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帳的金頂在陽光下依舊閃閃發光,進出金帳的人面容沉鬱,神情凝重,前線大軍潰敗,鄭軍即將攻打王庭,每個漠人的心頭都像壓了塊沉重的石頭,喘不過氣來。讀書都 m.dushudu.com金帳內坐滿人,眾人喝著酥油茶,沉默不語。陽光透過金帳的天窗灑落,茶霧在陽光中纏繞升騰,將茶香溢滿帳蓬中。
緹珠居中而坐,法王巴多傑側坐在她的右側,卡律上師懷抱著日月旗站在緹珠身後,魯勒和奔呼上師則侍立在法王背後。昆波和利漫等人分坐在兩旁,恩翰面色蒼白地坐在昆波下首,左肩用布包紮著,阿提那右臂衣袖空空,幽靈般地侍立在大帳角落,目光落在聖女緹珠身上,可是聖女緹珠愁眉不展,與法王在輕聲交談,根本沒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法王巴多傑輕聲道:「卡律,鄭軍眼下到了哪裡?」
卡律轉身側向身後的牛圖地圖,有手中日旗杆點指著地圖道:「今晨偵騎來報,鄭人前鋒距王庭不過百里,三天之後將到達王庭。」
帳內一陣騷亂,嘈雜的議論聲從輕到響,巴多傑法王沒有出聲,專心地品嘗著手中酥油茶,看到緹珠滿面憂容,欲言又止,巴多傑微笑道:「聖女不用擔心,長生天並沒有放棄我們,要知道馬兒好壞,就要讓它跑上一陣,聖女且聽聽大家怎麼說的。」
「……大軍傷亡過半,有些部落僅剩下百餘人,就連金狼軍的勇士們都只剩下一半不到,再打下去恐怕草原上剩不下幾個人了。還是往北撤段距離,保存漠人元氣,只要有人在趕走鄭人就不難。」
「放屁,鄭人都要奪下王庭了,還說往北撤,要撤你撤,我扎依部誓要與王庭共存亡。」
「思軋部的勇士傷亡慘生,但哪怕戰到最後一人也絕不會退出王庭。」
「鄭人除了重騎外又發明了一種刀,布成陣勢如牆推進,連人帶馬都能劈成兩半,威不可擋,黑狼騎有千餘人就喪在這刀陣之下,這仗實在是難打啊。」
「眼看天就要冷了,再挨上一個月大雪封地,那些漠人不戰自潰,不用打就能凍死他們,再說鄭人深入二千餘里,補給難以供給,咬咬牙拖也要把鄭人拖死在草原上。」
…………
聽著眾人的議論,緹珠的臉色好看了許多,主張決一死戰的部落占到了七成,漠人部落雖然傷亡慘重但軍心未失,多數人想著報仇雪恨。巴多傑放下手中茶碗,開口道:「草原是長生天賜予我們漠人的生養之地,誰也沒有辦法從長生天的手中將他奪去。」
眾人安靜下來,聽法王話語中重重的威壓傳來,「退讓,退讓到哪裡去。王庭是草原的心臟,是漠人心中的聖地,如果連王庭都讓鄭人占去,那長生天真要厭棄我們了。草原漢子是天上的雄鷹、地上的蒼狼,怎麼會被羊群逼得遠走他鄉。」
巴多傑邊說邊用目光掃過那些贊同北撤的人,
那些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這段時間沒少看到那些逃亡部落首領的人頭被薩都教的高手帶回來,誰也不想變成盤中血糊糊的東西。
「當年塔爾克大汗憑藉三萬勇士殺得大魏朝數十萬鐵騎折翼草原,我方尚有二十餘萬驍勇之士,勝負尚未可知。」看到帳中鴉雀無聲,巴多傑的語調緩和了些,道:「王庭以南乃是水草肥美之地,若被鄭人占去,漠人部落將無法繁衍生息,多少部落將會在凍餒中消亡,想想你們的族中的老小婦幼,你們若退了他們怎麼辦?長生天賜給草原兒女的駿馬牛羊,不要被鄭人奪了去。」
卡律微笑道:「法王告誡大夥都聽在心裡,那些想暫退的首領也並不是怯戰,只不過想保存實力,等到天氣冷下來再與鄭人決戰。」
帳蓬內的氣氛緩和了許多,有人隨聲附和,酥油茶的香味重新在大帳內飄蕩起來。緹珠見法王凝聚了人心,站起身來道:「大戰在即,形勢不容樂觀,大夥有什麼好辦法不妨說說。鄭人新出的那個刀陣,有沒有辦法對付,還有重騎,也要想個法子應對,只要能克制鄭人這兩個利器,這場大戰便勝算大增。」
「王庭周圍多水,鄭人不熟地形,何不引重騎入澤地滅之。」思軋部的首領道。
卡律搖頭道:「暗探探知,鄭人新近復原出大齊朝的沙盤圖,草原地勢盡收於一盤之中。據傳沙盤圖是鄭國詞仙江安義所制,此人驚才絕艷,詩詞堪稱一絕,可惜無緣識荊。」
