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天豪坐下飲水,放下茶碗時看到桌上的地圖,順嘴問道「主公還沒找到馬賊的行蹤嗎?」
江安義苦笑道「馬賊游竄不定,每日派出數十隻偵騎也沒有找到他們的下落,再過兩日若是還找不到他們的行蹤,我準備把搜索圈再往外擴擴。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
帳蓬又被掀開,江安勇一頭撞了進來,拿起桌上的茶壺仰著灌了一氣,江安義皺眉不悅地道「這是大營,若是被外人看到成何體統。」
將茶壺墩回桌上,江安勇先跟朴天豪打了個招呼,道「朴哥又不是外人。哥,這些馬賊真是太賊了,我把這百里方圓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愣是沒看到一夥馬賊,看樣子要再找遠些。」
朴天豪以前行商,常年在戈壁走動,道「我倒是知道哪裡能找到馬賊,只是……」
「朴哥,快說。」江安勇急不可耐地道。
朴天豪站起身,指著地圖上標註著紅點道「這些補給點肯定有馬賊藏著。」
地圖上有七八個紅點,零星地散落在千里戈壁之上,是西域和鄭國商旅往來的補給點,江安義曾經路過其中的幾個,比如說梟鎮。這些補給點是商旅必經之地,也是馬賊最喜歡出沒的地方,在這裡可以賺取百倍利潤,也可能隨時倒斃街頭,在這裡能夠買到各類商品、珍玩、美女甚至軍械,要知道江安義隨身三寶就有兩件在梟鎮所得。
那些馬賊有殺人越貨的盜匪、有臨陣脫逃或者潰散的各國士兵、有丟了貨物鋌而走險的商人、護衛,有拿錢索命的殺手,還有各國的諜探。馬賊劫了貨物要有銷贓之所,這些補給的集鎮便提供了這樣的場所,拿梟鎮來說,有半數鋪面是馬賊經營,有些強大的馬賊甚至做起了護衛生意,只是要價太高,而且信譽太低。
離駐點最近的集鎮在一百三十里外,地圖上標註的名字是紅柳河鎮,顧名思義,有河流經過。在戈壁有水就有生命,無論馬賊還是商旅都要補充水,集鎮便自然形成。
「主公,集鎮內肯定有馬賊,但是千年以來形成的規矩是集鎮十里範圍內不搶掠商旅,各國軍隊也不對集鎮動手,一旦壞了規矩那些馬賊會聯合起來對付壞規矩的人。」朴天豪有些擔憂地道。
江安勇滿不在乎地笑道「那更好,我們可以一次將這些馬賊解決掉。」
江安義想了想道「不能不教而誅。我會以化州經略使的身份寫篇檄文,就說馬賊殺人越貨,擾亂商旅,罪大惡極,讓他們前往化州官府認罪。」
江安勇嗤笑道「哥,你傻了吧,馬賊會聽咱們官府的命令?」
江安義冷笑道「急什麼,還有下文,若是馬賊不聽命前去認罪,那大軍就要清剿,窩藏馬賊者同罪。」
「妙,這樣一來就師出有名了。明日派偵騎把檄文送到那些補給點去。」朴天豪笑道。
「不用,讓偵騎帶了檄文交給往來的商旅,讓他們替為傳送,通過商旅的嘴表明咱們護商的決心。」
…………
紅柳河鎮,一條大街從鎮間穿過,兩旁的房屋雜亂無章,多是些木石建築,兩層高的廣聚酒樓在這些建築中顯得鶴立雞群。廣聚樓的老闆法力塔是載昌人,十二年前犯了軍紀帶著二十幾名手下逃到了戈壁做了馬賊,靠著一身好武藝在戈壁灘漸漸壯大,如今手下有三百多人,五百餘匹馬,是戈壁灘上勉強排得上字號,因為來去如風被人叫著「一陣風」。
巳時,酒樓里沒有生意,法力塔倨坐在鄰窗的桌子旁,慢慢地飲著酒,漫不經心地打量著街上往來的商隊。這些商隊在他的眼中都是肥羊,半個月前他率隊劫掠了一隻來自姑陸國的商隊,獲得的財物足以支持度過這個冬天。
望向街道的目光沉鬱,法力塔默然地想著心事,他是載昌國的將軍,當年逃往戈壁其實是奉了次相之命前來立足,為載昌國打探鄭國和東西域諸國的情報。一晃十二年過去了,次相已經黯然下台,當年的約定成了空文,他曾派人回國與繼任的次相聯絡,可是次相根本不想答理當年政敵的手下,載昌國已經將他忘在了腦後。
將杯中酒一口飲盡,法力塔的臉上現出苦澀,無家可歸,自生自滅,這樣也好,天大地大手中有刀隨我縱橫,從今往後看到載昌國的商隊照劫不誤。
木製的樓階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名灰衣漢拿著張紙走過來,喊了聲「大哥」,將手中紙交給他。灰衣漢是隨他從載昌國出來的兄弟雷多安,法力塔示意他坐下陪自己飲幾杯。
法力塔認識鄭文,所以才會派他前來戈壁做哨探,這張紙是鄭國化州經略府的公告,讓馬賊自行到鄭國官府認罪,否則派兵清剿,公告的末尾蓋著鄭州經略使的大印。法力塔冷笑一聲,將公告揉成一團,隨手拋在地上,端起桌上的酒碗與雷多安碰了碰,仰著飲盡。
雷多安抓起條羊腿撕咬著,含糊地道「大哥,這張紙是街尾的禿子給我的,他看樣子被嚇到了,讓我來問問大哥,是不是要避一避。」
