完全不能解決,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事情。因為自己說穿了也不過是在他們家的武道館裡學功夫,有意無意的給他們一些幫助的局外人,深夜找到自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面臨著走投無路的境地。
「金珠,是我。」李赫對季寥擺了擺,示意她不要走遠,而在應答趙金珠的時候,他的語調前所未有的穩重和嚴肅。
「李赫哥。」趙金珠又叫了一聲,剛才還鎮定的語調瞬間帶上了哭腔,再怎麼堅強,她也只是個1歲的少女啊,比現在無憂無慮的李純,她也只是大了兩歲而已。然後她有些語無倫次,抽抽噎噎的說:「李赫哥……我去你家找你……可我不知道你們家沒有住進那裡……我只去過那裡……我好亂……幸好我遇到了芷涵姐姐……她告訴我你們家還沒有搬過去……可她也不知道你們家住在那……又打電話給康行健哥哥……我實在不願意打擾你媽媽和妹妹的……謝天謝地……總管找到了你……」
順著這個線索,李赫能想像得出趙金珠憑著只去過一次的記憶找到月光樺庭,卻發現李赫家裡根本沒有住進去的時候,該是怎樣絕望的心情。也許她當時就像一個將要溺死的人,本以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卻不料那根稻草根本無法承載她的希望。也還好郁芷涵家裡住在月光樺庭,而且她還幫李純照料著寄養在她家的旺財,最後竟讓趙金珠遇到了。
但其實這些過程都不是重點,所以李赫皺著眉頭,殘忍的打斷趙金珠的哭訴,說:「金珠,說重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趙金珠也很想馬上就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但是她咬著嘴唇,用力的咬,直到都咬出血了,李赫在電話里都聽到了米婭和李純的驚呼聲,感覺她才把自己激動的情緒憋回去了一些,說:「李赫哥,我爸爸出事了,他們說他殺了人跑了。」
「殺人?」李赫眉頭一皺,問:「怎麼回事?他們又是誰?」
趙金珠這時強力的平靜了許多,說:「我爸爸最近一直在一個夜總會當夜班警衛,工資不高,但好歹也算有份工作。不知誰聽說他開著一個武館,就有事無事去挑釁他,要跟他打架。老闆聽說了,不但不制止,甚至還開出懸賞,說要看看傳說的武林高又是什麼樣子。我們可以窮,但不能受辱,所以我爸爸決定從那裡辭職,可是他去找老闆結算工錢的時候,正好遇到有人來砸老闆的場子。他是夜班警衛,這種事不是他想避開就能避開的。結果他救了老闆一命,老闆很欣賞他,還提拔他做保安經理。」
說到這裡的時候趙金珠又停頓了一下,說了聲謝謝阿姨,大概是米婭給她倒了一杯水,喝了水之後她接著說:「我爸爸最初很高興,他覺得自己終於學以致用,能夠一展所長了。而且,當上保安經理,收入也會大大增加,有天他給我買了一套新衣服,高興的說以後他再也不會讓我穿舊衣服了。我也很高興,畢竟我們的日子真的過得太苦了。可是好景不長,前一陣子,我見到爸爸的時候,他一臉的凝重,他告訴我說,老闆不乾淨,夜總會裡也有見不得人的勾當。他準備拿到證據之後就去報警,可接下來他就出事了。我一連好幾天見不到他,我去找他,那裡的老闆竟還想對我動動腳,我把他打了跑出來,後來又偷偷的摸進去,遇到一個和我爸爸還有幾分交情的老保安,他告訴我說,爸爸殺了人,已經畏罪潛逃了。李赫哥,我肯定那個老保安是在撒謊,我爸爸絕不會殺人的,如果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為了保命而失殺人,他也絕不會潛逃。李赫哥——」
冷靜了好一會兒了,終於又帶了哭聲,說:「我不知道該找誰了,我爸爸本來就沒有幾個朋友,聽說他出事了,那些人都躲得遠遠的。在這個世界上,曾經幫助過我,也願意幫助我的,我想只有李赫哥了。我不想給你添什麼麻煩,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沒有辦法了……嗚嗚嗚……」
李赫聽她說完,沉住氣說:「好,你就留在我家裡。我馬上就回去。」
掛了電話,李赫一臉的嚴峻。這件事,對他來說恐怕是個巨大的麻煩。趙金珠的父親趙陌現在生死未卜,他究竟發現了什麼,究竟攤上了什麼事,是不是真的殺了人,一切都難以意料。而且他知道夜總會的水很深,能開夜總會,而且藏污納垢直到被趙陌發現貓膩,別的不說,和地方上絕對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李赫的老爸李傑,一直以來都只管刑事案件,曾經也有會出任派出所長,但他都回絕了,就是因為從業務上來說,刑事偵破比管理轄區還是要簡單得多。
如果擱在前世的李赫身上,他會想也不想的就拒絕趙金珠的求助。他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去幫她什麼。即使是現在,他的人生剛剛起步,他也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能量去幫助趙金珠,這不是之前一口氣交一年的學費,不是找藉口買他們家賣不出去的跌打酒,也不是故意打壞幾個木樁給她一些賠償,也不是幫她聯繫勤工儉學,甚至和他拼了命救季寥、救鄺行遠,偵破碎屍案這些都不能比。這裡面會涉及到很多人很多事,個的複雜即使以他兩世為人的人生經驗,也未必能從容面對。
可他同樣也不能拒絕,這不是他會不會心軟,是不是無法面對那個憂鬱而倔強的長腿妹妹的問題,而是一個底限和原則的問題。他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從他重生以來,這老天總是在考驗他。想發財,就連他銘記於心的世界盃記憶都被改動過,想裝逼,他的每一樣重生福利都要他有種剝一層皮的痛苦才能實現,儘管重生就是開了外掛,可這個外掛有諸多限制不說,似乎還有不少副作用。而他也很清楚的意識到,這一世想要成功,僅僅依靠記憶的外掛那是絕對靠不住的,如果他想逃避問題,只想著自己,甚至連底限和原則都不要,那他肯定,他會比前世死得更慘。
所以他也壓根就沒想過要拒絕趙金珠,現在的問題就是,他怎麼樣去解決這個事情。
季寥沒有聽到電話里趙金珠都說了些什麼,但從李赫的對答,她知道跟她想要的浪漫動人相比,李赫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當她看到李赫的眼神轉向她的時候,她就主動的走過去,把頭埋在李赫的懷裡緊緊的抱了他一下,說:「這個夜晚已經夠刻骨銘心,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小男生,你現在的神情,像是長大了十歲。」
小男生?
李赫也是笑哭了,我是大叔好不好?你可知道如果沒有這個電話,大叔絕對已經把你帶到酒店裡就地正法了?
但是多說無益,重來一次的人生,李赫只想做個乾脆利落的人,他只是點點頭說:「幫我向張老師請個假,人命關天,我先把你送回師大,然後我要連夜趕回信仰。」
季寥只是點頭,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可以說的時候,李赫也一定會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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