緹珠聽到「江安義」三個字,目光一跳,隨即恢復平靜,道:「鄭人雖然知曉地形,但地形卻可改變,可以派人挖掘河道,引水浸地,將札湖挖開,將王庭四周都變成澤國,鄭人重騎便無用武之地。待到天氣變冷,鄭人便只能退兵,屆時我們再追殺千里,將鄭人的軍械留在草原。」
「時間,關鍵是時間,要挖開河道湖泊要時間,鄭人恐怕不會給我們時間。」恩翰陰沉著臉道。
金狼騎損折過半,黑狼騎也損失慘重,利漫是且喜且憂,草原上用實力說話,如今他所部的勢力最大,二十餘萬漠騎中他占據了五分之二,已經是草原上最大的勢力。利漫笑道:「派出使節,向鄭皇求和,拖延時間。」
卡律點頭道:「利漫汗說的不錯,不妨假做求和拖延時間。」
「派出黑狼騎襲擾鄭人的大營,最好能燒掉鄭軍的補給。」蘭祦燾建言道。
「聖女,呼延部落不是說派遣三萬精騎前來王庭嗎?怎麼現在還沒有消息?」呼延部,是緹珠大姐所嫁的部落,大戰開啟時緹珠便派人前往呼延部求援,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呼延部答應的三萬援兵還在百里之外,保存實力意圖觀望之心昭然。
「磔磔」的怪笑聲響起,眾人把目光投向利漫身後那個陰鷙的老者-渠逆道。很多人不喜歡這個投降的鄭人,這個詭計多端的鄭人就
像草原上的狼獾,帶著死亡的陰影。但是誰也不敢漠視這個手無搏雞之力的老人,利漫部在他的謀劃下一步步變成了草原上最大的勢力,便連巴多傑法王也放柔聲音道:「渠先生可有好主意?」
渠逆道收住笑聲,掃視了一眼四周,澀聲道:「鄭軍亦知時不我待,恐怕會加緊行軍,提前兵臨城下。」說罷,渠逆道低頭專心喝茶,不再言語。巴多傑會意,道:「各部的首領先回去整頓人馬,聽候王庭命令。」
眾人起身行禮離開,侍立的金狼軍也離開了大帳,帳內只剩下昆波、利漫、緹珠、恩翰和巴多傑法王師徒幾人。巴多傑道:「渠先生,已無雜人,不妨暢所欲言。」
渠逆道放下茶碗,陰冷地擠出一個字,「火」。
「要破鄭軍,有火攻。」渠逆道眼露凶光,咬牙切齒地解釋道:「眼下草長枯黃,刮的又是東南風,只要將草原點燃,大火過處,再多鄭軍也逃不脫。」
帳內幾人都打個了寒顫,草原上有雪災、旱災、澇災、蟲災,以火災的破壞最為厲害。天乾物躁時節,閃電會引發大火,大火隨風漫延,再快的馬也跑不過火速,大火過處家園被毀,牛羊燒死,若是找不到水躲避,有時整個部落都會滅絕,千里變成一片荒漠。
緹珠變顏道:「不行,大火一過草原便會退化,來年草定然稀疏,怎麼蓄養牛羊,大夥同樣要往北遷移。」
渠逆道瘋狂地笑道:「大火留下數以十萬計的屍體,這麼多的肥料滋養來年草定然長得比往年茂盛。大火如能燒死三四十萬鄭軍,鄭國定然元氣大傷,漠騎向南侵襲,少了什麼東西搶來便是,甚至不用搶,只要陳兵邊境,鄭國自然乖乖把東西送來。」
聲音尖利如刺,如泣如訴帶著瘋狂,扎得帳中人心中發緊。渠逆道枯瘦的手在空中揮舞,像是地府中伸出的鬼爪,向活人索命。昆波打個了寒顫,心中暗罵,這個鄭人瘋了,為了報仇居然想出這樣的毒計,不過按他所說燃起大火,確實能夠反敗為勝,反正出主意的是他,若有天譴也只會落到他的頭上。
巴多傑豎掌默誦了幾句禱語,嘆道:「此法有傷天和,長生天也不忍視之。不過,事關草原兒女的生存,不得不為,長生天若是震怒,我願一身承當,與渠先生無干。」
「磔磔」的笑聲再起,滿是愴然,聽到耳中殊無喜意,渠逆道邊咳邊道:「我本是天厭地棄之人,家人因我而亡,有國卻是仇敵,怕什麼天譴,若是能報我滅門之仇,便是生生世世陷於九幽又有何懼,但願一把火了卻恩怨,落個乾淨。」
眾人無不搖頭嘆息,是非恩怨難以評說。渠逆道兩眼赤紅,咬牙道:「光靠草原上的牧草恐怕難以取到奇效,聖女不妨命各部落多準備牧草、硫磺等引火易燃之物,務必讓這場火燒得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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