鄭國三千輕騎駐紮在百里之外四處搜尋馬賊的消息早已眾人皆知,靠近鄭軍駐地的馬賊早已逃出百里之外,紅柳河鎮就有七八伙前來避難的馬賊,倒讓紅柳河鎮的生意興旺了起來,翠紅樓的姑娘都累病了好幾個。
「膽小如鼠之輩,枉他活到現在。」法力塔瓮聲瓮氣地譏道「鄭人一紙空文就嚇得他要逃命,那還不如早些回家抱娃算了。」
雷多安拋了手中骨頭,隨手在身上的衣服上擦了擦,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道「大哥,還是小心些,鄭人剛趕跑了聯軍,心氣正旺,聽說那個經略使親自統兵來了,我估摸這小子是準備拿咱們邀功請賞。」
法力塔想了想道「你去把在鎮上的當家的都請來,就說我請他們吃酒議事。」
…………
午時,廣聚樓二樓,十多個漢子據案大嚼,骨頭扔了一地,一摞酒罈靠在牆角。
下首,一個光頭漢望著居中而坐的法力塔,諛笑道「鄭軍要來了。法老大,你是這一片當之無愧的老大,你說大夥怎麼辦?」
光頭身旁坐著個瘦高個,冷哼道「怕條卵,鄭軍敢來能殺就殺,殺不過就跑。」瘦高個的臉上一道肉疤從眉心斜到腮邊,說話時暴眼鼓起,越顯凶獰。
「卜拉多,你他媽光棍一個,跑了就跑了,我們在紅柳河可有產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得想個法子應付才行。」一個須如鋼刷的彪悍大漢道。
「不錯,鄭軍若藉口來紅柳河鎮,咱們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就毀了。」
「老子剛進了批貨,還放在店裡的地窖中,人跑了東西怎麼辦?」
「自古就有規矩不准進犯集鎮,鄭軍除非不想戈壁安生,要不然決不敢攻打集鎮。」
「怕什麼,前兩個鄭軍不是在戈壁上抓人嗎,除了麻子、呼延幾個倒霉做活時恰巧被撞上,其他人不是沒事嘛,馬上就要下雪了,我估計鄭軍呆不了幾天。」
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法力塔用拳頭敲打著桌面,眾人安靜下來,聽他說什麼。
「據井門關的哨子說,這次出征的是三千輕騎,出關的輜重夠這夥人呆上個把月,咱們做馬賊把性命拴在褲腰帶上,還是小心為妙。」蛇有蛇道,馬賊在三個關卡內都駐有耳目,法力塔手下有三百多人,靠近鄭國關卡討生活,當然要注意鄭軍的動靜。
卜拉多陰著臉道「大夥把弟兄們招聚起來,也有千把人,鄭軍若敢來打來,打得贏便打,順手將他們的輜重給抄了,打不贏就跑,各顧各人。至於東西,帶得走就帶走,帶不走燒了,反正鄭軍不可能在戈壁上久呆,等他們走了咱們再來便是。」
桌上有半數人點頭贊同。法力塔見眾人心不齊,議也議不出什麼東西,道「這段時間大家都小心點,不要在附近做買賣,都派出些人手到鄭軍的駐地打探消息,有大隊鄭軍出動的消息大夥早知道早做準備。另外,家裡的東西能運走的先運走,藏得住的藏起來,卜拉多說的不錯,鄭軍不可能在戈壁久呆,等他們走了咱們再回來。」
鋼須漢凱樂克不滿地道「咱們常年廝殺,比起哪國的輕騎也不弱,鄭國輕騎更是孱弱,我手下的兒郎一個頂他們十個。若是連交手都不交就被鄭軍嚇跑了吧,傳出去,咱們紅柳河鎮的兄弟可沒臉出去見人了,到時候梟鎮、鷹嘴寨的人說不定會趁機欺上門來,法老大,你得拿個主意,要打一場,我凱樂克手下的一百多人願聽你的吩咐。」
「我手下幾十號人也聽法老大的指揮」,「我也是」,數聲贊同響起。
雷多安在桌下輕輕地扯了扯法力塔的褲角,法力塔會意過來,如果能藉機將這些人籠到自己麾下,那自己就能跟黃蜂盜、黑煙煞、漠北鷹齊名,成為千里戈壁的無冠王者,比起在載昌國做個受人管束的將軍要好上百倍。
雙手一按桌子,法力塔站起身,掃視了眾人一眼,神色威嚴地道「既然大夥看得起我法力塔,我便與大夥一起與鄭軍搏上一場。」
勢力最大的一陣風說要打,那些想走的人也不再作聲,畢竟以後還要在這謀生,如果走了以後也就回不來了。法力塔很滿意眾人的反應,笑著舉起酒碗道「飲了這碗酒,大夥便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以後禍福與共。」
凱樂克率先起身舉碗應和,那些想要打的紛紛起身,光頭等人也只得跟著站起身,眾人一飲而盡,這就算是結盟了。接著法力塔當仁不讓地分派人手,讓眾人聚攏人馬,誰去打探情報,誰去轉移物資,誰去修築工事,法力塔做過將軍,指揮起來頭頭是道,眾人領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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